5、缘灭与缘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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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苏悠南确定地知道关诺北和薛子奇的事情还是在大一寒假之前。由于买到的火车票比较晚，关诺北是寝室最后一个离校的。关诺北此人，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实则是个胆小到怕黑的人。所以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连过道都能听到走路回声的空旷的宿舍楼里呆着，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她而言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苏悠南和关诺北是老乡，自然跟同届的老乡买的同一趟火车。所以，在那个难熬的夜晚，苏悠南鬼使神差地很想听到关诺北的声音，无意识间就拨通了关诺北的寝室号码。其时关诺北因为害怕，已早早地窝到床上发呆酝酿睡意，当然那两盏高高挂起的日光灯是始终敞亮着的。
那时候的关诺北与苏悠南之间说一点暧昧都没有，纯属骗人。若是两个人相互之间完全没有好感，也实在没可能凭由高中校友这个借口频频出现在自习室相约上自习，尤其这种现场还贯穿了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整个复习周期，更何况还有苏悠南平时或言语或行动的明示暗示。关诺北不傻，也不是矫情得故意让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在懵懵懂懂的阶段，更并不是享受所谓被追求的乐趣。那时的她，心里有的只有薛子奇一个，真的只装得下他一个，所以即便薛子奇从未明确承认喜欢或爱，但是在两个人或聊短信或煲电话粥直到夜深人静的过程中，关诺北被安抚得很好，也相信薛子奇避重就轻的关于“精神支柱”的说法。毕竟，对方在天气冷暖、学生会工作、学习状况、身体好坏等数不清的方面给予她的关心，总是在字里行间自然流露，若单纯仅仅止于朋友关系也真的犯不着如此体贴入微。由是，关诺北想，不管薛子奇对她的感情是否上升到爱情那个高度，她都已经很满足。她也心甘情愿地给予对方同样甚至更多的关心和爱护。但毕竟异地相处，矛盾分歧不可避免。她也总是谦让再谦让，想着薛子奇在学校学生会、体育队、 班级工作繁忙且又是个对自己严苛的人，每每发生分歧时都没脾气地主动退让，真真低到尘埃去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总是感觉两个人的某些观念越来越遥远。不过幸好，还是挨到了寒假。
宿舍电话铃响的时候，关诺北刚好摁掉与薛子奇的通话。薛子奇已经返回A城，所以两人的谈话无非是到了A城终于可以见面云云，但奇怪的是谁都没有提出具体的见面时间，仿佛上一次吵架的尴尬还没有过去。所以，当苏悠南问起她刚刚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很条件反射地说“跟男朋友打电话啊”。她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好歹跨入大学门槛也算不得早恋，光明正大得很。但苏悠南却被惊到，缘于关诺北从来没有跟他提及过她有男友而他也很巧合地从来没有撞见过她跟他男友通电话。所以，他一直以为，关诺北与他一样，是正在享受大学寂寞的单身，也正是基于此才会有平时有意无意的示好。那时他问她关于薛子奇的情况，语气平淡仿佛真的是朋友闲聊，其实内心波澜起伏无力到崩溃，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伪装。扯开来讲，就说到高中生活，饮食娱乐，总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说到校外小食堂的时候，两个人再次找到了共同点，评价说那家的伙食比学校食堂超值味道也好，然后苏悠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关诺北会觉得有眼缘。
中学时的苏悠南还少年不知愁滋味，也没动过恋爱的心思，但看到同个校门出来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还是会忍不住观望一番。而那对男女，总是一前一后或是并排着走进小食堂，不知道是为掩人耳目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似乎从未见过这两人有过牵手之类的亲密动作，但谈笑风生的样子显得很是愉悦。间或观察到男孩子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却似笑非笑，或是女孩子微微脸红害羞地笑，也只觉得这两人有点意思却并未放到心上。那时的懵懂不当回事，造就了他再遇关诺北时对面不相识，也才有了后来的阴错阳差。苏悠南在某些特殊的时候也会气馁，不免假想，若是知道她就是那对男女中的那个她，自己是否就不会爱上。这个假象的答案他是没办法给自己的，因为爱过方知情浓，又怎么舍得因为一个假象让这份爱恋消失掉。
S大的校园电话，内部互拨是免费的，所以那天，苏悠南直到听到电话那端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才挂掉了电话。可也因为这通电话，让一向淡然的苏悠南一夜无眠。爱还没有说出口，就这么夭折了，任谁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之后，十来个老乡一起辗转去火车站，苏悠南碰到关诺北也只是淡淡的，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流。上了火车，苏悠南借口身体不适就补票去了卧铺车厢，而关诺北在火车上本来就难以入睡便仍留在硬卧车厢与其他老乡打牌聊天消磨辰光。彼时，关诺北听到苏悠南补票，不知不觉就松了一口气。借由那通电话说开了过后，两人之间反而添了几分尴尬，虽然苏悠南没说出表白之类的话语，但关诺北总是觉着抱歉，毕竟自己并不是对苏悠南的心思一无所知，那样悉心的照顾远远越出一个老乡或是高中校友的界限。那样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刚开始确实只是无意识的一句，但后来牵扯出那么多过往无非就是为了证明这个男朋友真实存在，等于是在变相拒绝。而抱歉归抱歉，自己也终于不必像怀揣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般时不时地不知如何自处，又终究觉得释然。
傍晚上的火车，很快就到了晚上。关诺北跟薛子奇发短信汇报行程，遣词造句似乎总带着点小心翼翼，她隐隐不安，仿佛不知寒假的见面到底所为何来，平时的嫌隙越来越明显，她不能视若无睹就没办法自欺欺人，更猜不透见面后薛子奇承诺给的答案会是哪一种。所以，她终究是退却了，假装不在意似的跟薛子奇说，回来之后要先去见闺中密友。而薛子奇，平时对她的心思总是琢磨得很透彻，往往诺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代她说出来了，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说那就回来再联系，就再没有回音。看看时间，十一点未到，硬座车厢并不熄灯，关诺北就更加没有睡意。跟老乡交待了几句，便起身到了车厢两天的吸烟区透透气。阵阵冷风从车厢连接的缝隙中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关诺北却浑然未觉，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消失掉了一样。她站在那里，想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心凉。良久才回到座位，却也只是闭目养神，再也睡不着。
一夜未眠，第二天众人眼中的她依旧神采奕奕。甚至，指着山上的矮房，傻气地说，“就这样青山绿水相伴，农妇山泉有点田，终老山林也是不错的选择！”老乡们笑她天真，山间生活固然有阡陌交通，有鸡犬相闻，是另一派的怡然自得，但对于过惯了现代生活的年轻人，毕竟诸多不便，也只能是想着觉得美好罢了。说话间，苏悠南闲闲地走过来，显然听到了她之前的这一番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却终究没有说话。苏悠南不禁想，若是她跟男友果真是那般的感情缱绻，又怎么会有这种避世的想法。他对她之前的描述起了疑。可是，看着她俨然没看到自己般，一味盯着车窗发呆，又觉得自己实在没趣，更懒得深究下去。那天白天，苏悠南一直都呆在硬座上，与其他老乡娱乐谈笑。其间倒是有几个老乡熬不住还借着他的车牌去卧铺间养精蓄锐了一番，只关诺北一直都婉拒他的好意。
又挨过一个晚上，总算是到了A城。在出站口向帮忙拿行李的老乡道过谢，关诺北就看到了等候许久的爸爸妈妈堂姐外婆还有叔叔一大家子的人。来接的人太多，她被簇拥着走在最前面，边笑着边回答各人问的问题，间或挽住外婆或是堂姐的胳膊撒娇，小女生的姿态毕露。苏悠南在后面看着如此温馨的场面，不由发自内心地轻笑出声，等到那个身影从视野里消失，才走到出租车候车区打的回家。
整个寒假，老乡们真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闻名不见面，虽然也彼此互有手机号互留了家庭电话，但也仅是保持着发发祝福短信、交流游玩信息之类的联系。除了集体买票那一天大家一起聚了个餐，就没什么交集了。
苏悠南除却在除夕那天晚上发了个祝福短信，也一直没有跟关诺北有其他的联系。虽然很想念，但他也是个骄傲的人，即便有时候忍不住想对关诺北嘘寒问暖，也因着自己幻想中恋人相见言笑晏晏的场景，给生生地忍了下来。所以，他并不知道，关诺北和薛子奇在整个寒假中也只见了一面，而且两个人已经分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缘灭与缘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