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地栖息》柿子大王

3、偶遇

　　第三章：偶遇
　　聂闻译吃饭吃到一半被人打扰，短暂的惊讶过后脸上顿时布满了不耐烦的神色。
　　李诀鸣见到预先订好的房间里有人，很快就意识到餐厅的工作人员出现了疏漏，低低啧了一声。
　　他仗着自己人高腿长直接抬起一只手，掌根抵住门框上沿，一条腿没骨头似的微微屈着，冲着里面的聂闻译语气并不客气地说道：“哥们儿，这房间是我定好的，麻烦让个地。”
　　何栖视线在屋里那人的身上，看出那人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后，他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闹起来把这顿饭给搅黄了，就是他现在最期待发生的事情。
　　“我给你让地？”
　　聂闻译偏头笑出声，他烦躁地抓了把头顶上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纹理烫发，直接起身走到门口两人的跟前。
　　盯着李诀鸣看了两秒，聂闻译装出一副刚刚认出他的样子，拉长音调“噢”了一声，“这不是大明星李诀鸣嘛，怎么，耍大牌耍到老子面前来了？”
　　聂闻译虽然眉眼生得十分贵气，但他的表情语气却总是透着股顽劣，像个不讲礼数的公子哥，霸道又蛮横。
　　李诀鸣想发火，但碍于身份的原因，他更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地我昨天就定好了，该坐在里面的人本来就应该是我俩。”
　　聂闻译压根就没有挪地方的意思，“现在我在这里吃饭你看不见吗？”
　　说着，他挑衅意味十足地拍了下李诀鸣的脸颊，“转身找服务员重新找一个包间，这点小事要我教你？”
　　何栖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猛地握紧，似乎整条胳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小心翼翼抬眼望过去，只见李诀鸣整张脸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
　　下一秒，肩上的力陡然消失，李诀鸣猛地冲过去攥住聂闻译的衣领，眼圈猩红地盯着他，恨不得当场就把他狠揍一顿。
　　而聂闻译表情嬉笑，双手无辜地摊开，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看李诀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出有意思的戏剧。
　　“你妈...”
　　李诀鸣拳头即将砸下去的前一刻，包间里洗手间的大门被拉开。
　　包厢里昏暗的暖色调灯光直直照下，门板上浑身赤裸，手持红伞的艺伎身处繁密的青海波中，随着推门的动作一点点移动，同时，淡淡的烟草气息随着薄雾从门后一同溢出。
　　紧接着，一双被深色西裤裹着，修长而笔直的长腿从里面探出。
　　穿着绸质灰衬衫的聂锦川戴着细条纹腰带，简单的装束将他近乎无缺的比例无限放大，只是站在那里，就轻易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而他微蹙着眉心，一边整理腕表一边将不悦的目光迅速扫视整个房间。
　　看到站在门口的何栖时，他的眼神产生了细微变化，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初。
　　李诀鸣听到有人出来，下意识停住动作往聂锦川的方向看去。
　　后者只是淡淡瞥了眼他跟聂闻译，然后低下头专心扣好腕表的最后一个卡扣，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你是蕾心娱乐的，我跟你的老板私交还不错，知道你事业刚起步，所以不想跟你计较...”
　　戴好腕表，他放下手看向李诀鸣，“现在停手，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如果你执意要找我弟弟的麻烦，那么我保证往后你在蕾心的地位绝不会还跟现在一样。”
　　轻描淡写，但往往就是这种随意，最让人信服他是真的有做出这种事的能力。
　　“你是谁啊你？”李诀鸣皱着眉问。
　　“聂锦川。”聂锦川抬起头告诉李诀鸣。
　　空气凝滞十几秒，李诀鸣松开手。
　　聂闻译觉得没劲，还一个劲地把自己的脸往他那凑，“这就怂了？别啊，我让你打还不行么？”
　　“聂闻译。”
　　聂锦川看不惯他这副毫无正形的样子。
　　聂闻译被他喊了之后总算收敛了几分，放过了耳尖烧红的李诀鸣。
　　他看向还在门口傻站的何栖，扬扬下巴，“哎帅哥，你跟这大明星什么关系啊？”
　　话音落，聂锦川跟李诀鸣都一起朝何栖看了过去。
　　何栖一下子被看的有些紧张，低着声音回答道：“朋友。”
　　聂闻译也是个玩的人，早就看出两人是什么关系，本来就是揣着答案找问题，这下见何栖这么害羞，顿时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朋友？你跟你所有的朋友都勾肩搭背，互相摸脖子吗？”
　　何栖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其中一道视线温度陡然变凉，让他整个人都被盯得很不舒服。
　　李诀鸣急于维护自己，连忙走过来挡在何栖身前，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问：“我们玩得好而已，这也要管？”
　　这次还没等聂闻译说什么，聂锦川就开了口：“你们关系好不好都无所谓，但你身为一个公众人物不知道克制情绪，随随便便就敢对别人动手，是不是嫌自己路走的太顺了点？”
　　他的语气不重，但慢条斯理的腔调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恼怒。
　　那是一种知道自己已经被扼制住呼吸命脉后，却又毫无办法的愤怒跟无力。
　　聂锦川走到两人跟前，目光落在何栖身上，“木西老师，我无权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既然你是漫桃的签约作者，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拜年祭的视频马上就会在聂华旗下所有视频网站上线，到时你的模样会在数以千万的观众面前公开，如果在这之后被拍到跟娱乐圈的人交往过近，你的生活一定会受到打扰。”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劝他离李诀鸣远一些。
　　可跟李诀鸣交不交往、交往到什么程度，这些并非是何栖自己能决定的。
　　“谢谢聂总的好意，我会尽量注意的。”
　　聂锦川这辈子听过无数次的“下次注意”、“一定注意”以及“保证注意”，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得到“尽量注意”的回答。
　　他把这几个字放在脑子里仔细回味了一下，竟觉出些何栖并没有把他的劝告放在心上，于是随口说些他能接受的回答来随便应付他的意思。
　　这个想法让聂锦川眼神一凛。
　　何栖跟李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边的李诀鸣知道聂锦川的身份后，此时的眼神无比谨慎，看着聂锦川试探地问：“那聂总，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两位吃饭了。”
　　说着，李诀鸣拽住何栖的手拉了拉，只等聂锦川发话，然后立马带着他离开这里。
　　没想到聂锦川看到两人相握的手，刚才还只能称之为探究的表情瞬间就演变成了不爽。
　　他其实是个很少会出现明显情绪波动的人，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现在他满腔无法纾解的怒意究竟是为何。
　　视线淡然划过何栖，聂锦川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看来那晚发生的事情何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耿耿于怀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聂锦川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
　　那边的何栖敏感地察觉到他很生气，看到聂锦川下颚线条绷直，一副面上不动声色但牙关紧咬的模样时，他心里顿时暗道不妙。
　　再怎么说聂锦川也算是他的老板，现在他的朋友差点把老板的亲弟弟给打了，他竟然还只想着一走了之，真是太不应该了。
　　正当何栖仔细琢磨着聂锦川的心思，纠结应不应该赔个笑脸约他下次吃个饭的时候，面色不虞的聂锦川忽然喊了声他的名字。
　　“何栖。”
　　这还是聂锦川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大名。
　　何栖忙应了一声，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聂锦川此刻的神色却变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仿佛刚才所有的情绪已经被他顷刻间消化梳理，成了过眼云烟。
　　“我忽然想起拜年祭视频的制作关于你的部分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有没有时间跟我回公司处理一下。你知道的，视频马上就该发布了，你也不想因为你自己的问题而导致视频发布延期吧？”
　　何栖正愁没机会讨好一下聂锦川呢，听到聂锦川这么说，何栖就像个得到了表忠心机会的奸臣，立刻几近讨好地说道：“当然了，聂总以后你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跟我说就行，我一定会好好改正，尽全力工作的。”
　　何栖没怎么说过场面话，这两句已经是他在当下的状态里能想到的最谄媚的话了。
　　也不知聂锦川有没有消气，闻言他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掠过何栖被李诀鸣握住的那只手，“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话音一转，他看向李诀鸣，“我想，李先生就没必要跟着了，毕竟你又不是聂华的人，对吗？”
　　何栖能感受到身旁人忽然猛地挺直了腰杆，仿佛接收指令的小兵，立马连胜应道：“是的是的，那我就先走了聂总。”
　　说着，李诀鸣松开何栖的手，侧开身子给聂锦川让了路。
　　聂闻译姿态懒散地倚墙而站，一副看戏的表情观察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视线从聂锦川跳到何栖的身上，忽然止不住轻笑出声。
　　何栖跟着聂锦川离开餐厅，被街道深处传来的冷风猛地吹了一通之后，困顿的神经清醒一些。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晚上不仅没能跟李诀鸣吃上饭，甚至都没能跟他提上一句关于《逆仙》的事情。
　　他懊恼地抬手拍了下脑门，担心温世玉会找他麻烦，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属突发状况，温世玉就算找麻烦也应该是找聂锦川，毕竟是他带自己离开的餐厅，而且李诀鸣也是同意了的。
　　此时餐厅的服务生把聂锦川的车从车库开了过来，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Tone-77稳稳停在两人跟前，跟那天送何栖回家的不是一辆车。
　　站在何栖身前的聂锦川微微回头，夜色下，他本就冷俊的五官仿佛被寒流切割的更加凌冽深邃，额头一边黑色碎发随风轻晃，餐厅门前暖色灯光迎面打下，一瞬间他的模样标致到有些不真实。
　　“上车。”
　　晃神的何栖被他两个字拉回现实，连忙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坐上了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