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最后一个答案》清明cyz

2、名为“她”的少年

　　他是所有人的兄长，是那位最初思想者的长子。在这个每个人生来只为解答一个问题的世界，唯独他与他们的母亲——最初的思想者——共享着同一个终极之问：最后的解。
　　于是，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位终将为他带来答案的灵魂。

　　“先生，你还好吗？”
　　凤槃回过头，看见一个黑发少年站在雪地里。他穿着灰色西裤与高领毛衣，带着单边眼镜。三七分的刘海间挑染着一抹钴蓝——那颜色正呼应着他后脑勺那对巨大黑翼上闪烁的蓝色斑纹。
　　“先生？”少年笑起来，深蓝色的眼睛亮得像雪原上的星，“你在试图在这里呆24小时吗？”
　　“没关系，等到那时，再等48小时，我就知为什么我在这里了。”凤槃苦笑。
　　“也许在那之前你会先回屋暖暖身子。”少年坐到他的身边，“毕竟那个时候你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外面。”
　　“是啊。”凤槃叹口气，“总是这样……”
　　少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到凤槃开始喃喃：“真是奇怪，我为什么坐在这里来着？”
　　“你在等你迷路的妹妹。”少年说，“你怕她路过家门口了，却因为诅咒认不出来。”
　　“这样啊。”“你还要等吗？”“嗯。妹妹是很重要的家人。”
　　少年笑得眉眼弯：“你先回去吧，我去帮你把她带回来。”
　　“麻烦了。”“我的荣幸。”
　　凤槃回屋时，回头只见他静静立在雪中，美丽的蝶翼缓缓开合。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宛若舞台剧中走出的王子。

　　“小姐，你还好吗？”
　　凤涅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少年抚胸行礼，双翼平展如礼服的尾摆：“照顾弟弟妹妹是我作为兄长的职责。能与您这样美丽的小姐同行，是我的荣幸。”
　　“哦？”凤涅笑起来，“你对每个弟弟妹妹都这样说吗？”
　　“我是你们的兄长。”
　　“你真像母亲……不愧是共享问题的人。”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投向雪原深处。
　　“母亲又在跳舞了。”凤涅说，“每次她跳舞，歌声能传遍整片雪原。”
　　“凤涅。”少年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某种柔软的忧伤，“你知道母亲的名字吗？”
　　“乌列啊，怎么了？”
　　“乌列是她的姓氏，不是名字。”
　　凤涅有些意外：“母亲就是母亲。真名……很重要吗？”
　　少年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她是我深爱的少女啊……”
　　“□□□□！”凤涅唤出那个已被遗忘的名字，“她是我们的母亲！”
　　少年自嘲般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小姐，你还好吗？”
　　沉默片刻后，少年再度开口：“或者……与我共舞一曲？”
　　“为什么母亲要诅咒我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呢……”
　　少年伸出手：“等你找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或许就是生命的尽头了。”
　　“那我的生命还真是短暂啊。”
　　“是啊，生命苦短。”他微笑起来，眼中像落进了雪光，“所以，一起跳支舞吗，美丽的小姐？我们一起，预祝你终有一日找到自己的名字。”
　　那是玉露第一次跳华尔兹，也是最后一次。蝴蝶少年带着她轻盈旋转，她仿佛成了童话里的公主。曲终时，他执起她的手，落下轻柔的吻手礼。
　　“你要记得，无论你的名字如何改变，你都只是你。”

　　“孩子，你迷路了吗？”
　　“生命苦短。一起跳支舞吗，美丽的小姐？”
　　“你真的要这样吗，□□□□？”
　　他们共同的母亲轻轻拉起少年的手。少年扣住她的十指，声音坚定：“是的！”
　　她笑了，带着他旋转起舞。他们的舞步华丽如童话结局的舞会里的王子与公主。然而在那样完美的回旋中，少年的眼神逐渐空洞。
　　“母亲。”意识弥留之际，他轻声呼唤，“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她微微歪头，舞步未停。
　　“那么，我的孩子……”她的微笑依然完美，“你的名字呢？”
　　少年的舞步滞了一瞬，随即被跳着女步的舞伴以某种近乎诡异的姿态拉回轨迹。“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我……”
　　舞步并没有因为他的异样改变，依然是完美无瑕的圆。
　　少年化作数只黑蝶，翅上点缀着钴蓝的斑，如同他发间那抹挑染，如同他后脑勺那对翅膀。
　　蝶群振翅，散入墓园永不止息的风雪。
　　唯有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指尖，双翼轻颤，仿佛在无声祈求。
　　“你的名字是阿芙忒，我的孩子。”她的声音温柔如雪，“你们的名字都是。阿芙忒，意为‘她’。”
　　于是，所有关于他名字的记录与记忆，都被悄然替换成了□□□□。
　　仿佛他从未拥有过，只属于他自己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