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陨纪元》黑毛狗

12、第 12 章

　　绳索在掌心摩擦，灼痛从虎口一路烧到小臂。

　　林曦在黑暗中下降，唯一的光源是绑在手腕上的能量灯——微弱如萤火，只能照亮周围半米。通风井壁粗糙，锈蚀的金属支架不时刮擦作战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下降十米左右，她能感觉到温度的变化：界域地面的恒温被打破，地下的空气越来越湿冷，带着金属和臭氧的混合气味。

　　她数着心跳估算深度：一、二、三……大约一百次心跳后，头顶的光点彻底消失，黑暗如实体般包裹上来。

　　三百次心跳时，脚下终于触到实地。

　　她松开绳索，点亮能量灯调至中档。光线铺开，眼前是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约一米宽，两米高，两侧墙壁是裸露的金属板，表面布满能量传导纹路，暗淡的蓝光在纹路中缓缓流动，像血管中的血液。

　　空气中有持续的嗡鸣声，低频，震动胸腔。林曦辨认方向：嗡鸣声更强的方向是左侧。按照设定文件中“能量流向集中点”的推测，她应该往能量更强的方向走。

　　但首先，需要标记。

　　她从背包里摸出半截炭笔——父亲留下的，只有拇指长短。在左侧墙壁上画下一个箭头，下面标注：入口，时间估计20:15。

　　然后她开始前进。

　　通道并非直线，每走二十米左右就有分叉。有的向上倾斜，有的向下延伸，还有一些被金属闸门封锁，闸门表面有能量锁的微光。林曦选择那些能量纹路更密集、嗡鸣声更强的路径，并在每个转弯处留下标记。

　　走了约十五分钟，第一个异常出现了。

　　前方通道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金属碎片——不是锈蚀剥落的，而是像被巨大力量撕裂的。碎片边缘整齐，有熔融痕迹。林曦蹲下查看，在碎片中发现一块巴掌大的标识牌，上面字迹模糊但能辨认：

　　【7号能量中继站·维护通道】

　　【未经授权禁止入内】

　　【警告：高浓度能量区域】

　　7号中继站。她回忆设定文件中的能量循环体系：人类击杀光人获得光核，光核能量90%通过地下管道输送给王。中继站应该是输送网络的关键节点。

　　她继续向前，通道逐渐变宽。三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直径约三十米的圆形空间，穹顶高约十米，中央立着一根粗大的能量导管——直径超过三米，透明材质制成，内部流淌着浓郁的蓝色光流，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成诡异的蓝调。导管表面有复杂的控制面板，屏幕暗着，但指示灯规律闪烁。

　　导管周围，环绕着十二个较小的连接口，每个都延伸出次级管道，通往不同方向。空气里的嗡鸣声在这里达到顶峰，震得耳膜发疼。

　　林曦靠近中央导管。透明管壁内，光流奔涌如江河，偶尔有团块状的能量凝聚物闪过，像血液中的细胞。她注意到导管底部有一个监测面板，屏幕虽然暗淡，但仍有极微弱的背光。

　　她用手擦拭面板表面的灰尘。灰尘下是触摸屏，尝试按压——没有反应。但在她手掌接触面板的瞬间，左手手背的蓝纹突然剧烈脉动，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同时，面板亮了。

　　不是完全点亮，而是边缘亮起一圈淡蓝色的光晕，中央浮现出一行跳动的字符：

　　【生物能量特征识别中……】

　　【识别结果：人类，编号未注册】

　　【能量侵蚀等级：三级（高危）】

　　【权限：临时访问（能量亲和性触发）】

　　【可访问数据：节点状态（7/37）】

　　林曦屏住呼吸。面板继续变化，浮现出一幅三维结构图——是地下管网的简化模型。图中，三十七个光点呈立体分布，她所在的位置是第七个。所有光点都有能量流向箭头，最终汇聚向最深处的一个巨大光点。

　　那个光点标注着：【终端：王座室（能量吸收率：87.3%）】

　　87.3%。和设定文件中“王吸收进度：87%”基本吻合。

　　她触摸那个光点。面板弹出更多信息：

　　【终端状态：稳定运行】

　　【预计满载时间：998天】

　　【当前筛选进度：智慧型光人（23/100），进化型光人（147/500）】

　　【能量输送效率：91.7%（基准值90%）】

　　智慧型光人需要筛选100个？进化型500个？林曦记下这些数字。然后她注意到屏幕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历史记录（受限访问）】。

　　她点击。面板弹出一行提示：

　　【需要二级权限或能量侵蚀等级四级】

　　四级侵蚀——蓝纹过掌心，抵达指尖？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蓝纹已经蔓延到手掌中央，离指尖还有约两厘米距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不是幻觉。林曦瞬间关闭能量灯，蹲身躲到导管后方阴影中。

　　摩擦声从她来时的通道方向传来，越来越近。接着，有光——不是能量纹路的蓝光，而是冰冷的白色探照灯光束，在空间中扫过。

　　两个人影走进圆形空间。

　　他们都穿着黑色作战服——铁青描述过的“回收部队”制服。但和铁青说的不同，这两人没有携带明显武器，而是背着类似工具箱的装备。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设备，屏幕光芒映亮他的下半张脸：年轻，面无表情。

　　“7号节点正常。”拿平板的男人说，声音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能量输送效率91.7%，超过基准值1.7个百分点。异常波动记录：今日14时23分，有未授权生物能量特征触发临时访问。”

　　另一个人走到控制面板前——正是林曦刚才操作的位置。他用手套擦拭面板，某个指示灯亮起。“生物能量残留确认。等级三级，有向四级转化趋势。需要追踪吗？”

　　平板男沉默几秒。“标记为低优先级。三级侵蚀者通常会在七十二小时内恶化，要么去医疗站净化进入名单，要么转化成为样本。派人监测界域医疗站和隔离区入口就行。”

　　“明白。”

　　两人开始例行检查。林曦蜷缩在阴影里，尽量放缓呼吸。左手蓝纹的脉动在黑暗中格外明显，她用力按住手背，试图压制那诡异的搏动。

　　检查持续了约十分钟。期间，平板男提到几个关键词：“筛选加速”、“王近期意识波动频率上升”、“母文明通讯窗口预计在三十天后开启”。

　　最后，两人准备离开。但就在走向通道时，平板男突然停下。

　　“等等。”他转身，白色光束扫过林曦藏身的区域，“能量读数有细微异常。这个方向……比环境值高0.3个标准单位。”

　　他缓步走来。

　　林曦握紧腰间的匕首。如果被发现，她必须一击致命——面对两个专业部队成员，机会只有一次。

　　距离缩短到五米。三米。

　　两米——

　　“滴。”

　　平板设备突然响起提示音。平板男停下脚步，低头查看屏幕。

　　“紧急通知：13号界域出现智慧型光人集群暴走。要求所有可用单位前往支援。”他抬头，光束从阴影处移开，“先处理那个。这里的异常……可能是能量导管微小泄漏。记录，下次维护时检查。”

　　“收到。”

　　两人快速离开，脚步声和光束一起消失在通道中。

　　林曦等待了一分钟，确认无人返回，才重新点亮能量灯。她手心全是冷汗，匕首握柄都被浸湿。

　　她看向控制面板。刚才两人检查时，屏幕一直亮着，现在显示的是实时能量流向图。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代表“王座室”的光点周围，有三个小得多的光点环绕，标注着【护卫节点】。

　　其中一个护卫节点的位置，离她所在区域只有……两条通道的距离。

　　按照能量图显示，护卫节点应该有独立的功能：或许是监控，或许是防御，或许是……数据存储。

　　她需要去那里看看。

　　离开圆形空间前，她再次触摸控制面板，尝试调出更多信息。这次，当她的手接触面板时，蓝纹脉动得更剧烈，面板居然响应了——弹出一个她之前没看到的选项：

　　【能量侵蚀者特殊通道：是/否】

　　她点击“是”。

　　面板下方，地面传来轻微震动。圆形空间边缘，一块原本看似实心的金属墙板缓缓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通道内部没有能量纹路照明，完全黑暗，但空气中有种……更浓郁的、几乎让人窒息的能量感。

　　特殊通道。只对能量侵蚀者开放。

　　陷阱，还是捷径？

　　林曦看了眼时间——进入地下已约四十分钟。抑制剂剩余时效大概六十七小时。她没有时间犹豫。

　　她走进通道。

　　门在身后关闭，彻底隔绝了外界光线和声音。黑暗如潮水涌来，唯一的光源是手腕的能量灯，光线在狭窄通道中显得格外微弱。

　　这条通道与之前完全不同：墙壁不是金属板，而是某种光滑的、类似生物组织的材质，表面温热，有极细微的脉动感。地面也是软的，像踩在厚地毯上。

　　走了约五十米，通道开始螺旋下降。坡度很陡，她必须侧身扶着墙壁才能稳住。墙壁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左手接触时，蓝纹会产生某种“共鸣”——痛感减轻，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舒适感，像疲惫的身体泡进温水。

　　不对劲。她强迫自己收回手，改为用背部贴墙支撑。

　　继续下降一百米左右，通道终于平缓。前方出现微光——不是能量纹路的蓝光，而是柔和的乳白色，像晨曦。

　　她走到通道尽头，眼前景象让她怔在原地。

　　这是一个约篮球场大小的椭圆形空间，但和之前所有人工构造都不同：这里像某种生物的腔体。墙壁、地面、穹顶，都是那种温热的生物材质，表面有细密的脉状纹路，乳白色的光芒从纹路中透出，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境。

　　空间中央，有一个突起的平台，平台上平躺着一具……人体。

　　不，不是完整人体。是一具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内部充斥着流动的蓝色光流，胸口位置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光核，缓慢旋转。人形轮廓的面部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是个年轻女性。

　　最诡异的是，人形轮廓周围，连接着数十根细小的能量导管，导管另一端没入平台下方。整个景象像某种……培养装置。

　　林曦缓步靠近。距离缩短到五米时，她看清了更多细节：人形轮廓的手指偶尔会轻微抽搐，胸口光核旋转时，会发出极细微的、类似叹息的声音。

　　然后，她看到了平台基座上的铭牌。金属牌，字迹清晰：

　　【实验体编号：7B-23】

　　【原身份：林婉，14岁，13号界域居民】

　　【转化类型：智慧型光人（潜质优等）】

　　【转化日期：新历4年3月12日】

　　【当前状态：记忆数据提取中（进度：64%）】

　　【预计完成时间：72小时后】

　　林婉。林曦记得这个名字——三个月前失踪的一个女孩，周小雨曾提过，说她在一次狩猎中“被光人带走，尸骨无存”。原来她在这里，在被改造成智慧型光人，记忆被提取。

　　“提取记忆干什么？”林曦低声自语。

　　“用于优化筛选算法。”

　　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曦猛地转身，匕首出鞘。但身后空无一人——声音是直接在她脑中响起的，轻柔，中性，分不出男女。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