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
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在这空旷的思返谷里，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清晰了起来。风拂过树梢时沙沙的声音，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轻快的鸣叫，还有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涓涓溪水声，仿佛一道清流洗去人心里的种种复杂情绪。
静谧中，带出安宁和倦意。
晚霞还未完全褪去，天空里的星辰却已经渐渐多了亮了，一道繁星汇集而成的长河由这边通向那边，划过整个夜空。
玄霄从漫天星辰中收回目光，听着耳边细小却清晰的琐碎声音，心底那些曾经困扰过他的、现在仍在烦忧的，都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刚刚看到身旁少女的泪水时的，不可名状的心疼。
久久，不是那种爱哭的女孩子。刚刚必定是心急到极点了，才会落下眼泪来。玄霄心中微微一紧。他生性冷淡严谨，尤其这几年过来见识过许多天灾人祸的惨淡，性格中一些固执就越发明显。久久拿他作玩笑说话，还有她后来说的那些，他虽然并不十分恼怒，却也……
可是冷静之后，平心而问，知道她的好意，他对他刚才的举动未尝不感到后悔，尤其是她的眼泪。他从来就不想，惹她哭，久久是他心中认为的，即使分别许久也一直认为该是那种一直甜美地微笑的女孩子。
她不该哭。
慕久久半垂着头看向前方，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眸此时却有些恍惚黯淡。
玄霄知道，她现在虽然看似无事，心里却一定是在走神。他如此确信，竟然让自己也有些吃惊，原来四年过去，对她的这个习惯爱好，他还记得吗？
眼底原本沉郁的东西无声散开，玄霄抿了抿唇。
一个小小的绿色的光点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草丛间，一闪一闪，时亮时暗。
慕久久有些迟钝的心神对这个倒是很敏锐，本来有些涣散的目光马上聚起一点亮光来。她凝神看去，身体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刚出现的那只萤火虫。
玄霄本来并没有注意到那点绿光，只是发现慕久久突然精神了一点，然后循着她视线所及看去，有些愕然地发现了那点宛如星光的光点。
这一刻，本来就安静的思返谷好像更加安静了。
在夕阳最后的残辉中，那一点绿光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不久后草丛里接二连三地冒出许多光点来。不仅是绿色的，还有许多黄色的，一点一点，真的犹如星光一般渺茫、梦幻而美丽。
在一片昏暗的空旷草地上，如一颗颗星子般小巧的萤火虫，优雅飞起的瞬间犹如梦境般绚丽。夜风微凉，纷纷扬扬地飞舞起来的萤火虫也随着飞离原本的轨道。
慕久久看着面前的美景，即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了，可是还是惊叹不已。不知道比起天河和菱纱在石沉溪洞中看到的相比，哪个更漂亮？她觉得，这一幕虽然可能还比不上那一幕绚丽，却更具生机。同时也没有那一幕里隐含着的悲剧预兆。
她回过头，对上低下头看着她的玄霄的眼睛，那眼睛里还有对眼前情景的赞叹。慕久久微微一笑，心下一松，有些高兴。
“你喜欢吗？”
慕久久轻声问道，在这样萤火虫环绕的如梦如幻的世界里，她不愿太大声，怕惊扰了这飞舞的精灵们。
玄霄点点头，月光和萤火虫的光无法看清他的脸，但慕久久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喜爱。
慕久久低头一笑，双手撑着草地，站起身。
萤火虫从各个地方飞出来，越来越多。让慕久久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些萤火虫并不惧怕人类，随着数量的增多，它们活动的范围慢慢扩大，到了他们身边。
一闪一闪，就像星辰闪烁一样的萤火虫，带着绿色或黄色的萤光，在他们四周飞舞着。
慕久久微微扬起脸，刚好看到几只发着黄色或绿色光芒的萤火虫以一条直线状飞过，忍不住莞尔一笑。她试探着伸出手探向那几只萤火虫，看着它们飞了飞，却有一只落在她的指尖。就像一团火苗似的萤光，在她指尖，一闪一闪的。
萤光如星如火，她清丽的面容在夜色中隐没，却又在这微弱的光芒中如梦似幻。
玄霄注视着她的目光微微一闪。
慕久久却已低下头对他微笑着说道：“霄哥，我知道还有个地方，那里的萤火虫比这里还多呢。”她朝他伸出另一只手，五指纤细，她嫣然微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适才的委屈。
玄霄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这才发现两人现在高低上的气势不一样了，这本是该让他不舒服的，可是他到现在才发现。可是比起这个，看到她毫无阴影的笑容的那个时候，他心底的复杂之情才终于稍稍作息。
他的手比她的大得多，刚一使力的时候，慕久久差点没站稳，好在玄霄也并非是靠她站起来，最后还反而帮她站稳了。
玄霄一站起来，两人就放开了手。
慕久久表情不变，心底却有失落的感觉一闪而过。刚刚相握时的温度，真是令人怀念啊，不过也很让人感伤。
两人相携着一起向着慕久久口中的地方前进。宁静的返思谷里，无数萤火虫漫天飞舞，偶尔抬头看去，几乎分不清是星光还是萤光。
水声渐渐清晰、响亮，玄霄也慢慢了然。
好像有所感觉，慕久久回头对他一笑，“快到了。”话说完没多久，转过一个弯，果然就到了。
那是一片湖泊。
飞舞的萤火虫或在湖边蒲草上爬行，或在湖上飞舞，静谧的湖水波光映着月光泠泠，也映着萤光闪闪，倒是那漫天星辰显得失色不少。
两人并肩而立，这时候他们的身高差距也不大，从背后看起来倒也和谐。
不怕生的萤火虫在他们不远处层层飞舞，如星光织成的薄纱，又如流水般倾泻的河流。
看了一会，慕久久轻轻地说话，“霄哥，你喜欢吗？”
慕久久比玄霄低一个头，玄霄闻声微微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很美。”只是，有些不习惯此刻异于寻常的安静，他微微蹙眉，又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他目光扫向那旁若无人地飞舞着的萤火虫，有些疑惑。
“这个啊，是天青师兄告诉我的。”慕久久含笑说道，有些戏谑，“霄哥你一定没认真听天青师兄好好说过，他之前告诉我的时候还说，他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你啊！不过我也猜到了，你一定是听过就忘了的，也白白便宜我把它当礼物向你赔罪啦！”
玄霄目光在她嘴角的微笑一掠，没有看到那个小巧的梨涡，眉头便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和天青，现在已经这么熟了吗？我看你和其他师兄师姐，似乎都没有和天青这般投缘。”
“嗯，天青师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很喜欢他，事实上，仙四的人物里除了玄霄，她最喜欢的就是云天青这个角色了，可惜，出场太少了。
慕久久笑着说话的表情柔和极了。
玄霄轻轻抿唇，道：“……你现在不开心？”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慕久久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他，那圆滚滚的眼睛看起来让她显得无辜又困惑。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她。这，好像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她不是猜不到他会内疚心软，虽然变化得多了，她也很确信自己对他的了解。她喜欢的霄哥哥，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不管是以前口硬心软的他，还是现在严谨、顽固的他。虽然刚刚，霄哥对她生气是让她很受伤，可是想想，她也明白了。
说起来，她也不是没有错的。仗着自己与他曾经的关系，几乎是有些嚣张地去试探他对她的底线，甚至把拿他开玩笑当做是一种手段……她不知道他发现没有，可是……趁着夜色，她微微苦笑。
她其实自重逢以来，就在有意无意地试探着，他们之间情谊的深厚还有当年几分。
玄霄与四年前的不同，让她惆怅不安，今天竟然就没有把握好尺度，让他生气了。事实上，她几乎不敢想，这几日里她的试探是否被他察觉，而他又有几分不耐？
所以，今天他的生气，她是真的急了。
委屈的感觉一上来，她竟然有了泪意。然后，心念电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了那招所有女人都会用的一招——这，是她顺水推舟地再一次试探？
结果是满意的，也让她安心了不少。尽管心里面，她难免有些低落于他的愤怒和冷落，可是最起码他还是在乎她的。
这个，已经足够鼓励她了。
而现在，玄霄突然问出的这句话，却让她惊喜交加。本来还残留不去的一分伤感也消失无踪了，她重新绽放开的笑颜，那个小巧甜美的酒窝也随之出现。
“不会啊！能和霄哥一起来这里，我很开心……”
她温柔的眼眸里，闪动的喜悦在这一刻深深映入玄霄的眼帘。
“……那就好。”玄霄一瞬间柔和了神情。
他垂下眼，复而抬起，然后淡淡笑道：“既然今晚你送我这份大礼，那改日，我便回送你一份！绝不差于今夜美景。”
虽然有些可笑，但慕久久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这个，不用的……何况，也不是什么大礼啊……”
玄霄抬起手，只犹豫了一会，便放在她头上。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留海，难得语气称得上温柔：“你以为会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吗？你安心收下便是。”看着她又是一惊的眼睛，微笑，“只是下次，莫要再那样哭了。”
流萤飞舞，水波荡漾，高高的蒲草随风摇曳。这一夜美景，渲染了多少如梦如幻，多少仙境迷离。也许并不算多稀奇的景致，但是这一夜优柔缠绵的梦幻之感，却让一切都恍如梦境般模糊了容颜。
慕久久脸上惊喜之色尚没有逝去，近距离看到他脸上那抹柔和的微笑，心神又是一晃。
是夜，慕久久回到她与夙玉共住的房间的时候，还有点恍恍惚惚的感觉。
感觉太温柔，都好像有点不对劲了。慕久久想着分开之前的那个微笑，那是好像连小时候都没有见过的温柔。其实，是太过久违了，亲密无间的那种感觉。即使知道此时玄霄对她还没有超过年少玩伴以外的感情，想起那个微笑，她还是忍不住喜悦和心动。
直到走进房间，坐在床上，慕久久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涩的疲倦。她轻轻倒在床上，闭目回想着，忍不住微笑。
夙玉刚从外面拿着夜宵回来，就看见慕久久做着好梦似地躺在那。
“师妹？你，睡着了吗？”夙玉把师姐给的糕点和甜汤放在桌子上，轻声试探着问。
“没~”慕久久笑眯眯地坐起来说道，那一个字，硬是喊出几个起伏来。那笑容，即使夙玉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也猜得到必定是好事。
于是夙玉就安然地笑了：“看样子，你和玄霄师兄应该没什么事了。”她放下心中微微的别扭，含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师姐怕我们饿，所以给我们备了夜宵，我们一起吃吧。”
“嗯。”
喝下一口甜汤，慕久久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甜蜜。只是不知道，是到底因为汤甜，还是她心里甜的关系。
唔，怎么办？她现在就开始期待霄哥的礼物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