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第三章
      铃声一响,后面有几个拎着书包就要冲的,一拉后门,直接栽老班手里。“给我回来,有事情要说,快点快点,不会耽误大家放学的。”哎,老班从来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班和平常一样,让人没有办法多看两眼,其实除了陈皂一之外的男生向来不看着她说话的。今天,她穿着招牌装备,白色运动短袜,上面穿着黑色包头漆皮皮鞋。袜子上面adidas拼成了addas,假到不能再假的山寨了。这种袜子很常见,满大街的地摊上都有,十块钱三双。还有男生说在小商品市场看到老班和小贩砍价砍得火热,最后愣是让人家小贩十块钱卖了她四双。
      老班手里拿着叠资料,忙不迭地发给几个班委,这次最先给我文艺委员侯晓甜,还有那个组织委员,名字叫什么抱歉我真的记不得了。到我手里的已经是最后一份了,还没碰到我的手,苏贝就抢先拿去翻看了。
      “下个月事学校的艺术月,这上面呢,有很多比赛的项目,像是什么舞蹈啦。唱歌啦,都是大家很熟悉的东西,有才艺的同学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踊跃报名啊,绝对不能影响学习啊,不要为了艺术节而跟不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老班火急火燎地说,“今天没有时间了,班委手里有几分资料,你们互相传阅着看看啊,有兴趣的同学要积极报名参加啊!”
      教室里一片嘘声,快要超过转会球员回老东家主场打球,当地球迷的嘘声了。
      老实说,这种艺术节就像是六一儿童节汇演。技术含量极低,艺术含量也极低。项目设置可以追溯到唐宋元明清了。到时候,一定是看热闹的多,真正报名的少。这件事我算可以放宽心了,据说连老班都知道我艺术细胞不丰富。
      由此我决定报销我对这场超长版舞台剧的欣赏,爬墙翻出校园,实现心底对叛逆的渴望,要做什么坏事,现在还没考虑好。
      整理好书包,这个过称非常缓慢,每周五都是这样。我喜欢一遍讲些无聊的事一遍理书,到最后什么书都没整理成,还得进行‘二次重审’。今天放学几乎没人了,走读书都走的差不多了,寄宿生风风火火地晚餐去了。推车缓步走着(A中不允许在校内骑车),在门口被狗拦下来,正翻箱倒柜地找着胸口。“她是4班的简单,算了吧,保安哥哥!”
      “好吧,走吧走吧,看着眼熟例行公事啊!”那狗突然讨好起来。动物就是动物,具有的某些异于人类的特性。两只狗眼直盯着我们宁宁。
      宁宁冲他笑笑,代表某种感谢。这个世界的人类妄想,想过一种摆脱浮尘的生活而不必违心的做一些我们不必须要做的事情。“呵呵,谢谢保安大哥,那我把许宁的电话给你吧,方便你们联系。”我谄媚的笑,不知道笑的好不好。说完拿出便贴纸把电话抄给他。
      之后,我们并排骑着,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刚才你给的电话号码,谁的?”
      宁宁问我,她很清楚我不会把他的电话给陌生人,我们认识那么久,这种默契早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出来了。
      “老班的。”我轻笑着答她,在她面前很轻松,可她今天好像并不是这样。
      “老班,你们班主任啊?你不怕她知道了会吃了你,方才我可是在保安面前叫了你简单的!”
      “不会,老班她还单着,有陌生男人的电话会让她很兴奋的。”我调侃,不过觉得自己很在理。“不过,怎么你今天这么有空等我一起放学啊?”这是我狐疑的重点。
      她沉默了,这是一种坏心情的前兆。我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不敢轻易撩拨她的心弦。她沉默了,我会做的,仅仅是比她更沉默。
      “我被拒绝了,对象是你们班长。”语气里充满了伪装起来的坚强。这对我来说是,五雷轰顶,对宁宁来说,她的世界塌陷了。她怎么可能吞下这种轻视,让酸楚的知觉一点一点滋生。住在骄傲世界里的人,最不能要的就是别人的轻视;一种暗恋被时间拉长,终究是要发酵的,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它的蜕变。
      “你是直接表白了,还是,还是有些追求的举动,比如说?”
      “Both!”她打断我的话,我能够看到她眼角闪烁的泪花,一朵一朵的,一个劲儿的涌上来,停不下来,“我只是一个人,心里很烦,很难受。”
      “宁宁,你不会一个人的,因为我永远在你身后的某个地方,遏制你难过的扩大。”拥抱她,并陪她骑了很久的脚踏车,到了很远很远的我们都不认识的地方,后又原路折回把她总回家,她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安全,她需要依靠运动和眼泪宣泄,再披着完好的皮囊回到家中。
      陈皂一在那一个傍晚玩笑似的表白,让我对宁宁充满了犯罪感。如果哪一天,她发现了这个秘密,即便后来它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凭什么来要求她不对我生气,我有什么把握她仍然承认我为朋友。

      “小桀,电话!”米奶奶在楼下喊着。
      米桀惺忪的从房间出来,走到楼梯口,朝楼下的奶奶喊道,“知道了,奶奶,我在房间接。”米桀忘了告诉奶奶他已经买了个新的电话替代坏了几个月的楼上的唯一的固定电话。
      米桀拿起听筒,没有直接附在耳边,的确,该试试电话的音质,太吵了,他一定受不了。果然,五公分的距离就可以听到有沙沙沙的杂音。
      “hello,小桀,我是mom。”听筒里传出尖锐的女声和细琐的杂声,看来有做刚才的举动是明智的。
      “行了,妈,讲中文吧!”
      “好吧,好吧,儿子,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我很好,不是每天都回E-mail给你吗?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快说,话家常的话,我下一秒就挂电话。”米桀问。
      这么没好气的话自然是小儿子的名言,“诺,原来老房子对面那个孔阿姨,一直说要把她侄女介绍给你,你看你都27了,还一个人,我也担心你啊,待会儿把照片发给你吧,过几天你个人家见见面吧。”米妈唯恐地说,似乎连根儿子讲话都变得胆战心惊,因为她不知道她讲到第几句话的时候会被挂电话,这种偶那个事情常常发生。
      “事情应该是这样发生的,由于某种我不确定的因素,您最亲爱偶然的情况下碰到了孔阿姨,你逢人便说您小儿子还单身的事实,而孔阿姨的侄女恰好也是同样的情况,然后两个老太太便说道一起去了,是不是?”他太摸得到他妈妈的心思了,只可惜心细怎么细腻的人也无法满足思想传统的老妈的心愿。
      “啊,哦,差不多吧。既然都猜到了,那。”
      “没有那,我不会去的,你儿子我还不老。倒是你,什么时候回国。”
      听到这句,电话那边的米妈似乎笑开了,“我啊,我现在还走不了,你大嫂怀孕了,我在那边照顾她呢,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这句结束,米妈只能在听筒里听到“嘟嘟嘟”的声音了,这个孩子从来不会说再见,该找找小学的语文老师了,真是个失败的教育者。
      米桀躺在沙发上头疼,这个女人,退了休得高级知识分子,易大副教授,怎么在这方面和菜市场妇人一点区别都没有。他当然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将承受更多关于婚姻的压力,到时候就不止是妈妈了,父亲、奶奶、外婆外公,每个都是难缠的角色。
      结婚,中国人认为人生的必须的阶段之一。而且特别不合理的是必须在30岁之前结婚才合乎常理才正常,可是上帝不一定会把你生命里的人在30岁之前送给你,那要是她在31在40在50岁出现呢?我们是该压抑我们的感情还是不顾一切地在一起?

      雨下的磅礴,风把它吹起来,犹如一面面的纱帐,周围凝结啥=沙土的气息,情调很怀旧。刚上小学时,喜欢两种气味,一种是雨后泥土的清香,另一种是开学新书的油墨香。
      即使穿了雨衣,雨水还是渗了进来,全身都黏兮兮的。摘了雨衣,将它挂了起来。小心地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小东西,这是我周末在巧克力工坊花了一个下午做好的。原本打算做的是两个牵手相依女孩的背影,可是手工是在太差,只做了两个相连的爱心。
      在车库里候了很久,都没见宁宁来,心想她可能打的来了。却只能站在车库门口犯愁。没带伞,怎么办?车库离教学楼兜兜转转可能有一公里,这种天气冻湿了恐怕在在床上躺一个多礼拜。
      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老班从后面走近我,撑开伞,“没带伞呀,来,我带你走。”
      我腼腆的微笑着想拒绝她的好意,可现在确实没有底气拒绝,我鬼使神差地和老班共伞了。
      “简单啊,艺术节有什么想法啊?”老班问我,在那么一些特定的时刻,老班表现地很像为学生考虑的家长。
      “艺术节?我才疏学浅,还是安安静静地在看台欣赏其他同学的表演吧。”我在撒谎,因为我连观众都不想当,逃亡计划还深刻地呆在我的脑中呢。
      “不要谦虚,我知道你芭蕾跳地很好,老师已经在舞蹈项目给你报名了。”老班很得意。
      她真的该做些事好让我不要老想着爆了她头的主意。“老师,平时我已经参加很多比赛了,这个机会应该让给班里更有才华的同学,我不可以那么自私的。”
      “我知道你的。”你知道什么呀!“怕影响学习是吧?不要紧的,像你这么聪明的小姑娘,跳个舞不会影响你的排名的,你再怎么样也可以保住年级第二的。但是呢,作为班委也要考虑考虑班级的集体荣誉,我们班的情况其实我想你也知道。老师呢,也不是给你压力,你放心去表演,其他的不重要。”如果我不算是安慰高手,那么在她面前我绝对算得上,每句都可以被气炸,影响学习?逃学,我们完全在鸡同鸭讲。第二名、第三名、最后一名又有什么关系,在第一名面前永远是失败者。
      学校食堂的排条已经腻到吃不出味来了,我狠狠地嚼着它们生闷气。
      “你要参加舞蹈啊?你我不参加着项了,不喜欢和你竞争啊!”她爽朗的口气,愉快的音色。
      “不是我本意,我好像成了我们班去赢得荣誉的工具。”我向宁宁解释,“对了,你好OK吗?”
      “很好,谢谢你的巧克力,虽然手工很粗糙,不过味道还以。”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那些女孩的东西我似乎都很不擅长。”
      在第三次被老班拒绝后,我彻底放弃了挣扎,开始了我的短期减肥计划。节食行不通,运动行不通,可能只有在天神打了个哈欠,神笔点到瘦身之后的我那才行得通。
      我有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想法——与苏贝合作。虽然那很冒险,天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什么大不了的理由错过最后的表演,虽然她的舞步一般,态度傲慢,可是我不能否认她的身上有种很强的张力,那种张力放在舞台上是一种可怕的表现力。我需要这样的一个人,让我不至于沦为跳台小丑。非常非常意外的是,她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事情进行的太顺利,反倒让我有种挫败感。犯贱?不找骂难受?就像坐在后面的张天翔,整天缠着苏贝讲他的冷笑话讨骂,开始的时候苏贝还有耐心骂他,渐渐地也就淡了,连骂都省了。
      事情又进行地很不顺利,每次的排练都只深我一个人,我有时候甚至想逃回家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大镜子练,何必问老班借来小而窄的储藏室来充当暂时性的舞蹈室。想来也是,要7中成绩最差的女生安静的去做一件没有破坏性的事件确是异想天开了。
      每天都要不止一遍地提醒她,我们是以组合的形式报名的。她是我的搭档,而不是竞争对手。可惜提醒只是提醒,她依然我行我素。神啊,相信她会和我合作,是我的错。
      失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变为绝望。馊主意满天飞的郁芳菲建议由她顶替苏贝同我组合,她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她的老家在北方的哪一带,秧歌扭得巨好,为此我更加绝望了。
      “听说龅牙叔要吹竖笛?”苏贝不在,郁芳菲直接坐过来聊天。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啊,”比划比划我的嘴,“不会漏风吗?不过理论上的可能还是存在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参加郁芳菲他们无聊的谈话呢?
      最近几天关于艺术节的讨论越演越烈,几乎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艺术班的这次踮起了脚尖做人,必定要显示自己的尊贵。有传言说老班要唱《黄河颂》,我猜那是她最熟悉的歌曲之一了。更过分的说,灭绝要跳肚皮舞,为了勾引体育组的那群猛男,这个太没可信度了。灭绝要是真跳起舞来,满身的五花肉估计飙的满场都是。勾引男人,这点倒是很有可信度,她一个离了婚的老女人,总有心理和生理上的需求,从她对米桀的态度上即可得证。总之,以上这些,皆来自A中小兵们的猜想,猜想这种东西,即不是空穴来风,又没经确凿的证明,就是一种思维游戏,目标就是娱乐大众。
      四月如花,火红的石榴羞答答地炫耀自己的美妙,晶莹的表皮里包囊着如澈的汁液,深深啜饮它,醋般的酸意沁脾入肾,在体内流连忘返。不是广告,这是我人生中的第十八个四月了,无法回忆生命里从前的那十七个四月。倒数光阴,只会让攥在手心里的那部分时间更加紧张,高中,尤其是A中,是会让所有十八岁美梦破碎的地方,所以我常常会为自己理性的选择默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A中试一潭死水,艺术节点燃了这潭死水大的些许鲜活。但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鲜活起来,陈皂一把我们比作一群没有思考能力的蚂蚁,高考就是那冬季,一切为了冬眠,其他的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或许就不该有那其他的一切。这是一个我多么赞同的比喻,只是绝对反对陆校当我们的蚁后。
      基本上,我属于撞了南墙还不知回头的人,竟然为了那算不了什么的舞蹈比赛天天躲在储藏室里偷偷练习。为了不被发现,连音乐都没有配,那样的效果很差。
      刚完成一个转身,小喘着气站到窗口休息,门‘噶’的一声呗撞开了,是苏贝。
      “是你,你,来干嘛?”天哪,我是在故作镇定吗?
      “我不能来吗?当然是和你排舞的,白痴!”她平和地说,虽然字眼已久不那么友好,至少在我看来是那样的。“幸好我来了,来时在楼梯口看到个老男人站在门口很久,脑袋歪着在偷看,貌似就是教我们物理还化学的那个。”
      物理?米桀吗?这个女人难道连27岁的米桀和56岁的化学老头都分不清吗?难道对老头的定义是25岁以上的男人吗?在心里反复推敲,早知道是他的话,就应该好好表现,彩排的表现也是有可能超越比赛的表现的。倘若步伐让他记住一生,我也要他在三十年之内不忘了我。
      回到主题,“你现在才来排练,明天就要预赛了,决赛在星期五,那是后话,我能肯定咱进不了。只剩下今晚两个小时,您想练神什么?”
      苏贝此刻像是吃了批的小孩,一言不发。甩下包,自己在那活动活动筋骨,不一会儿就赛了耳机,自顾自的练起来。
      我停止了生气,事实上没生气。就是想给苏贝一个映象:我简单不是那种传统的学恶习委员,到她身边轻轻摘下她的耳机“我觉得我们是一个组合,起码在动作上有些配合,让观众觉得我们是一个整体,芭蕾不见得和街舞完全没有相溶的地方。”
      “恩,好啊,你跳什么的?”苏贝停止了忙躁的脚步,点头问我。这样的情态我难以适应。
      “《天鹅湖》节选,我跳黑天鹅,我喜欢邪恶的角色。”
      “早猜到了,大众化的口味啊,你们这些踮脚尖的,就只会摆那几只臭天鹅,跳那么多次了,你厌不厌啊?”似乎每个人听到天鹅湖就产生这种嘲讽。许多观众对这种题材有厌恶感,但作为舞者,它非常困难,我至今不能像样的完成我最喜欢的那一段。
      “那你想看什么?”我耐心的询问她,那是因为看穿了她压根一点不懂芭蕾。
      “啊,哈,有《红色娘子军》吗?”
      跌破眼镜了,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超于平均水平的编纂能力。
      我不能演绎红色的作品。山歌,红歌之类的。始终觉得,不是成长在那个年代的人,没有那样的成长背景,怎么去表现那种艺术。果断地回答,“那个我不会。”
      “你是不是就会那一个啊?”
      “是!”没必要浪费时间去争论这个,我也确实是记这个最清楚的。
      “那我喜欢偏Jazz的音乐。”苏贝开始提要求,这个不过分,因为爵士和她的韩式舞蹈也不般配。
      “我喜欢带点摇滚的乡村音乐。”开始讨价欢价,好在和老妈跑过两趟菜市场。
      争论了很久,我深刻地体会到在学校并不是成绩优秀、身为班委就可以做出集体决定,至少在苏贝身上这套理论行不通。
      边讨论边实践,很多次打到彼此的身体。就像分不出结果的篮球赛那样,不断加时,从两个小时扩充到五个小时,最终因为我要赶着关校门的点回去才结束。苏贝想法很多,但大多不现实,人物不现实,场地不现实。我神奇地发现,她是一个绝对的浪漫主义乐天派,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长时间的运动使身体疲惫不堪,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也是中学以来第一次闹钟响在我醒之前。数学课上,我放肆地和苏贝一起见周公去了。不同的是,她直接趴在桌上睡,我则撑着头半眯着眼偷睡。
      初赛设在多功能厅的中心舞台上,我和苏贝到的时候已经人头攒动了。一年级的妹妹们‘观音头’梳得很紧,也很招摇,那些男生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把头发抓地很奇怪,像是五六年前的刺猬头,又有些像梨花头,夹在中间的,感觉很奇怪。
      找了个斜角的位置坐下,我埋头背英语单词,苏贝嚼口香糖,嚼得很大声。
      “你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吗?”我瞄了眼她说。
      “屁话!”
      上场的时候,我很慢热,身体怎么都不能很自然地打开。苏贝进入状态很快,并且越来越high,试图和场下的观众打招呼。我是被她带动起来的,甚至我觉得自己也在Breaking。
      爆冷门的,我们进入了决赛,爆出A中成立以来最大的冷门,我和苏贝拿了第一名,并且没有下双黄蛋,是唯一的一个第一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背包掉了,可是我用走了一百米的距离才想起要去捡回它。
      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实高兴,要对得起自己那么多天的努力,第二件事是质疑,那些评委什么眼神啊?苏贝只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激动,她一把抱住了我,抠的紧紧的,放开我时,我都能感觉到残留在我肩膀的兴奋地泪水。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对这个结果也是不满意的。我最想要的其实是第二名。一方面,可以获得大家的肯定,另一方面,又不用参加学校的汇演。反倒是苏贝对汇演表现出极大地期待,老是隐隐地打听表演的细节。

      汇演终于在今天下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这个说法有些不太恰当,这个轰轰烈烈不是指演出的排场有多么大,演员的表演有多么精湛。只是A中的虾兵蟹将们吵得轰轰烈烈。先前的几个传闻,有的被证实了,有的被推翻了。龅牙叔真真切切地吹了竖笛,没漏风,郁芳菲拍大腿地直叫失望。隔壁班的副班长跑上前去鲜花了,笑倒众人,龅牙妹给龅牙叔鲜花…….
      不晓得多少回合之后,我和苏贝已经在后台了。说是后台,不过就是巨幅石雕后面的一块空地。我不自觉地在舞鞋外加了双薄底的绣花鞋,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它是一双绣花袜。苏贝也换好了,她穿的是正宗的绣花鞋,我们相视一笑,算是对服装的基本认同。
      穿两件旗袍上场跳芭蕾和街舞的只有简单和苏贝,前无古人后最好也不要有来者来做这件狗血的事。我成了第一个能穿着旗袍跳芭蕾的舞者。我们在周末上午逛遍了离家最近的五家商场,斜阳路的所有私人店铺,均一无所获。两个人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谁也不买谁的账。最后在一家婚庆公司挑了一粉一绿两件改良旗袍。
      “你好了没有啊?一会儿咱们得粉墨登场啊。”苏贝推了把正在弄头发的我。
      “粉墨登场?”我瞪大眼睛朝向苏贝,“你知道粉墨登场什么意思吗?”
      “少看不起人,就你聪明是吧?我不管它什么意思,在我苏贝的字典里,它就是指咱们穿的漂漂亮亮地上台表演。”她身上拥有小朋友的自信与紧张,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5岁的我,第一次代表一座城市与其他城市的小朋友竞争,上电视台。8岁,友好使者,在波士顿、爱尔兰,以后以每隔两三年的时间在国内外比赛、演讲,我的紧张只剩下枯燥的文字意义,而她的是真实的,内心的感叹。
      快到上场前,偷偷向观众席扫了几眼,情不自禁地搜索他的身影,暗自叫自己没出息,就只会做这样的破事吗?“呀!”转身一看,苏贝紧紧掐着我的胳膊,没有松手的意向。眼神呆滞,额间细密的小珠子不断渗出来,典型的紧张表现。我该说什么,这种小场合有什么好紧张的,像没见过世面似地。甩开手,“不要紧张,下面那群老古董什么都不懂得,你随便跳跳就是了,跳错也没人发现。”
      她恶狠狠甩我一句,“你他妈才紧张,老娘我怕什么?”
      直到我的舞蹈结束,直到整台无聊演出结束,我都没能搜索出预定目标。我很失望,失落也重重袭来,这将是个不眠之夜,入眠之前我是这样想的。可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我记得梦中变相的米桀,我在与什么抗争?

      艺术节的那一周,我痛恨生活变得那么艰难,当生活趋于平静的时候,我也痛恨生活的简单。今天复制昨天,明天粘贴今天。连上帝都难伺候我,晕头转向地不知道该帮我安排何种人生。
      我觉察出我有那么一点儿嫉妒或者说是羡慕苏贝。敢用自己的勇气活出自己的生命。这么说也许太抬举她了。她的动作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小出格罢了。很多时候,我强烈地想要和老班吵一架,马尾甩她一脸;教训一下那群吃软怕硬又不识货的小毛孩子。这符合年轻的定义,如果我殉国道具地遵从生活给予我的任务,那么我现在的人生和我50岁时的没有差别。愚蠢就是当我们老来用来嘲讽自己的单词。
      当然,生活的重复并不意味着简单,起码对苏贝来所是这样的。我把她的重复归结为两个字——应付。老班带领的那班教师组不分昼夜,用尽全力,疲劳轰炸似地对她进行教育,就连米桀也对她彻底放弃,直接扔给陈明一句话‘以后她的作业不用给我看了’是米桀没有想到她根本不会有作业给你看。
      像不被救治的脓疮不采取措施就更恶劣地发展。几次在老班那儿,都听到老班无比烦恼地跟她的同仁说要找家长。再接着过了几天,她没了。一连一个礼拜都没见到她的身影。桌子里发霉的零食是我处理掉的,还偷偷从她那儿偷了两本悬疑漫画在晚课上嚼嚼。据说也没回宿舍了,脑经短路地时候我会幻想体育班的那帮女人为了瓜分她的衣服而狠狠地掐架了起来。
      我却逐渐不适应起来,不能说是不舍,只是不适应,像是多吃了个蛋挞而不能承受的油腻。
      喜欢安静,可她在时也不添加吵闹。没她在的课桌更难替我当掉不该有的视线。好吧,她就像出临时戏剧,现在结束了。我必须这样解释我的感觉。
      老班来问我要苏贝的手机号码,我没给,当然回她的时候是说不知道。我隐隐不希望老班找到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在做我一直希望却又不敢做的事儿。
      仅仅过了两天,她又出乎意料的回来了,,背了个登山包,很大很大的那种。我多渴望自己像港片里的老大那样给她一笔钱,让她跑路去啊,她回来做什么?她把桌上桌里面的东西乱抓一气,全都塞包里,毫无条理毫无规律,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她要背一个这么大的登山包。
      “喂,要走啦,去哪儿啊?”我转向她,跟她搭讪。
      “是啊,你爽了吧!桌肚里还有几本书,送你吧!不要的话直接扔掉。”苏贝看都没看说。
      “书?什么书啊?”从桌肚里面挖出来一看,“呀《俏皮小护士》、《前女友的床上功夫》,什么东西啊?”尴尬地把书扔到凳子上。
      苏贝抬起头,冷笑起来,“装个屁啊,A片都不知道看多少了!拉上包包拉链,背上后大步跨开。这是我见过的看那种书最镇静的女孩。
      “你去哪儿啊?”
      “管太多……”
      班里的女生又开始悻悻起来。我最终领略了某些女生的厌恶有多丑陋。话说回来,男生倒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四月末了,NBA季后赛开始了,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呈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势,有大电视的那种火爆到沸腾,但凡有火箭飙进一球,全场尖叫。但凡对手得分,底下一片叫骂。这倒让我想起了艺术节结束的那晚,犯罪似地跟苏贝进了一家网吧,那个部落的群体也是这样的,叫骂、狂吼、爆笑什么的。至于说那些没有大电视的饭店,大部分只有几个聒噪的女生自恃清高地聊些化妆品、偶像明星之类的,再点杯廉价的能喝出糖精的果汁。
      学校又在搞什么篮球比赛了,只有男子的。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想参加,只是这成了惯例的的东西让很多女生不舒服。屈是辛非常卖命地出风头,特地换了双白色的新球鞋,不知道穿给谁看的。糟糕的是,A中女生似乎很吃他这一套,连他抢篮板跳起来时露出的内裤牌子都知道了。
      星期五那天,好像是篮球赛的决赛。屈是辛和他的兄弟们杀入了决赛,而靠班长苦苦支撑的我们班,只能争夺一个第三名了。本来我也是不知道这些的,可那天偏偏我被老班叫到了办公室。
      走在走廊里就听到老班的声音。非常刻意地听到了些内容,“你听老师说,你现在再不过来就算辍学了,你要是过来了,虽然4班不能呆了,但老师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同样很优秀的班级。有时间呢,找你们家长过来了解了解情况。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电话好像被对方恶意挂断。
      我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恼羞成怒的样子。
      “老师,您找我?”我走到她跟前问她。
      “哦,对对对。”她仿佛意识到自己忘了些什么。“是这样的,过一会儿呢,好像有我们班的篮球比赛,你通知一下,让全班同学都下去看比赛,你看看昨天2班3班的比赛,虽然人家输了,但是人家班级的班级凝聚力,全班同学都到了,陆校都看在眼里呢,不要期末评优秀班级的时候输给人家。今天,叫咱们全班同学都下午。”难以忍受连观众人数都要比过人家的班主任。
      这次有点超过预期,才公布完老班的勒令要求,班里的一号人一溜烟全奔篮球场去了,我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冲谁去的。
      整理完课业,从2班那里把许宁偷出来直奔篮球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从前的我不是最讨厌凑热闹吗?宁可在周末的早上腐烂在电视机前看体育频道也不愿意穿正装去体育馆看国内联赛的我去了哪里?
      鉴于某种尴尬仍属于作用期,我们选择看冠亚军那边的比赛。很不幸地,人墙太厚太结实了。
      陆校远远走过来,面露微笑,宁宁走过去打招呼,乱七八糟地不知道聊些没主题的东西。很自然地,我们跟在陆校后面突出重围,浴火重生,钻前面去了。
      比赛才开始,远处的记分牌上还都只是鸭蛋。屈是辛今天和前几天的装备差不多,就是手上多了个青黑色的护腕,我百分之一百地肯定那是个装饰,校内比赛对抗性那么弱,根本用不着。旁边的女生忽略陆校的存在,在讨论这护腕的来源。天气还算温和,弱弱的风,轻轻地拍,篮球妖娆地扭捏起来。我有点兴奋,场上和场边的很多人都兴奋了。我想,这就是体育所最重要的东西了。
      这比赛基本没什么看头,一边倒的比分。半场结束时,就已经领先19分了,对方一共得了不到20分。屈是辛这人也特别没意思,上半场都风光无限了,下半场还不知道换人,给别人一个露脸的机会。
      对面的场上好像发生了一点小状况,人墙里被开出了一条道,远处郁芳菲那伙人都散了,往教室方向走去。不一会儿,班里两个死胖子把班长抗了出来,班长的腿好像有问题,擦破皮了在淌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骨折,看上去蛮严重的。我小跑过去,宁宁也跟着过来,老班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像是忍者,不过很罗嗦,“怎么样啊,要不要紧?”“要先通知家长还是先送医院啊?”“骨头那边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试着动动?”陈皂一一一耐心回答她,这让我很佩服。
      我拧开矿泉水瓶,细细冲洗外部的伤口,直到不再流血才停止下来。两个死胖子又很快动作起来把人抗到了医务室。老班派我到她办公室取个人信息资料,好打电话给陈皂一的家长。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