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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货物 ...

  •   第二章:货物
      何栖在转头看到聂锦川的那刻,刚刚平复好的心跳瞬间又乱了。
      他强忍住慌张,指尖悄悄攥紧,露出自己惯用的微笑,应道:“聂总。”
      表情恰当,语气客套疏离,他自认为听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聂锦川闻言靠近,他生得高大,何栖就算挺直了身子也只能够到他鼻尖的位置。
      “你是开车来的?”
      聂锦川垂眸看着何栖,忽然问道。
      “不,我是坐公交来的。”
      离得近了,何栖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道。
      有着些微侵略感的冷冽雪松味、后调又带着清新的柑橘香气,很适合聂锦川。
      “外面下雪了,拍摄结束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聂锦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好像不论对面是谁,他都会将对方离开的方式安排妥当,把这些琐碎的小事处理得滴水不漏。
      何栖看着聂锦川冷拽的一张脸,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应该没认出自己。
      或者说身为总裁日理万机的他早就把那晚发生的一切全部都给忘记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都让何栖紧绷的神经骤然得到了松解。
      “不用了聂总,我自己回去就好。”
      聂锦川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优越到极致的骨相让他的五官立体卓越,尤其那双浓厚昳丽的眉眼,眉骨起伏的弧度刚刚好,衬得长睫浓密的双眼深邃神秘,让他在不说话的时候平添几分威压与睥睨众生的冷感。
      何栖就这样无声地跟他对视了半秒,就忍不住在心里暗忖,觉得聂锦川这身骨架实在太适合当模特。
      窄脸、宽肩、长腿,加上他与生俱来的混血感五官,如果走上秀场,他一定是设计师最钟爱的时尚宠儿。
      想象力丰富的何栖脑海里刚有了聂锦川身着西服走秀的模样,就被聂锦川本人给打断了。
      “暴雪天气公交车会停运,你大概是等不到末班车了。”
      何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回事,他只是在找借口推脱罢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从小到大应该都没坐过几回公交车的聂锦川竟然会知道极端天气的时候公交车会停运。
      “我会让司机在楼下等你,等你拍摄结束他会把你安全送回家。就这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聂锦川似乎不想再跟何栖在这里拉扯,于是直接把事情安排好,并且没再给何栖拒绝的机会。
      这场雪持续下到晚上,何栖结束拍摄的时候天都黑了,外面纷纷扬扬的雪却还没有停止。
      被聂锦川的司机送回家,崭新的迈巴赫停在楼体样式陈旧,墙面斑驳的居民楼前,这画面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侧目打量。
      何栖只好赶快下车,跟司机道过谢后就匆匆跑进了单元楼。
      楼道里老旧的声控灯感应不灵敏,何栖往上爬到六楼,有一大半的几乎都是摸黑在走。
      等他慢吞吞走到门前,钥匙刚插进锁扣,踹在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温世玉,何栖眉心一敛。
      冻得发麻的手指划过屏幕,何栖低低喂了一声。
      “何栖,你想的怎么样了。”
      男音低沉,吐字舒缓字正腔圆,语气却带着疏离。
      何栖开门走进屋子,“温叔,我...”
      温世玉叹了口气,直接把他没说完的话给打断,“何栖啊,你也知道,爸爸的公司最近接连几个剧都投资失败了,现在想要拿到好的资源已经非常困难了,你如果不帮爸爸的话,爸爸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世玉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实际性格却十分独断专横。
      身为方亚娱乐老总的他,投资项目敲定剧本的时候只按自己的喜好来,这就导致方亚娱乐近几年做出来的剧全部都是剧情老套又狗血的谍战虐恋片,收视惨淡不说,还造成了十几亿的亏损,几乎把公司给逼到了破产边缘。
      现在温世玉手里还有一个S+的仙侠IP《逆仙》,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为了选一个既有流量又有演技的演员来给《逆仙》造噱头,他看上了近几年势头正猛,刚拿了新人奖,而且因为是从男团成员转型成演员的,所以粉丝基础极其庞大的影星李诀鸣。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李诀鸣私下生活混乱,偏爱男色。
      于是温世玉便想起了何栖,这个他寄养在外多年,从来没有关心过的私生子。
      他知道何栖模样清俊笑容腼腆,是李诀鸣喜欢的类型,所以就想利用何栖来撬动李诀鸣这块大肥肉。
      出租屋里没开灯,何栖望着眼前深得纯粹的黑暗,清亮的瞳仁里不见半点温度。
      如果不是现在温世玉有求于他,他绝对听不到温世玉在他面前说出爸爸这两个字。
      “只是让你陪他吃顿饭而已,你就当帮爸爸一个忙了,快过年了,到时候爸爸给你包一个大红包怎么样?”
      何栖抿着唇,没吭声。
      温世玉半天没听到他的回话,耐心告罄,终于露出了真实面目,声线陡然拔高:“臭小子你别忘了,你养母现在还在疗养院里躺着呢,一天小一万的疗养费可都是我在给她出!”
      提到养母,何栖握住手机的手霎时攥紧,他垂下头,好半天才喉头干涩地说道:“我会还钱的,她的疗养费,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温世玉哼笑一声,“还,你拿什么还?”
      “饭店地址我待会发给你,到时间你要是不出现,第二天她就会被疗养院扫地出门,整个海市都再也不会有任何一家疗养院会敢接收她!”
      话音落下,电话挂断。
      何栖依旧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浑身僵硬。
      他的养父母是在海市下面的县城里摆摊卖手工米糕的,两口子因为身体原因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害怕老了以后没人养老,他们就跑到福利院收养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这个孩子就是何栖。
      养父母对他谈不上多好,但至少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感觉,所以何栖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
      后来温世玉找到了何栖。
      彼时的温世玉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还有一对乖巧可爱的双胞胎女儿。
      如果不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老旧思想让他迫切地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夫人又因为生产时出现意外再也不能怀孕,温世玉不会把他这个曾经一夜风流留下的种给放在心上。
      找到何栖,温世玉给了他养父母一笔钱,让他们好生照看何栖,态度强硬地表示何栖是他的孩子,他们现在只相当于他雇来照看何栖的保姆。
      两个人不肯收钱,还天真的拿出证件,证明何栖是他们的儿子,跟温世玉没关系。
      在这之后没过几个月,他们两个在路边摆摊的时候就被突然失控的大货车卷进了车轮底下。
      何栖的养父当场身亡,养母右腿直接断掉,头骨也受损严重,醒来后就成了一个大小便都不能控制,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的废人。
      她的身体机能也濒临崩溃,每天都需要靠按摩跟吃药来防止肌肉萎缩、缓解遍布全身的神经痛。
      温世玉这时又出现,把她送进最好的疗养院,派医疗团队24小时全天照顾,成了何栖的救命恩人。
      后来何栖长大一些,逐渐明白这件事其中的弯弯绕绕,看透温世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带着养母王淑芳离开温世玉,也跟温世玉提过他想到别的城市发展的事情,笑容和蔼的温世玉在听到何栖的打算后登时就变了副脸色。
      他摆出商人的嘴脸,告诉何栖,还了这些年王淑芳的疗养费,他就可以放他们母子俩走。
      四周静谧,何栖打开手机上的一个记数软件。
      现在上面的数字是24820000,此时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刚巧从23:59变成00:00,数字也相应的增加8500,变成了24828500。
      他盯着变化之后的数字看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他拿什么还?
      何栖脑袋朝后仰靠在门板上,纤细的脖颈线条紧绷,下一秒,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肩膀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压抑的哭声被他咬住牙憋回胸腔,只剩下小猫呜咽似的吞咽音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断断续续地响起。
      温世玉给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日料店。
      何栖赶到的时候天色将晚,餐厅古色古香的木质大门前身着和服的服务员一左一右相对而站。
      走到门口时,两人缓缓推开厚重的木质推拉门,毕恭毕敬地迎接何栖往里走。
      刚进去,何栖就被摆放在门口的熏香迎面呛了一口,他偏过头轻咳两声,揣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一瞬。
      “不喜欢这个味道?”
      听到声音,何栖回身望过去。
      身形高瘦的李诀鸣逆光而站,蓬松的正红色发丝在傍晚暖光的照耀下显出彩铅画般的质感。
      他带着毛领的深蓝色派克服没拉拉链,就这么松松垮垮的罩在瘦削的身体上,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李诀鸣单手勾下口罩,一张素面朝天,但明艳精致、唇色自带鲜红色彩的脸映入何栖的眼中。
      “你就是何栖吧,温叔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红色的发跟唇、白皙的肤色、深蓝色的外套,李诀鸣给何栖的第一印象就是身上的颜色很多,整个人浓墨重彩的。
      没等何栖回答,李诀鸣目光略微在他身上一打量,然后兀自轻笑着揽过他的肩,带着人往二楼走,“这家店我常来,包厢在二楼,你跟我走就行。”
      说话时他的视线就没从何栖的脸上移开过,搭在肩膀上的手还顺势调整了一下位置,放在离何栖脖子很近的位置,几乎是勾着他的脖子带他往前。
      何栖只能微微歪头躲避,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却像是他把头往李决鸣的肩上靠。
      李诀鸣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香水还是衣物香氛,此时何栖不得不将这个味道反复嗅闻,抿着唇忍受他过于亲近的举动。
      李诀鸣订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路往前走。
      路过的服务生见到李诀鸣后都会低下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默默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看来李诀鸣没撒谎,他确实常来这家店,而何栖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个带来吃饭的人了。
      “到了。”
      李诀鸣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尾调上扬,听起来心情很好。
      下一秒,他单手稳稳地拉开木门。
      仿佛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房间里面的壁画、花瓶、矮桌依次在眼前展现,以及,敞腿坐在矮桌前,正讶异地看向门外,表情意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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