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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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不知道从哪来的乌云大片大片地出现，似乎是降雨的前兆。乌云慢慢朝月亮靠拢，势力范围也渐渐扩大，漫天的星辰已慢慢被乌云吞噬殆尽，天空之下，山崖之底，一片凄清幽深的黑暗。
慕久久吞了吞口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韩霄刚因为身上的伤没有处理而发烧昏迷，天上就布满了乌云，隐约间，慕久久甚至悲催地听到几声雷鸣：该不会……还要下场暴雨吧？
而就在她勉力抱着韩霄，用体温给两人保暖时，一片昏暗中，她竟然听到了狼嚎！
此时夜色深沉，遮天蔽日的乌云挡住了星星，照情形似乎月亮马上也要被淹没了。昏暗中，慕久久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韩霄，淡淡的温暖是她支持自己的唯一力量，但是似乎这力量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实在是，现实阻力、危机太大啊！
在这样的昏暗的世界里，她的视野范围不过直径十米不到，稍微远一点的树丛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看不清界限在哪，更看不清形状如何。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往日听来清凉宜人，此刻却是冷冷的，仿佛冬天时候从人头顶上泼下来的冷水，寒意顿生。
“霄哥哥、霄哥哥……”喃喃念着怀中少年的名字，慕久久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视线尽头微微晃动的树影，害怕那里会突然冒出个什么野兽来，又或者会有那些最常见的、成群结队的狼。
慕久久抱着韩霄，身子微微后缩，贴近背后的树身。只要背后有东西，那么她就可以只专注于眼前。
冷冷的风，不歇不止，吹得慕久久心里发凉。但是山林夜晚的寒意相对地，也慢慢地帮韩霄降了温，慕久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慕久久感觉到韩霄轻微地挣动，正待欢呼，却听见悠长的狼嚎似乎比之前近了许多，让她脖子上的寒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树丛的沙沙声依旧让人不安，慕久久看了看怀里神情渐渐平稳的韩霄，又咬着唇瓣抬头看向他们依靠着的大树，微微有些倾斜的树身，但是高度可观，而且树上的树枝非常粗壮！慕久久只是犹豫了一会，便在呼啸着的寒风中勉强把韩霄背起来。
少年的身体虽然比不上成人高大，但也远比慕久久一个小女孩结实沉重，再加上之前慕久久扭伤的脚踝，爬上树去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树微微倾斜，慕久久抓着树枝往上攀的时候还算顺利，只是再加上个人背着后，这点优势也已经微不足道了。
慕久久将韩霄稳稳地背起来后，整个人便直不起身，因为稍微直起来一点，韩霄就会从她背上滑下去！她艰难地试了试，发现要上树的话，除了她背上这个障碍，爬树需要的着力点也是个问题。
树身疙疙瘩瘩的触感，摩挲时落下来的树皮粉末，慕久久咬咬牙，手掌用力，甚至将自己的指甲抠进树身上的缝隙。
爬到半路，离目标树干还有半米多的距离，慕久久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但是她丝毫不敢放松，因为之前听到的狼嚎又近了！
“嗷——嗷嗷——”
寒风吹来时，也带来了比寒风更让人心寒的狼嚎。
眼泪忍不住盈满眼眶，慕久久咬着牙，死死地扣住手下的树身。手掌已经磨破了，每一次用力，都是对伤口的再一次撕裂。而且她的指甲也裂了，十指连心，好疼啊！可是……
“说好了的，不哭！很快了，很快就到了……”一点点，爬着，靠近目标。
慕久久眨眨眼，把挡住视线的泪水眨掉，然后又吸吸鼻子，继续。撕裂开的裙摆，白色的宽松长裤是她用力攀爬的凭证，一点点爬着，倒像是在一点点蹭上去。
正在这时！
树丛里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慕久久悚然一惊。她勉强半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一双双灯笼似的绿油油的眼睛。
“嗷——”
在赤色热气中昏沉许久的韩霄迷糊中醒来，似远似近的狼嚎隐隐约约，他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是近在咫尺的树干，还有一双努力攀爬的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
韩霄模糊的视线里，却意外地看清了。
本该是是洁白似雪，细腻如瓷的纤纤玉手，那人似乎多次在他面前显摆过，说是女孩子最自豪、最艳羡的“青葱玉指”。可是现在，那破碎的指甲，凄惨不堪的血色，手指上还有不少细碎的刺伤和擦伤。
惨不忍睹！
那人，会哭的吧？
韩霄仿佛被迷雾罩住了的心神，恍恍惚惚地想着，口中忍不住吐出一声模糊的呼唤：“久久……”
慕久久一震，有一瞬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却感觉耳边的呼吸有些急促，与刚才不同，才确定韩霄真的醒了。
“呜……霄哥哥……”呜咽着，慕久久双脚死死扣着树干，手上却毫不放松地继续往上攀。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呼唤，但是，慕久久仿佛又有了勇气。
树下，即使慕久久看不到，她也知道那几头狼正慢慢围着这棵树。狼呼吸时的声音，还有狼尾巴拍到地上、树干时的声音，冷风中，还有狼耐不住寂寞地低声嚎叫。悠长的狼嚎回旋不断，让慕久久越来越慌张。
不过，好在韩霄醒了。
慕久久心里稍微镇定了一点，看准一个地方，右手颤颤地一伸，再抠了过去。
可惜，韩霄的苏醒并不太长，不过一会便再次昏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慕久久害怕，韩霄口中断断续续地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久久……久久……别哭……”
慕久久吸了吸鼻子，往上继续攀。
当狼群终于满满地包围住大树，当密密麻麻的绿色灯笼从树丛中探出了本体，慕久久总算搭着韩霄攀上了“高枝”。
慕久久重新把韩霄搂回怀里，夜色苍茫中，她与他相依相偎。如果不是抬头就能看到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如果不是低头就能看到十几只杂色的大狼围着树转，这也该是个浪漫的场景吧？
慕久久苦中作乐地想着，手小心地缩着，勉强既能搂着韩霄，又能避开手指的碰触。
“霄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树下的狼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猎物，或是抬头看看他们，或是状似悠闲地漫步，有几只还干脆趴在地上，只是偶尔用发绿的眼睛垂涎三尺地看着疲惫不堪的他们。
慕久久在寒风中轻轻颤抖，努力压低了身子，抱着韩霄。山林里的深夜，似乎格外的冰冷。
“轰隆隆！”天空闪过一道弯曲的闪电，然后就是极为大声的打雷声。
慕久久抖了抖，苦笑：“要下雨了吗？可不要打雷啊……我们现在可算是在最召雷的地方了？”她是对怀里的人说话的，可是怀里的韩霄此刻哪里有半分清醒的意思？
天上又是一声雷响，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直到天上乌云微微散开，徘徊在树底的狼依然有八九只，而早已饥寒交加、疼痛不堪的慕久久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了。
一手紧紧抓着慕久久的衣服，韩霄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仍然模糊不清的视线无法让他看到太多。第一眼，是她疲惫苍白的脸，微微蹙起的眉头，往日甜美可人的酒窝早已消失无影，只有满满的伤痛无法掩饰；第二眼，却是泛白的天边，蓝色的晴空在半灰半白的云间若隐若现，还有一道和天空很像的颜色——蓝白交加的颜色……似乎是人？在半空中的人？
还未看清，就听见一把充满了惊讶怜惜的声音响起：
“有孩子？！”
韩霄嘴角动了动，黑色的昏暗却在他最无力的时候重新漫了上来。感觉到靠近过来的温热，他只能留下一句虚弱低沉的话：“救命……”
慕久久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没有痛苦，没有害怕，没有寒冷，只有欢笑和温暖。她的耳边，好像还有几个轻快的声音在叫她“久久、久久”，又有人在她耳边轻笑着，说“久久，你真傻”，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在说一些很让人心痛莫名的话——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慕久久觉得好奇怪，可是又想继续沉醉下去。
那个声音，还有那些欢笑……
视野中，慢慢泛出浅浅的白雾似的光。她恍惚间听见，她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可是她明明没有说话啊……
“我最喜欢玄霄了，最喜欢他了……你们，都不懂……”
然后，一切都慢慢远去，只有淡淡的惆怅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第一感觉，是手指上尖锐的疼痛。
慕久久深深地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昏睡比较好，最起码她不用忍受这种痛苦。睁开眼睛的瞬间，有个沙哑的声音低沉地对她说话：
“久久，你终于醒了……”
明亮的光刺痛了酸涩的眼睛，她下意识抬了抬手，却发现手腕被人紧紧地握住了。等视线终于清楚了，她才看见，面前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还好的少年，不就是韩霄吗？
“我们……没事了吗？”
她开口问道，声音虚弱无力，让她也忍不住有些惊讶。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软弱的样子。然后，她便看到，此时他们并不在树上了，那么应该就是没事了。
“嗯，我们被救了。”听到慕久久说话，韩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慕久久勉力撑起身子，却毫不得法，最后还是在韩霄半搀半扶的情况下坐了起来。
面前，是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残败的狼尸，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看环境应该就是树下不远，但是附近几块标志性的大石头和几株树丛都消失无踪了，倒是远处还有被打折打断的树干。
“这是……”慕久久惊讶地看着四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韩霄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面前的情景，低下头，轻声向她解释：“我们被人救了，那人是个剑仙，是他杀了那些狼。”
“剑仙？”慕久久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她此刻的难以置信，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妖怪、有神仙，还有剑仙修真，但是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有些与她曾经的唯物主义教育相冲突。
“嗯。”淡淡肯定对方的惊疑，韩霄看向狼尸、断树的神情显得复杂晦暗。
“好……厉害……”慕久久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惊叹着对韩霄问道，“那么多狼都是他一个人弄的？”
韩霄点点头，当时本只有八九只，但后来狼伤得厉害又叫唤了许多过来。他虽然醒得晚了，却是一眼看到那人一剑杀死了十几只狼。
“那他现在是？”慕久久话音刚落，就见面前落下一道剑虹。
蓝白色衣服的青年男子轻盈地跳下浮于地面上方半米不到的飞剑，满脸笑容地爽朗说道：“这位姑娘可总算醒了，醒得好啊！我刚刚去看过了，你们说的那个即墨，我可算找到了，不就是在东海边上嘛！”
韩霄淡定地看了一眼被主人收入鞘中的长剑，从容道：“那就劳烦前辈带我们回即墨了，韩霄感激不尽。”虽然面上不见什么激动的神色，但熟悉韩霄如慕久久，还是发现了他隐藏于眼底的惊叹和向往。
那青年剑仙哈哈一笑，爽快地应了声：“没问题！客气什么！”然后又看了看脸色依旧苍白的慕久久，他不由怜惜地轻声询问，“小姑娘，你没什么事吧？等一下可是要上天的哦。”
他曾给这个小姑娘稍微治疗了一下，自然知道她受伤最重的地方是哪里，同时更知道她为何受伤，所以忍不住便对这个小姑娘怜惜又有些敬佩。用指甲来抠树缝爬树的这种做法，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忍受得了的啊！而她，还背着一个比她大的少年！
慕久久对青年剑仙的好意有些吃惊，继而露出一个微笑，她感激地对青年说道：“我没事的！剑仙前辈，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恐怕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哈哈，小姑娘你背着你哥哥爬到那树上去，就是那些狼再厉害，也未必伤得了你们。”那剑仙摆摆手，说道。
慕久久却摇头，温婉地说道：“狗急尚且跳墙，那些狼饿极了、不耐烦了，也未必爬不上树来。就是它们上不来，可是第二天的我们依然无法安全回家。”她顿了顿，慎重其事地再次感谢，“剑仙前辈，这次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青年剑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有点无措了，“唉，小姑娘还真是……”
“我叫慕久久，前辈。”慕久久笑着说，“前辈，您是剑仙吗？”
“嘿，我是琼华派的，勉强算是剑仙吧……”他自己倒是有几分心虚，要知道自己在琼华那可是个打杂型的啊，实力弱到极点了。剑仙？说是，他还真有些心虚。
“琼华……”慕久久眨眨眼睛，莫名地感觉有些耳熟。
旁边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的韩霄突然推了推慕久久，低声说道：“久久，娘的药……”慕久久恍然惊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衣襟，却被韩霄迅速地抓住。
她呆了呆，看了眼撇过头去的青年剑仙，又看到韩霄无奈抚额的动作，这才猛地脸红：“我……我不是……那个……”
韩霄点点头，深深地感到无奈：“我知道了……”下一次，你好歹注意点形象啊。
那边撇过头去的剑仙前辈咳了咳，说道：“我还是先把你们送回去吧。”
“谢谢剑仙前辈。”
慕久久和韩霄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散尽忧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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