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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   二人离开恒州,翻山越岭,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必多说。单是填饱肚子就要费些周折,之前两人把身上所有的银钱凑一起也才二两,再算算去史今故人所在的直州,路途遥远,定是不够,于是商议半天决定省着钱去到直地安康郡再用,路上将就打点野味果腹,住宿山洞破庙勉强对付。原本行至荒林后史今要去捕猎,怎奈高城执意不肯,说是他样貌清瘦,即便是从小苦惯了,但猎杀活物也是耗时耗力,仗着自己年长半岁定要照顾于他,便将捕猎的活揽了下来,开膛破肚的事情才交于史今去办。见高城自信满满。史今不好拂他面子,拧不过,只得作罢。但这山野之中林深雾帐,野物又多灵巧,人还没到跟前便听了响动逃避,哪有那么容易得手,这高城也只是想的轻松,谁知真到了时候却是什么也捉不到,只得爬树摘些野果偶尔再掏得几个鸟蛋,两人分食。

      如此过了几日,二人都是饥肠辘辘,俩眼看什么都是肉了。再加上林中难以策马,走了半晌,实在是腿发软再迈不动步子。高城把屁股往旁边一放,嘟囔着太饿,松开缰绳任马自己去食草。史今见他样子,也知是体力耗尽,便跟着找块干燥坐下,从怀里掏出两个野果往袖上擦了擦递给高城。高城一见野果就食欲尽失,哪里还吃得下,闭了眼说不要,靠树干上假寐,原本打算歇歇就好,谁知一合上眼就真的睡着了。史今见高城熟睡,也不叫醒,伸手在地上乱摸了两下,也不知捡了些什么便走入了密林深处。

      等到高城被一股香气唤醒,已是日斜西沉。闻着肉香,哪里还睡的着,翻身起来一看,却是史今燃起一堆篝火正在那里翻转着手中的树枝,树枝上竟然插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虽然烧得黑乎乎一团难以辨认,但诱人的香味让高城只顾得咽口水了。“高大哥,来,刚刚烤好的野鸡肉。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调料,幸好临走时抓了些盐在身上,只恐怕压不住腥味,你就勉强……”高城哪听得这么多念叨,见他说让自己先吃也顾不得史今话未说完,抢在手里张嘴就咬,拦都拦不住,只见得他张嘴大咬了一口,可还没尝着味道又喊叫着吐了出来,“哎哟哟!好烫!”吓得史今连忙跑去借着火光掰开高城的嘴看,不住数落“看看,都烫起泡了。快喝点凉水”三两下解下腰间的竹筒递给他喝,好半天高城才缓过气来,见史今一脸责备,回想起刚才的莽撞闹了个大红脸。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史今也知高城最好面子,见他无恙也就作罢,拿匕首把野鸡肉切了小块分与高城,待两人吃饱后又收拾了一番便催着上路,好寻个避风之处过夜。

      两人牵马前行,一路无话。越过一道岭还是未见山洞,只怕是又要在林中过夜了。忽然,史今远远地见一亮光,只道是有了人家,心下欢喜,指与高城看。高城也很是高兴,二人忙加快步伐,不消半刻便行至亮光之处。

      走进一看,才知并非人户,乃是一间道观。但见这道观墙垣残破瓦烂门斜,进到三清殿再看那三君圣像皆是漆落土现,香案前升着一堆火,四周围桌椅歪放凌乱不堪。这火光想必是透过半挂在墙上的窗框,高城二人才得以看见。史今栓了马进来,见殿内空无一人着实奇怪。这火堆看样子也没升起来多久,为何无人?高城望四下张探,也不说话,大大咧咧望火堆前的木桩上一坐,竟见得木桩后面藏得一个酒壶,大笑。连忙招呼史今坐下,“想必是太上老君显灵,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还为我兄弟二人备上好酒。不如多停留些日子,烧鸡牛肉也送上跟前也说不定。”

      史今见他模样,只是这殿上还有他人,也拣了个地方坐下。只见得高城在那里装模作样举壶便喝,罢了还挥动着马鞭恒几句小曲,渐渐低声下去,竟是瘫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史今也不喊他,拿过高城手中的酒壶放鼻下闻,“量小浅尝便罢了,非要牛饮,这下可好,醉了吧。”高城翻个身,呓语两句,复又睡去。史今只得拿包袱垫了头和衣而眠。不多时,这二人便传来阵阵鼾声。

      山中忽然刮起风,直吹得道观旁的松柏哗啦啦作响,半掩着的大门被风推得吱吱地,火苗也随风呼呼摇晃,眼看渐要熄灭,这时一个黑影踮着脚尖迅速从布幔后跑出,伸手扶住了快要倾倒的门扇,忽然,有人在背后拍手。那人也不转身,慌慌张张就想夺门而逃,哪有如此便宜好事,一脚才刚迈出门就被高城狠狠拽了回来摔倒在地。“还想往哪里跑!鬼鬼祟祟躲在后面半晌,当爷不知道么!”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谁想那人却忽然拜倒在地,连连高呼饶命,仔细看来却是一名半百老道。高城与史今愕然,连忙扶起住火堆边坐下,又往里面添了些柴火,火势又起。见那老道衣衫褴褛,头发花白,还惊魂未定偷偷看高城二人。“你这牛鼻子也是,好好的躲个什么,我还以为是劫道的,原想一拳打了过来,幸而有光,不然你真真要成仙了。”高城没好气,操了酒壶便递到老道手上。“拿去喝了,兑了水的,稀奇个球。”原来刚才高城竟是一口未喝,只做样子糊弄他人。老道被一阵抢白,唬得一愣一愣,拿了酒壶也不敢喝。史今知这道人还在惊惶之中,便放低了嗓子安抚半天,喝了几口酒,那老道才算恢复。

      老道坐在火边也不言语,看史今与高城在那里说了半天话,待到他二人准备睡觉,忽又跪在二人面前。“二位壮士!救救老道吧!”竟是老泪纵横,半响不得说话。史今忙过来扶他,道人说什么也不肯,定要他两个答应不可。二人不得法,只得先允了,那老道才起身,向两人述说原委。

      原来,此山名缙云,山有十二峰,峰峰险绝,处处嶙峋。香炉峰为最高峰,峰顶上有一山寨,名唤清风。名字虽雅,却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窝。终日里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但凡方圆百里之内有物什之处皆被洗劫一空,渐渐行客稀少,这香火鼎盛一时的绍龙观便破败了下来。若非故去的恩师有命,他也早离开此观了。适才就是将高城二人误作贼人慌不择路才躲到后堂,本以为他二人安睡后便可出逃,谁料竟是假寐被捉个正着,细细观察二人才知是路过此处进来借宿之人。又见二人身手不凡知非寻常,所以斗胆恳求,还望破了此寨还个太平。高城听罢,怒从边升,跳将起来开骂“岂有此理,简直是目无王法,这还了得!待爷爷明日上山掀翻他的老巢,灭了他的香炉放解心中之气。”

      史今连忙劝慰,又细细将山寨情况问了一遍,才知事情绝非简单。单是这十二凌云峰便处处险峻,山上溶洞极多,洞洞相连,而这香炉峰尤为险绝之最,建顶的清风寨也并非一个木栅围成的普通之处,由山下通向山寨只一条路,半山时至一两块巨石合成的夹缝,便为寨门,一次方能通过一人,巨石高不可攀,顶上守着使弓箭的喽啰,但凡发现有人闯入乱箭射死,避无可避。还有大大小小洞穴无数,贼匪们便隐藏于山洞之中,人数众多,相互呼应,当真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之处。所以前些年官兵连连上山围剿只是损兵折将,不但未能解除匪患,反倒使贼寇们越发猖獗了。如此看来,凭二人之力想要剿灭此处,竟如那镜花水月。

      见二人低头暗忖,以为反悔,老道人悲从心来暗想活着也没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便动手解腰上的麻绳,见他动作知是不好,高城忙按住道人,“你这牛鼻子也是性急,我们又没说不帮你,寻死觅活何苦来着!”老道吸着鼻涕,“你们打又打不过,又当如何?”“明的不成来暗的,孙子兵法知道么!兵不厌诈知道么!等小爷想好法子,包叫这帮贼人吃不了兜着走!”高城如此一说,老道才放下心来,又絮絮叨叨了半天,裹块破布找个暖和处便躺下了。自是一夜无话。

      翌日,老道拿出观内最后一点东西,凑合了一顿欢欢喜喜将二人送到门口,千叮万嘱一番巴巴看着二人远去。若说这老道为何如此放心,皆是因高城将马留于观内隐藏。等翻过一道坡史今才问高城破寨之法,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对应承老道之事没有半点眉目。“高大哥,要不要下山找官府?”高城冷哼,“那群只会欺善怕恶的秃鹫,叫来攻打山寨,只怕是光听到山寨名字便怂了。莫着急,我高城绝非空口说瞎话之人,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便罢。”听他这样说,史今也知好听从,总不能叫他一人送死。

      前行半日,至一山桠口,山脊上一棵高大黄果树,树高三丈,冠若华盖,旁边稀稀拉拉几丛灌木,隐隐似有人躲于四周。史今开口提醒,高城也不抬头,只管大步向前。两人刚至树下,忽的一下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史今连忙拔刀便砍,却被高城银枪挡了一下,眼睁睁见网落到身上,见二人被网住,四下里又跳出好些个持刀之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高城连忙把枪一扔,顺道递了个眼色给史今,连连喊着好汉饶命。史今知是有诈,也就顺势扔了刀往地上一趟瑟瑟发抖,喽啰们见二人如此脓包抚掌大笑,“远远看带着兵器,谁想是个假把式,早知如此就不必费神用什么网了,直接一刀砍了省些麻烦。”

      “好汉饶命!我等家底殷实,只因兵祸避世才打扮寒酸,若保得性命定修书一封给家父,家父会十倍奉送!”高城顺口就是瞎编,史今在旁听得差点破了相。

      “好呀!原来是只肥羊!且留得性命带回寨里,由寨主定夺!”一挥手,呼啦便上来几个人捡了包袱拾了刀枪,连捆绑也免了只催促着两人快走。高城暗喜,竟然连绑也不绑,合该你们该绝,如此大意轻敌。

      跟着小喽啰在山中兜兜转转,过往之处但凡有险峻之处皆有人把手,高城暗记在心。又行半日,方见老道所说青石寨门,当真只容一人进出。又绕行些时入得洞中,再看这里面光景石桌石椅石床石凳一样不缺,瓜果蔬盆金条银白一样不少,虎皮兽首牛角枯骨挂墙铺地,刀枪剑戟旌旗铠甲全副武装,正出高墙上悬一匾额,上书白虎堂,果非寻常匪巢。二人堂中站定,早有腿快的跑进去复命,只留下一人看守。高城抬头见了那三个字不由得冷笑,“好一个白虎堂。果真是军机之处么!挂于匪窝真是好笑好笑。一群乌合也敢如此口气。”一旁看守的贼寇听他言罢气的举棍要打,便听有人大笑,“说得好!看来今日是遇上行家了。”见了来人,小喽啰们慌忙见礼直呼寨主,把缴来的东西往堂下一放退与一旁。

      “你是寨主?”见来人虎背熊腰,身披软甲,目似燕人,黑若锅底,一路走来威风八面,下盘稳健,是个好手。只可惜未走正道。

      “兄弟们看得起叫个寨主,江湖上的朋友都称我为铁掌郑游,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姜城,此乃我友金兄弟。”高城也算没有胡诌,原来宣帝之时为显皇威高大,下令凡百姓高姓者皆改为“姜”,后至静帝,杨坚揽权才废此令。郑游也不管他真名假姓,听了便罢。旁边又有多嘴的把山下高城所说之话又描一遍,原望讨个赏,那只却被寨主一顿骂,“有如此见识之人怎会那样不济?说你们愚蠢也不尽然,这乃是姜兄弟上山托词,也只你们蠢货便信,总有一天带个祸事进的山寨便是了!”骂得喽啰们抬不起头,堪堪后退不提。

      原来这郑游虽是个莽夫却粗中有细,见二人仪表虽是普通但气宇不凡,又见他俩虽是直立于堂上却成掎角,目敛精光双拳微收,似有猛虎下山之势,又闻得喽啰之言便觉蹊跷,再一想也就明了。所以才有刚才训斥之言。

      高城见被点破也不慌张,也顾不上捡枪大吼一声就扑了上去,那史今见高城一动也不甘落下,拔出藏于袖中短剑当胸便刺,郑游哪知这二人说变就变,唬得急集后退,虽没被刺中但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旁边喽啰见有突变目瞪口呆,哪还想得起上来帮忙。郑游一急转身就跑,连连破口大骂,周围人才算如梦初醒,举了刀枪便追。高城本还担心史今,见他应付有余也就放心,挥拳踢腿打得那些喽啰们哎哟连天,但越打人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匪徒们将二人围了个严实,那郑游见来了帮手复又回转,高城见已无胜算便停手站住,背靠着的史今也是气喘吁吁,只听得高成冷笑“郑游,被你识穿也无妨,我兄弟二人路过此处,听说山寨威名心生向往,本就是要上山投靠。又怕见不着真佛便想个了折子,试试手段方显神威,没想到竟是如此模样,本欲大干一番,罢了罢了,我人就在此,打杀随意,若说个不字便不是好汉!”郑游听了一愣,心中暗骂,好你两个臭小子,这算是送见面礼来了啊?来爷面前显了本事便想留下,可累的你爷失了半条命了。这时,旁边挤进一个人在郑游耳边说了几句,郑游才算没了脾气。竟把刚才顺手抄来的武器一扔迎面便是一抱,高城没想到这几句话竟这么管用,还不知怎么是好,身后的史今便在自己腰上拧了一把,便知有异,连忙回了郑游一抱。

      原来史今在后面看得真切,与郑游耳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去要投奔之好友伍六一。

      却问这伍六一与那郑游说了些什,与他是何关系,又怎会在这山寨安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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