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你是唯一》汝芝

3、下马威

　　“咚咚咚”

　　“进。”

　　齐桓一进门就是一股呛人的烟味。

　　袁朗坐在座椅上，姿态随性，手里夹着根烟，青烟缓缓悠悠往天上窜。从桌上散落烟蒂的量来看，他维持思考的动作一动不动好久了。

　　齐桓敲门进来，他才想起来抬手抽了一口，然后随手把烟屁股捻灭在烟灰缸。

　　“人都到齐了？”许是刚抽过烟的缘故，袁朗的嗓音带了些沙哑。

　　“是。”齐桓皱着眉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坐。”袁朗神色如常，抬头点点对面的座椅。

　　“不了，我等下就下楼。”齐桓真不是推辞，等下去他就要带学员们去领作训服。忙里偷空过来只为问清一件事，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队长，成才的事你事先就知道了吧？”

　　袁朗微微眯起眼，电脑屏幕淡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整个人轮廓越发深邃。

　　“我就猜到你要来问这个。”袁朗随手从烟盒里又掏了根烟出来，漫不经心道：“嗯，高成把他名字塞进来那天我就知道了。”

　　齐桓沉默一会，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齐桓身上仿佛天生带有军人的特性，他认准了袁朗，所以信任他作出的每一个决定。在他的处事原则中，对袁朗，他不会质疑，只有执行。

　　袁朗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火前朝齐桓看了一眼：“没有想说的了？”

　　他还是想他再问点什么的。

　　“没—”齐桓顿了一下，长叹一声：“唉，队长，你少抽点烟。不然那群学员出去后，指不定要编排说A大队队长是个老烟鬼。”

　　袁朗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把烟抵在嘴边，左手娴熟掀起打火机盖，低头的瞬间烟被点燃。他深吸一口，在烟雾缭绕中对齐桓挑眉笑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面朝齐桓，故意似的又抽了一口。

　　齐桓：“……”算了，袁朗这个臭脾气他治不了，以后总会有人治。

　　齐桓撸起袖子面无表情出门，收拾那群学员去了。

　　袁朗敛了嘴边的笑意，青白色的眼圈从指尖悠悠散开，他又抽了两口，烟草的苦涩化作袅袅炊烟，他看着前方的烟雾，突然觉得了无趣味，不耐烦地把烟捻灭，垂眸，盯着电脑屏幕陷入深思。

　　光亮的屏幕上赫然放着成才的资料。

　　*
　　“稍息！”

　　“南瓜都到齐了，我来讲一讲。”齐桓背着手在高台上慢慢踱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叫齐桓，是你们的教官。论关系—”

　　台下有人在小声议论。

　　“南瓜，为什么喊我们南瓜？”

　　“对啊，为什么？”

　　成才左边两人在嘀嘀咕咕，突然，他右手边传来一道清冽声音：“因为南瓜，表示笨。”

　　是齐玉瑾，成才猛地一怔，暗道不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报告！”

　　一个声音打断齐桓的训话。往台下定睛看去是早上和他吵起来的那小子，齐桓瞬间黑着脸，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兵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队伍众人投去钦佩的目光，敢和屠夫叫板，是条汉子。

　　“二十一号，出列！”

　　齐玉瑾大大方方站了出去。

　　齐桓不和他多废话，抬腕看表随后道：“五分钟，两百个俯卧撑准备！”

　　齐玉瑾站着没动。

　　“二十一号！”

　　“报告！您不应该先听听我要说什么吗？”

　　齐桓气的头疼，曾经刻意摆出的愤怒这次凝为实质，他怒气冲冲下来，站到他跟前，抵着他的肩膀，大声质问：“我不听！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我现在是你的教官，你要做的就是服从，你的身体，你的思想都由我来掌配！听懂了吗！”

　　齐桓简直把“屠夫”风格发扬到极致。

　　齐玉瑾没料到他会这么专治，他准备好的一大堆道理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双方僵持中齐玉瑾率先败下阵，他气鼓鼓地瞪着齐桓：“是。我服从！”

　　齐玉瑾双手撑地开始两百个俯卧撑。

　　“十九号，二十八号出列！”

　　王泽和吴天不知所措地站到前面。

　　齐桓：“你们俩刚刚讲什么啊！嘴咋那么碎呢，娘们都没你们能讲！”

　　“十分钟，两百个俯卧撑，三百个仰卧起坐！”齐桓又道：“地上那个，同样讲同样做！”

　　齐玉瑾没想到齐桓眼神这么尖，他就说了一句也被抓到了。

　　“是！”他撑着地喊道。

　　惩罚一下子变成十五分钟四百个俯卧撑，三百个仰卧起坐，齐玉瑾做着做着，气笑了。

　　三个人撑在地上一上一下来来回回，刚开始还好，到了最后喘气声变得粗重起来。队列一下子闷住了，没有人再出声讲话，他们盯着齐桓，眼中有燃烧的怒火，有不甘，有痛恨，有屈辱。

　　齐桓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十五分钟后，三人狼狈退回队伍中。王泽和吴天深深吸了口气，把怨气埋在心里，骂声憋回肚里，俗称忍气吞声忍气吞声。但齐玉瑾不一样，不服就是不服，讨厌就是讨厌，他的情绪大咧咧地摆在脸上，横眉冷目的，眼神中闪烁腾腾杀气。

　　齐桓瞥了一眼，毫不意外。

　　说真的，要是齐玉瑾是他儿子，他非得好好削他一顿不可，治治他的臭脾气。

　　“接下来领作训服！”

　　“一号。”

　　“到！”

　　“……”

　　“二十一！”

　　“到！”

　　“……”

　　领完作训服，齐桓又象征性地训了几句。队伍怨气冲天，他大手一挥，“解散！”

　　一声令下，学员们三三两两结伴散开。

　　齐玉瑾和成才走在一块。

　　“那个，”成才叹气：“你以后少说点。这里……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不好。”

　　齐玉瑾闻言扭过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人心，成才和他对视的瞬间撇过头不作声了。

　　两人并肩，谁也没有再说话。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齐玉瑾冷不丁地道。

　　成才嘴角抿起苦涩的笑，点点头：“嗯，抱歉，但我不能说。”

　　成才猜想自己可能会收获一个白眼，外加“神气什么”这类言语，但都没有。齐玉瑾笑了，清隽秀气的眉眼飞扬：“理解。”

　　成才被他身上那种少年心性感染，沉稳的脸上也染上淡淡的笑意。

　　“屠夫”齐桓目不斜视地从旁边经过。

　　回到宿舍，齐桓受不了，对着许三多把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发泄出来。

　　“许三多你说说，你说说天底下怎么会有那种兵？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满身傲气，不服管教，我说一句他驳一句。这兵，简直绝了！”齐桓大手一挥表示没法教。

　　许三多抬起头，目光慢慢移到他脸上，眼神中还带着刚刚沉浸在书海之中的茫然，他仰着头，静悄悄地等着齐桓发完火，继而用他那独特的腔调询问：“齐桓，你还生气了吗？要是还生气，你再对着我多说几句，没事的，我还挺喜欢看这个样子的你。”

　　许三多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透着一股憨厚劲儿。

　　齐桓一下子消气了。

　　“算了算了，不谈他们了。许三多，你在看什么呢？”齐桓走近，发现他手肘下面压着本书，不由好奇。

　　许三多又是笑，冲他扬了扬书皮，话音带点着调皮：“《爱的艺术》，吴哲借给我看的。”

　　齐桓皱眉：“什么玩意儿？”

　　“《爱的艺术》”许三多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对了，吴哲说我看完了以后不用着急还，也可以借你看看。”

　　齐桓：“……”

　　吴哲这小子，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齐桓在宿舍走来走去，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许三多，该看书看书，该写信写信。齐桓憋不住了，拖了把椅子坐在许三多面前，面色严肃：“许三天，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

　　“谁啊？”许三多好奇地看向他。

　　齐桓缓缓吐出两个字：“成才。”

　　“咚”的一声，许三多手里的钢笔掉了。

　　恍惚间许三多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他一屁股离开座椅，要去找成才。

　　齐桓把他拦下来了。

　　“齐桓，你干什么，松开我！”许三多只是想去见见成才。

　　齐桓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安抚道：“你现在不能去，哪怕再想，也不能去。”

　　“可是，可是为什么？”

　　齐桓把他回椅子上，“许三多，这件事你听我讲……”

　　此时成才和齐玉瑾刚好走到宿舍门口。在踏进去之前，成才突然转身，朝对面宿舍楼看了一眼。

　　齐玉瑾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疑惑：“怎么了？”

　　成才收回目光：“没事，进去吧。”

　　李阳和陈默看见齐玉瑾进来，立马迎了上去。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公然和屠夫叫板，不怕他给你小鞋穿啊？”李阳扬起调，故作担心道。

　　成才皱了皱眉，李阳这句话不动声色地把齐桓摆在了小人的位置。

　　齐玉瑾被堵在门口。他把人往旁边推了推，越过他时淡淡来了句：“不好意思，我认为他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包括你。”

　　李阳还想继续争论，成才拍拍他的肩：“好了，大家今天都好好休息吧，后面估计有不少硬仗要打。”

　　陈默附和道：“是是是，成才说的有道理。有体力才会有干劲嘛！”

　　李阳哼了一声，坐在床上朝齐玉瑾看了一眼。

　　齐玉瑾拿起桌上看了一半的书，留了个矜贵傲然的背影。

　　李阳小声嘀咕：“切，就你爱看书。”

　　陈默摸摸鼻子，讪讪笑了一声。

　　成才倚在墙边，摇了摇头。

　　且看且珍惜吧，等再过几天，他们就没这个折腾的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