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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她的伤口,永不结痂 ...

  •   第二天早上,岚风照例起早去操场晨跑。九月的日出依旧很早,她到操场时还不到七点,初秋未退的暑热已随朝阳升上来。三圈跑完,她已是大汗淋漓。她向来讨厌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想着时间还早,干脆回宿舍冲个澡再去吃早饭。她住的宿舍楼是去年新造的学生公寓,四人一间,带独立浴室。这对于习惯每天冲澡的岚风是大大的方便。
      她站在跑道边用搭在颈上的毛巾抹了把汗,便往宿舍走。没留神身后有人,乍听到有人唤她名字她还没反应过来。扭头才见是吴均野。
      “今天起晚了点,还没上跑道呢。”吴均野解释道,“怎么你要去吃饭了?”
      岚风不觉得有细说行踪的必要,随口应了句:“嗯。”
      吴均野说:“那一起去,偶尔一天不跑步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今天天还挺热,我也懒得动。”
      他这么说,岚风反不好意思说自己原本是准备回宿舍洗个澡再出来的,倒显得自己像是有心避开他似的。于是只好和吴均野一起往食堂方向走。
      离运动场最近的食堂味道并不好,吴均野和岚风都更喜欢离自己系教学楼更近的第三和第四食堂的饭菜。横竖一会儿要上课,他们跑完步,也都宁可走远些去那里吃早饭。吴均野让岚风先去坐,岚风说:“这会儿窗口的人还不算多,我自己排一会儿就到了。”吴均野没勉强,不多久两人买好了豆浆和包子,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吴均野和岚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来就餐的人开始多起来,窗口开始排起长龙。不知为何她在嘈杂的声音里很容易便辨认出乔林的声音。她隐约听到他在说:“师傅,我要豆浆、油条。”
      她回过头,正好听到窗口里传出打饭师傅的大嗓门:“什么?豆浆?油条?”
      乔林点点头,竖起一根食指:“一份,谢谢!”
      岚风知道,乔林的发音虽然已经较为接近常人,终究有些发音含糊。她是因为听惯了,所以才不觉得什么,不熟悉的人听了,有些吃不准也是正常的。不过看着刚才那幕,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乔林以前可都是在聋哑学校念书的呢,乍一进入由健全学生组成的学校,会不会不适应呢?
      她正想着,乔林端着餐盘从队伍中出来,还没等她站起来招呼他,他自己就已经看到了她,笑着朝她走过来。
      “那个男生好帅气啊。”
      “是聋生。”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排他后面来着,听他说话就知道。”
      “可惜了。”
      “喂,别背后说别人了,他朋友好像在瞪我们呢。”
      “……”
      乔林在岚风身边放下餐盘,丝毫不知他走来的短短一路上别人的议论。
      “姐,你在往、哪里看?”
      乔林觉得岚风的眼神凶凶的,却又不像是在对自己生气。
      “没事,”岚风收回视线,“在看麻雀吵个不停。”
      吴均野一听差点把含在口里的豆浆喷出来。显然他也多少听到了不远处坐着的那两个女生的议论。他见乔林还当真东张西望找麻雀,忙岔开话题边比手语边说道:“对了,手语小组这礼拜有爬山活动,还带烧烤,你有兴趣的话也来参加啊。”
      乔林很好奇:“手语小组、还有这样的活动?”
      “你可别以为我们只有一本正经的讲课,那多单调!大家都跟朋友一样,当然也会一起出游啊、聚餐啊什么的,丰富着呢。”
      乔林瞥了一眼身旁的岚风。岚风问他:“你想去吗?”
      乔林说:“我是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
      “呐,可别告诉我你不去啊!”吴均野笑指着岚风说。
      她的头偏过一点,似乎是在考虑,不过她并没有想很久,便点了头:“好,我也很久没爬山了。”
      两个男孩子都露出了笑容。乔林原本略微侧过身盯着岚风的嘴唇看,这时才正了正身子,端起餐盘里的豆浆喝。在他调整坐姿时,不经意间一个抬眸,刚好和吴均野的视线撞到了一起。说不清是为什么,两人都飞快地垂下了眼,避开了对视,笑容也不约而同敛起了些。

      爬山和烧烤都需要一定的准备工作。按照吴均野的分配,男生负责买炭火、借烤架,女生负责腌制食物,所有费用由活动参与者平摊。出发的时间被定在周日一早。这样,周六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作各项准备。
      周五的晚上,海诚开车来学校接她回家,她让他先把车开去了超级市场。在那里买了些鸡翅、培根、青椒、蘑菇之类的食物,还有酱料和蜂蜜,以备周日那天烧烤之用。海诚知道他要和朋友去烧烤,笑道:“以前高中时学业太忙,现在上了大学,多玩玩、多结交朋友也是应该的。我和你妈并不希望有个书呆子女儿,大学里,有很多事比成绩更重要。”他把购物袋放进车里,坐进驾驶座,“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别辜负。”
      岚风扣保险带的手抖了一下,她又尝试了好几下才对准,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父亲的话:“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别辜负。”
      青春!别辜负!别辜负!她闭上眼睛,泪水在她沉重的眼皮下打转。可是,她毁了别人的青春啊!他们原本绚烂如夏花的青春,她该如何偿还?
      她能快乐吗?不,即使能,她也不允许自己得到。她选择记住自己的罪,所以,即使会痛苦万分,她还是会经常去看望云衡和文皙,一次又一次地用那场悲剧的结果来加深那场悲剧给自己的烙印。她的伤口,永不结痂——呵,因为她不允许。
      “爸爸,能不能让妈妈帮忙把食物腌制一下。我……我今晚想去看看小叔叔。我也想陪陪文皙姐。”
      海诚叹了口气:“你别笑爸爸没用,到现在,我都不敢多看你小叔叔,看一次,心里就难过一次。他太可惜了……不说这些了,你的意思是要在他家住一晚么?”
      “可以么?”
      “当然。我明天中午来接你,好不好?文皙那孩子,也够可怜的,有你陪她解解闷,她会高兴些的。”
      海诚就像他自己所说,一进云衡的房间便红了眼睛。大约是怕自己情绪控制不住,反而刺激到褚家二老,他没留下吃晚饭就回去了。岚风把父亲送到门口,又退回云衡房里陪文皙说话。
      文皙正在用鼻饲给云衡进食。看着那根管子一点一点插送入云衡鼻腔、乃至送入他体内的时候,岚风觉得自己的脏腑都仿佛被用力地搅动了,她有些反胃。尽管,文皙的动作看起来力道那么适中,可是,这样的进食方式,还能叫“吃饭”吗?她的小叔叔,这几年来都是靠这样摄取维持生命的养分活过来的!
      她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哭出来。
      褚家已经被愁云惨雾笼罩太久。即便痛苦在被岁月拉长后或许会变稀薄,却也因此变得绵延无尽,渗透到分分钟里。晚饭吃得平淡无趣。岚风眼见着文皙在饭桌上是那样讨好而卑微的姿态,而云衡的父母礼貌而冷淡。至于她自己,则是煎熬。
      她就是刻意来感受这种不过煎熬的,不是么?
      晚饭后,她随文皙再次来到云衡的房间。他闭着眼,呼吸均匀,看上去睡得很沉。虽然面庞削瘦,但脸色红润。
      “你把他照顾得很好。”岚风说。
      “这不算什么。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让他变得更好。”文皙用一块方巾,擦了擦云衡嘴角溢出的口水,但是没多久,又有一条细长的口水淌了出来,滴在了枕巾上。
      “文皙姐,你不要折磨自己。其实,你只要经常来看看小叔叔就好。你知道的,褚家会有人照顾他……”
      “他不缺人照顾,这我知道。但是,是我自己想做照顾他的工作,哪怕一辈子都可以。云衡的父母年纪都大了,以后恐怕有心也无力,至于保姆,毕竟不可能一直上心。还有,我是绝对不赞成把云衡送进疗养院之类的地方的。”
      薄被下,云衡的腿似乎在轻微抖动,左腿甚至颤巍巍地抬起了一点点。岚风一时搞不清状况,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异味冲进了她的鼻腔。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岚风,你先出去会儿,我要给他清理一下。”文皙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地直让人心疼。
      云衡身上薄被被掀开,鼓胀的纸尿布从一条开裆裤的豁口里露出来,边缘的颜色已有些浑浊。当年没有送云衡进专门的疗养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的病人无论男女,下/身都不穿裤子,只用纸尿裤包裹。那实在是云衡的亲人与文皙感情上皆无法接受的事。然而为了更方便地照料他,也只能让云衡穿上这样特制的裤子。尽管所有人明白,倘若云衡是清醒的,他会感到何等的羞辱难耐!
      文皙的手伸向纸尿裤上的魔术贴,岚风终究没有勇气再看下去,默然走出房间。开门的一瞬,失魂落魄的她险些一头撞上门口正打算进来的一个人。
      “岚风,你也在啊。我来看看云衡和文皙。”季寒垂下半举着欲要敲门的手,淡淡笑道。
      “季老师……”季寒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做了辅导员,在校内也时不时与岚风照面,故而她才那么称呼他。她的潜意识里很不希望季寒这会儿进房间,她不想让别人看见云衡狼狈到几乎丧失尊严的样子,哪怕那个人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可是没等她想到阻止的理由,季寒就已经踏进了房间。
      岚风主动把门带上了,她抱着膝,缩成小小的一团靠着门边的墙壁,一次一次地仰着头做着深呼吸。
      只有这样,才能让眼泪在眼眶里打住。

      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了,季寒叫他进去。房间附带的洗漱间里有哗哗的水流声。云衡的身体换了个体位,应该是刚才文皙和季寒帮他翻过身。
      文皙从洗漱间里出来,看看岚风又看看季寒,僵了两秒后笑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呀,我没事的。你们来,我多高兴,还不陪我说点开心的事……”
      “够了!”季寒打断了她故作轻松的表演。“够了,小蚊子。”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如同卑微的祈求。
      岚风先是被季寒突然爆发的制止声镇住了,紧接着,她触摸到了他话里化外深切的悲哀。
      她并不知道有关文皙“小蚊子”这个绰号的来历,但她曾听说过季寒与文皙曾在同一间福利院,可以揣测到,他们在福利院时共度的那段时光是多么地相互依赖、那份感情是多么得纯真而又深厚。对季寒来说,同时要面对一位挚友昏迷不醒,另一位挚友青梅竹马身心负重的现实,这份惨痛,他情何以堪?
      文皙强作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只是不再说话。她慢慢走向床边的一张座椅,颓然地坐了下去。她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变得惨淡,像是有人在她的两边嘴角缓慢而残忍地按上力道,生生把那道上扬的弧线压平。她似乎有过挣扎的企图,双唇一阵微弱的颤抖,像是在抵抗那股重力将她的情绪压垮,可惜很快便败下阵来。她认输了!“绝望”伺机撬开了她的嘴,她几乎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却在那一刹那间抬起手掩住。呜咽从她的指缝里露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眼泪不停地流淌,她已经顾不得去擦干。
      岚风和季寒任由她发泄着,直到她的哽咽声渐平,岚风才走近她,将她抱紧。
      季寒进洗漱间绞了条毛巾出来,递到文皙手边。文皙接了过去,草草地擦了擦脸。季寒沉着眉头,不满地啧了下嘴:“你对自己能不能好一点?云衡难道希望你这样马虎地对待自己?文皙,云衡若是不醒,你再怎么折磨自己对他也不会产生半点好处;云衡若是醒了,你是预备拿这副憔悴样子给他看吗?”说着也不管文皙反应,就半蹲下身,用手里的毛巾细细地又给她擦了一遍脸。接着进洗漱间把毛巾搓洗了一遍,再次递给了她。
      “喏,你别逼我再亲自帮你擦把脸。”季寒的语气丝毫不像玩笑。文皙叹了口气,接过毛巾,乖乖仔细擦了一遍脸。她的眼睛虽然微微红肿,脸上却已有一丝真实的笑意。
      岚风忽然起了个大胆的念头,并且,她把这个念头转化为一个提议:“文皙姐,星期天我和学校的同学要去山里烧烤,你和我们一道去吧?”
      “我恐怕……”
      “只是一天,就一天。文皙姐,我好希望你能经常出去散散心,就算、就算做不到经常,也可以偶尔出去玩玩。没人会怪你的,你更不需要因为这个感到不安心。”岚风不打算放弃劝说。她想,或许一两次的出游对文皙的生活根本不会有本质的改善,即使这样,能让她轻松一天、快乐一点点,也不能说是毫无意义的。
      季寒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文皙,岚风的提议我觉得很好。老天!你又不是在坐牢!就算你给自己定罪,可不可以顺便给自己一点‘放风’的时间?”
      “你们同学搞活动,我一个校外人加入不太好。”
      岚风听出她的语气已有所松动,忙说道:“不会不会。本来就是我们手语社的小范围活动,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啊,乔林也去呢!乔林你总不陌生了吧?对了——”岚风转过脸看向季寒,“季老师你也干脆一起去吧?”见季寒点头,她摇了摇文皙的身体,继续道,“熟人够多了吧?好嘛,文皙姐,求你了!”
      岚风和季寒的联合劝说起了作用,文皙终于答应和他们一同去爬山郊游。季寒又在褚家闲坐了一会儿,约摸到了九点来钟便告辞了。
      文皙让岚风先去洗澡。她从云衡出院开始就央求他的父母让他住在褚家照顾他。她虽想24小时贴身伺候云衡,却无脸面让褚家养一个闲人。因此周一到周五她白天上班,云衡就由她的母亲和家中保姆料理,晚上回家,她必定亲力亲为。为了方便照顾云衡,她把杂物间里的一张旧沙发床搬进了他的卧室,每到晚上,就把沙发拉开当床睡。
      文皙铺完床,想到周日的事,就想去给云衡的父母打声招呼,见褚家二老的卧室灯光还亮着,就过去敲了敲门。
      她听到云衡的母亲说了声“进来”。她走进去,把周日要出游的事做了报备。云衡的母亲未有反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倒是云衡的父亲在她走出卧室的一刻叮嘱了一句:“爬山的时候自己注意安全。”
      她的手握在金属的门把手上,有些凉,心里却是暖暖的。她从不敢奢求二老真正的宽恕,只要像这样,偶尔对她说一句关心的话就已足够感动。回到房间后,趁岚风还在洗澡的间隙,她给云衡做起了肢体按摩。
      “文皙姐你进去洗吧。”岚风从盥洗室里出来,为了想让文皙可以早点洗完休息,她只草草擦了擦头发,额头上都还沾着水珠。
      文皙给云衡做完按摩,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看你,头发都没干,怎么睡?明天该头痛了。进去用吹风机吹干再出来。”
      岚风乖乖进去吹头发。文皙则在她吹头发的时候进去接了盆温水,端进卧室。
      岚风的耳畔,吹风机嗡嗡地发出噪音,很大声。“对不起”她轻轻地说着,冷不丁隐约听到文皙在外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她关掉吹风机,把它放回原位。“我是说,辛苦你了。”文皙姐,我想说的是这世间最于事无补的一句话:对不起。
      晚上,她和文皙两个人都睡得不踏实。她知道文皙起来过两次,为的是替云衡翻身。她自己则是时醒时睡,睡着的时候就做乱梦。那些梦几乎是同一个主题:只是不停地在跑,她好像是要赶上某一班车,却总是赶不上。她追了一站又一站,尝试过各种地上的街道和地下的通道,都没有办法坐上她想坐的那辆车。最后,有个面目不清的路人问她“究竟是要去哪里?”她呆立在十字街头,迷惘地回答:“我要去哪里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上那辆车啊。怎么才能赶上呢?”那路人鄙夷地耻笑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怎么会坐对车!简直是做梦!”
      做梦!做梦!做梦!
      那两个字不停重复,越来越响亮。她的心跳一阵加速,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车在哪里?我……”她喊了出来。
      “是不是做梦了?”文皙温柔地用手抚摸她的额头,替她擦去那里细密的汗水。
      做梦吗?如果从那个冬天开始,她就是在做梦就好了。她坐了起来,神志还有些不甚清醒。
      可是,她很快看到了对面床上躺着的云衡。她一下子情绪失控地搂住文皙的脖子,嚷道:“为什么不是做梦?为什么是真的!”
      “是真的。”文皙说,“我也曾经希望一觉醒来云衡就会没事,不过,很可惜,那才是我们的梦。梦是假的,现实才是真的。”她轻轻放下岚风环绕在她肩头的手臂,“我要给他刷牙了。”
      文皙用调好一杯盐水,随后用棉签沾上盐水给云衡清洁口腔。
      岚风有一个问题在心里盘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相不相信小叔叔还会好起来?”
      文皙的手稍稍停住:“坦白说,我不太敢想。每次一想到,就会……很绝望。”
      这个回答虽然模糊,但已经有了答案。
      “文皙姐,”她走到床的另一侧,蹲下身,看着云衡,又抬眼看看文皙。“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敢对自己说,小叔叔或许永远也不会醒了。小叔叔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意识,文皙姐却还是个有意识、有思想的人。我虽然很喜欢小叔叔,希望他能幸福,可是,我也希望文皙姐幸福啊。如果你有一天你找到新的幸福了,一定不要为了任何羁绊而放弃。我不想说什么‘小叔叔也会祝福你’的话,可我知道我会衷心祝福你的。”
      有一颗水珠滴到了云衡毫无表情的脸上。那是文皙的泪水。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她说。
      “文皙姐,你可以和任何人说谢谢,就是不要对我说这句话。”岚风垂眸低语道,“我会难过。”
      文皙擦了擦眼睛,眼里有些振作的神色:“好,我记住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她的伤口,永不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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