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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寝室四人集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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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这是你的房间。”齐桓粗暴地将门口青年推进去。
齐玉瑾冷脸甩了下胳膊。
齐桓都快无语了,不过在训练期间齐桓的无语是绝对不会体现在脸上的,他继续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严词厉色:“二十一!”
“到!”齐玉瑾不情不愿应道。
“特训期间,不得擅自外出,不准私自下楼,不准与基地人员联系,不准打听得分!”
四个不。挺合理的,齐玉瑾没什么反应。他也不是完全跳脱,不遵守规定的人,要不然就不会在部队待上一年了。
“是!”
奔尼帽下,齐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楼下,有学员拎着行李孤零零站着。袁朗瞧见便和他友好地交流了几句,连哄带忽悠地等人和他掏心掏肺,差点称兄道弟后突然变脸,对上大声喊道:“齐桓!”
“到!”
齐桓扯了扯奔尼帽,扫了眼前这小子一眼,跑着下楼了。
楼下很快又传来齐桓恶狠狠的难听话语。
宿舍里就齐玉瑾一个人,他随便找了椅子坐下来,表情郁闷至极。
他算是明白了。
这是给他们这群学员下马威呢。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哪那么多废话,回答问题用是或不是!”
“是!!”新来的学员不知所措地望向刚才和他友好交谈的迷彩服男人,可怜巴巴地眨着眼。他是空降的,对这里的一切都没底,下意识地把罪归祸首当作了依靠。
只见男人神色如常,眉目俊冷,仿佛刚刚是再平常不过的训话。
学员凉了半截的心冷透了。
袁朗瞧见他的小表情,挑眉:“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学员连忙摇头。
齐桓不满意:“嘴给你干嘛的,不会说话捐了正好!”
“报告。没有字!”
“哼,跟我过来。”
齐桓把人带走,袁朗在树下静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从吴哲的角度看去,队长的身影渐渐扎进参天大树里,血肉和根茎交融、重叠,最终深深圠进老A的这片土地,用血肉滋养它生生不息,屹立不倒。
袁朗转身,给吴哲吓了一跳:“吴哲,你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吴哲立正:“报告队长,没有偷偷摸摸。”
袁朗轻轻一笑,面色突然沉下去:“下来!”
袁朗此刻的眼神和当年给他们训练时的恶人模样重叠在一起,吴哲叹了一声,料定不好。
果不其然,下楼后袁朗拿人开涮:“想和他们一起练?”
“没有。”
“那你扒在那看什么?”
吴哲清了清嗓子:“报告,怀念逝去的青春。”
袁朗点了点头。
“你不用怀念。”
“什么?”
“吴哲!”
“到!”
“十公里负重越野。”
“……是。”
吴哲的哲理在袁朗这里统统行不通。
*
齐桓骂人找茬的话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学员就像韭菜似的被一茬一茬地收割。齐玉瑾听着耳朵都生老茧了。
快到晌午了,四人寝的宿舍还差一人满员。
那个在他之后进来的学员叫陈默。
但他可一点都不沉默,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像个麻雀一样。
“哎!我们俩都是士兵哎。”陈默骄傲地指着肩上两条杠,兴奋道。
齐玉瑾淡淡应道:“嗯。”
“兄弟,你可不知道,我来这一路上敬礼敬得手都快麻了,这里最低的都是尉官!”陈默感慨道:“现在看见你,我心里真觉得亲切。”
可真够自来熟的,谁和你兄啊弟啊,他哥在千里外的办公椅上躺着呢。齐玉瑾沉着脸没应他。
“兄弟,你叫什么?”
“齐玉瑾。”
“兄弟,你今年贵庚啊?”
“21。还有,我不是你兄弟。”齐玉瑾冷冷道。
“那个,那你是哪里人?”
“北京。”
“首都啊!”
“嗯。”
“你普通话说的好好,一点都听不出来口音。”
“呵。”
“我是山东来的,你听,我说话就一股山东味。”
“哦。”
陈默沉默了。
窗外的麻雀声时高时低传进来,齐玉瑾舒了口气,安安静静的真好。
过了片刻,宿舍又来了个人,陈默很快和他打成一片。齐桓路过时恰好听到里面高昂的谈论声,踹门大喊:“吵什么!都给我安静!”
两个脑袋缩在一块,不说话了。
现在演变成三个人面面相觑。
齐玉瑾突然觉得齐桓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至少他也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然而就像狗改不了吃屎。没过多久,陈默和李阳两个话痨又叽叽咕咕交谈起来。
“你说,咱们寝还有一个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但我听说明天就训练了,今天肯定会到。”
“也是。”
“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那边的小哥叫什么。我去打个招呼啊。”
“哎!”陈默拉着他,“他叫齐玉瑾,你别去打扰他。”
“怎么了?”李阳不解。
“怎么说呢,他就是有点、有点……不喜欢说话。”陈默想了好久才表述得相对准确且友好。
“哦,行吧。”李阳好奇的目光瞥过去,遭到无视,齐玉瑾表情淡淡,冷冽孤傲地坐在一旁,仿佛自动在周身劈出一道屏障,绝不与凡夫俗子为伍。
李阳评价:“够傲的。”
李阳是一名少尉,是三人里军衔最高的,可齐玉瑾对他们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态度。李阳一开始有些生气,聊着聊着听陈默说他是北京人,又看他眉目清隽,虽然身形高挺但隐隐约约透着股书香气,便猜测这位是哪家公子哥来部队体验生活,气也就消了点。
公子哥,大户人家,多少都带着点傲气。
齐玉瑾听见他们话题围绕在他的身世上,突然笑了笑。
这时,宿舍门开了。
门口的兵逆光而立,身体站得笔直,似一挺枪杆无坚不摧地站着。他身上有一种气质,一种齐玉瑾说不上来的气质,似沉稳内敛但又好像不是。
齐玉瑾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一定经历过什么。
经历过,才会有给人真真切切落在地上的感觉。齐玉瑾坦白承认,这一点自己是没有的。
齐桓站在他身旁,抿着唇,罕见地没骂人找茬。
说来也奇怪,齐玉瑾刚刚没听见楼下有训话的声音,不声不响地,人就被齐桓带上来。
什么来头?
齐桓摇了下头,心里五味陈杂,最后什么也没说,带上门下楼去了。
陈默先是看了他的肩膀,见两条杠,凑了上去:“兄弟,你叫啥?刚刚屠夫这么对你和颜悦色的?”
屠夫就是齐桓,人如其名,手起刀落,无人生还,令人胆寒。
“我叫成才,红三连五班。”至于另外一个问题,成才垂下眸,只是笑笑。成才自己倒没想过多隐瞒自己曾经被退回去的事,只不过上楼之前,齐桓提醒他不能泄露身份,这里的兵必须确保是他们自己完完整整地经历一整个过程。
红三连五班,只有齐玉瑾注意到成才特意加上这个后缀。他听说过三连五班,那是茫茫草原上的一个被人遗忘的小点。
这位来了后就不屑于搭理任何人的大少爷突然起身,姿势标准地敬礼:“六连二班,齐玉瑾。”
成才回礼。
寝室另外两人一脸诧异地看着齐玉瑾。
“陈默,机步连三班。”
“李阳,空军空降兵。”
人都到齐了,就可以分床位了。
李阳和陈默已经决定好了,李阳下铺,陈默上铺。
“我睡上铺。”成才道。
“不用。”下铺坐下就可以睡,集合时站起来就能跑,成才的相让在齐玉瑾眼里是一种照顾。
齐玉瑾不需要。
“不用,我睡上铺。”
成才见他说着就要往上爬,势必要占领那块地的劲儿,很是无奈:“我睡上铺睡习惯了,你突然让我睡下面,我真不一定能睡着。”
齐玉瑾停下来了。
他高傲扬起头颅,对成才道:“行,你上铺我下铺。不过这可不是你照顾我,是我让着你。我也习惯了睡上铺。”
屁话。
齐玉瑾是新兵,来军队一年睡的都是下铺。
对面床的李阳和陈默上下对视一眼,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确定好床位,齐玉瑾也不坐着了,直接躺在床上,望着光秃秃的床板陷入沉思。
一年前,他和家里大吵一架,一怒之下报名参军,还真被选上了。家里得知这件事,吵得闹翻天。问他大学还念不念了,说他吃不了这个苦,不出三天就被人家赶回来。齐玉瑾本来是有些犹豫,但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当即拾了几身衣服,连夜出发去参军。
到军队的第一晚,他看着头顶的床板,后悔了。那一晚他睡得很不好,家里人的质疑和怒哄,部队里的秩序分明,训练时的残酷,以及身下石头般硬的床板,来来回回在他快睡着时又将他惊醒。
一年的艰苦训练,齐玉瑾凭借一口气咬牙撑下来。并且他的理念是既然来了,就要做到最好。一年后,齐玉瑾凭借优异的表现被老A注意到,通过魔鬼选拔来到这里。
其实在选拔的最后时刻,他想放弃了。饥饿,寒冷与恐惧充斥全身,只要放弃就可以有温暖的篝火和美味的食物。身体告诉他,他应该放弃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在最后冲向终点的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进入老A后怎么样怎么样,他想到了遥远的,不可及的家,以及温馨的帧帧画面。
来部队,来老A,齐玉瑾全因那口气。
等气散了,他想,自己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