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城（清穿，勿入！）》云冉冉

44、反目

　　康熙五十三年秋，康熙又率领皇子们出巡塞外，丰尘也是随行，康熙于是问蔓蓉可愿一同前往，蔓蓉不想见到四阿哥，于是拒绝了。八爷要祭奠良妃，也未同行。
　　八爷修书问蔓蓉可愿与他一起祭祀，蔓蓉想起八爷的凄苦，就答应了，反正她现在也是公主身份，祭奠嫔妃也很正常。二人驱车到城外，秋意很浓，山道上都是红叶和飘零的黄叶。八爷阴沉着脸，默默在山道上走着。走到良妃墓前，二人惊讶地发现有人伏在墓前痛哭，地上摆了许多菊花，八爷忙问：“是何人？”
　　转头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满脸泪痕，有些慌张地看着八爷和蔓蓉，起身说：“我……我不过是来祭奠主子的。”蔓蓉猜她是宫里出去的人，看八爷并不认识她，于是问：“你如何认识娘娘。”
　　妇人看她穿着打扮，猜想是宫里的人，也不敢造次，老实回答说：“我以前是宫里的，主子对我恩重如山。去年托京城的人大厅，听说主子去了。我从老家赶了过来给她上个坟。”
　　八爷于是问：“娘娘对你有何恩惠？”妇人警惕地说：“娘娘对下人很体恤，奴婢犯了错，不打不骂的。”
　　蔓蓉猜她不敢照实说，于是说：“你别怕，这位八爷是良妃娘娘亲生的阿哥，他不会加害你的。”
　　妇人听了，激动地上上下下看着八爷，跪下流泪道：“您就是八阿哥。阿弥陀佛，我也瞧见主子的儿子了。”八爷把她搀起来坐在一旁石墩上，柔和地问：“额娘于你有何恩惠，为何长途跋涉来扫坟？”
　　妇人看看左右，又看看蔓蓉，八爷微笑道：“无妨。只管照实说。”
　　妇人又流下泪来说：“那时我只差一年就可以出宫了，主子刚封的答应，只有我一人伺候着。主子为人极好，事事都抢着自己做。有时我犯了错，主子马上去帮着求情，说是一定要让我平平安安地出去。有一次皇上不知为何发了好大脾气，主子有着身孕，我担心主子出事，就进去看，皇上在气头上，就往死里打我撒气，主子苦苦哀求，后来竟然扑到我身上用身子护着我……”妇人大哭起来，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可怜主子四个月的身子就这样没了……”
　　八爷双手捂着脸，埋在腿间，蔓蓉见他浑身不住颤动，怕他受激过度，忙暗示妇人不要再说了，双手扶住八爷瘦削的肩膀说：“八爷，都过去了。”
　　八爷站起来，到良妃墓前狠狠磕头道：“额娘，孩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蔓蓉看他额头磕出血来，忙过去拦住说：“八爷，娘娘在天之灵看着您呢。娘娘秉性善良，决不愿意您有一丝报复之心，她只愿你能平安活着啊。”
　　妇人也过来说：“八爷，您要为了主子保重好身子啊。”
　　八爷渐渐平息下来，命小礼子过来，取了一包银两给那个妇人，说：“难得你有这份心。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吧。”那妇人坚持不受，又对八爷磕了几个头才去了。
　　八爷扭头对蔓蓉说：“你先回去吧。原本很想你来陪着我的，现在我只想跟额娘单独待着。”
　　蔓蓉怕八爷做傻事，有点犹豫，可转念一想，八爷不是还活到了雍正年间嘛，于是放下心来，向良妃上了柱香，嘱咐了小礼子几句就坐上马车回去了。
　　没过几日，热河就传来康熙病重的消息，蔓蓉又让人去打听，得来的消息是八爷遣太监送了两只将死的鹰给康熙，康熙受不住刺激就病倒了，醒来召集众皇子，把八阿哥大骂了一顿，宣布与八阿哥从此父子之恩断绝。
　　蔓蓉吃了一惊，想想又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派人去八爷府打探，八爷也是重病在身。
　　一干人等回了京师，蔓蓉问起丰尘当日的情形，丰尘叹气道：“八爷身为人子，实在不孝，万岁爷心悸病发，当时非常危险。我听那些大臣说八阿哥按律可斩。”两人正说着，娉婷就进来说：“公主，皇上传您入宫呢。”
　　丰尘又嘱咐蔓蓉说：“好生宽慰他，万岁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蔓蓉点头去了。
　　见了康熙，康熙问：“那个畜生做出来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蔓蓉点头说：“儿臣听说了，实在意想不到。以八阿哥处事的风格，倒不像他素日所为。当日，八阿哥去祭奠良妃娘娘，儿臣也去看了一眼，八阿哥极度伤心，回来时就听说他病倒了。儿臣想，八阿哥可能过度伤心，行为错乱。又或许从中有些误会也未可知。”
　　康熙面色缓下来，想了想哼道：“朕回来这么久，若有误会何不言明？”
　　蔓蓉轻声说：“八阿哥现下还昏迷着呢。八福晋想唤丰尘去看，又怕皇阿玛不允。要不，就让丰尘去看看如何？”
　　康熙点点头说：“让丰尘去看看也好。”
　　蔓蓉谢了恩出来，在路上遇到了九阿哥，九阿哥行色匆匆，蔓蓉猜到他一定是去求情的，于是说：“九哥，你不是去求情的吧？”
　　九阿哥顿住说：“自然是去求情，在热河皇阿玛发了大脾气，说回来决不饶恕，搞不好这下八哥的性命都悬着。”
　　蔓蓉说：“皇阿玛现在在气头上，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八哥服软。你知道皇阿玛向来吃软不吃硬，要是八哥肯认错或是分辩两句，无论皇阿玛信与不信，这处罚都不致死。”
　　九阿哥细想了一下，感激地对蔓蓉点点头，说：“我这就去找八哥。”
　　九爷来到八爷府邸，见十爷十四爷也在外头，于是问：“如何？”两人都摇头道：“八哥不见任何人。”
　　十四爷说：“这根本不像八哥做出来的事。”
　　九爷忙说：“我也觉得，可若八哥不愿解释，我怕他会惹来杀身之祸。”
　　十四爷想了想说：“八哥现在病得这么厉害。我倒有个法子。我们请八嫂出来商量。”
　　这些年十四爷对康熙失望了不少，九爷和十爷对他也渐渐信任起来，再说现在八爷这样，根本毫无斗志，八爷党已有了拥立十四爷的意思，相信十四爷不至于做出落井下石的事，于是九爷说：“也好，我去找瑶华。你们在这先等着。”
　　一时八福晋出来，十四爷表示他愿模仿八爷的笔迹和口气像康熙澄清，但请八福晋能说服八爷。几人听了都觉有理，八福晋说：“十四弟，这次真是劳烦你了。只要能保住了他这条命，什么都行。”说得眼眶红了起来。
　　十四爷这些年不但历练增加，文笔也飞跃了不少，不但字体跟八爷如出一辙，连九爷都辨不出真伪，而且话题恳切，极其打动人。十爷看看，都抽着鼻子说：“八哥真是可怜，无端端被冤枉了。”
　　折子到了康熙手里，康熙怒气果然减下来不少，但当着文武那么多官员的面被自己最讨厌的儿子羞辱，无论如何康熙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八爷的。于是命人把八爷架到乾清宫来受骂。想来八福晋是苦苦规劝过八爷了，八爷一声不吭，乖乖听着训话，然后再有宫中的侍卫抬了回去。八福晋等呼了口气，八爷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一连几月，八爷都在府里呆着不出来见人，康熙的火还没全降下去，又没处撒，又命人把八阿哥抬来骂了一顿，说他懒散不堪，停了他的俸银、俸米。
　　九爷等都觉得老爷子的行径好笑，反正八爷和九爷家底殷实，也不在乎这点钱，但见八爷如此萧条，都很担心。刚好丰尘过来请脉，九爷于是问：“周大人可有法子医好八爷的病？”
　　丰尘摇头道：“恕下官无能为力。自古心病难医。”
　　丰尘回来说与蔓蓉听，蔓蓉叹气不语。丰尘试探地问：“蔓蓉，好生奇怪。说到八爷的病时，八福晋说了一句，‘谁能把蔓蓉请来兴许管用’的话呢？”
　　蔓蓉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是解释说：“我跟八阿哥是兄妹，理应去关心他，只是皇阿玛在气头上，不想他发火罢了。”
　　丰尘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还继续说：“宫里头传言说，八爷因为娶不到你，抑郁寡欢才诅咒了皇上呢。”
　　蔓蓉本来心里就乱，一听这话火大了，把丰尘推开说：“外头怎么嚼舌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
　　丰尘有些反应不过来，两人成亲到现在一年多都没有拌过嘴，却为了八爷吵起来，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蔓蓉气他不尊重自己的隐私，于是声调也高起来说：“我不过是问问，外头怎么说我是不信的，无非想听听你的解释罢了。你发什么脾气？”
　　“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解释？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蔓蓉跟丰尘结婚后，对他没那么防备，一些现代的习惯又回来了，她这样发火在现如今是再正常不过，对丰尘却是很大的打击。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径直找了家酒馆解救浇愁。
　　也是合该丰尘倒霉，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太医院的左院判邓大人跟友人来下馆子，见丰尘这样，心里猜到几分。便过来劝酒，直喝得丰尘头重脚轻，扑通一声倒在酒肆里。太医院里丰尘下来就是正六品的左右院判，平日里有了丰尘，宫里的主子眼里就容不得第二个太医，现在丰尘又贵为驸马，身份更尊贵起来，难免遭人妒忌。此时见左右无人，邓大人就使了坏心眼，让一帮朋友帮着，把丰尘弄到京城最大的青楼“醉云楼”，点了三个红牌来招呼他，就忙不迭回宫报信去了。
　　邓大人不敢直接面圣，刚好那日是十四阿哥当值。邓大人就过去嬉皮笑脸地说：“十四爷，您辛苦了。”十四爷也回笑道：“邓大人，你今天不休假吗？”
　　邓大人忙说：“十四爷好记性。下官今天确实休假，路上遇到了院正周大人要赶着去醉云楼，下官觉得不太合适，想着要不要报给皇上，又怕让他老人家操心。”
　　十四爷早听九爷提过醉云楼，此时一听，怒火中烧，好你个周丰尘，蔓蓉嫁给你，你竟敢不珍惜！
　　于是三步两步走进乾清宫，报了康熙，说：“儿臣带人把这不仁不义的东西抓来，听候皇阿玛发落。”
　　康熙愣了一会儿，随即说：“嗯……不必了，你带到公主府上听蔓蓉发落就行了。”
　　十四阿哥兴冲冲去了，果然逮到了床上倚翠偎红、衣衫不整、呼呼大睡的周丰尘，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就是一拳，“王八蛋！”
　　丰尘吃痛醒来，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十四阿哥就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丰尘半天没反应过来，终于开口说：“这是什么地方？”
　　“少给爷装蒜了。来人，锁起来带走。”
　　丰尘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被捆了起来，走到楼下，十四阿哥气稍微理顺了，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这于蔓蓉的名声反而不利，于是命人取来一个麻袋，往丰尘头上一扣，塞上马车才带到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