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奇幻想》Sqz

6、暴雨

　　“どうでもいいような夜だけど，響めき煌めきと君も。”
　　轻柔的日文旋律在空荡的咖啡店里缓缓流淌，混着窗外隐约的雨声，漫过吧台，漫过靠窗的沙发。最近小怡不在的日子，老k店里的背景音乐就总固定在这首歌上，循环往复，像是无声的叹息。

　　他的歌单里藏着不少时光的旋律，大多是无人问津的小众曲目，小怡听过一次后，唯独对这首歌认真地夸了句“k哥，你这首品味可以啊”。
　　就这一句简单的赞赏，便让这首歌成了老k独处时的偏爱，仿佛旋律响起，就能想起小怡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どうでもいいような夜だけど，2人刻もう。”
　　尾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颤音渐渐消散，老k正擦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间，他盯着杯壁上倒映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句歌词酷得恰到好处，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夜晚，因为有了同行的人，就成了值得镌刻的时光。

　　雨势忽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像无数急促的鼓点。窗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街灯的光晕被雨幕揉得模糊，远处的建筑轮廓都隐在氤氲的水汽里。
　　老k放下咖啡杯，忽然起了点调皮的心思。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丝缝隙，冰凉的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钻了进来，扑在脸上带着清冽的湿意。他顺着缝隙往外瞅，铅色的云层正从西南方向沉沉堆叠过来，像被墨染透的棉絮，只一瞬，原本就昏暗的天色便又暗了几分，不计其数的雨滴从云层里砸落，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雨网。

　　朦胧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在雨幕里跌跌撞撞地朝店面走来。老k眼睛一亮，是小怡。
　　他手忙脚乱地合上窗户，指尖在音响按键上飞快一点，原本循环的日文歌瞬间被切换成一首轻快的轻音乐，耳根莫名有些发烫。

　　推门声伴着风铃的轻响传来时，老k脸上已经挂好了惯常的笑容。“今天雨这么大，我都以为你过不来了。”他嘴上说着，心里的欢喜却像泡在温水里的气泡，一个个往上冒，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

　　“可不是嘛，冒着生命危险来上班，今天必须给我涨工资。”小怡收起湿漉漉的伞，接过老k递来的干毛巾，低头认真地擦着发丝上的水珠，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顺势接下老k的话茬。
　　擦完头发，她抬眼扫了眼音响，笑着调侃，“老板，你的歌单还是这么老气，刚换的这首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我是老头了嘛。”老k笑着应了一句，转头望向窗外的倾盆大雨，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今晚估计不会有客人了，等雨小一点，我送你回去。”
　　这份怅然从来不是因为没生意，而是怕这漫长的雨夜少了小怡的吵闹，会变得过分无聊。
　　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他早已习惯了独处的安静，可自从小怡来了，他竟开始贪恋这种有人陪伴的热闹。

　　“别这么快赶我走啊k总，我还没喝到你泡的热可可呢。”小怡把毛巾搭在椅背上，还是习惯性地逗着他，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别这么淘气。”老k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吧台准备冲热可可，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里竟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要不然等会儿雨下得更大，你今晚怕是要在这儿过夜了。”
　　“过夜就过夜，正好能让你把上次没讲完的故事讲完。”小怡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走到吧台边，随手拿起老k放在桌上的手机翻看起来。屏幕亮着，正好是他和同班同学的聊天框，里面全是老k布置战略管理小组任务的消息，一条条写得细致又啰嗦。

　　“老k，你是他们的妈妈吗？管得也太细了吧。”小怡举着手机，凑到老k身边，把聊天记录递到他眼前，眼里满是笑意。
　　老k正往杯子里加可可粉，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凑过去扫了眼手机屏幕，脸颊微微发烫，有些汗颜地解释：“这可是关系到学分的大事，你以为我当个组长容易吗？一步都不能错。”
　　“但k总你这样真的很啰嗦诶，一点都不像平时酷酷的你。”小怡皱着鼻子，认真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在她心里，老k该是那种话不多、做事干脆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任务分工都要一条条叮嘱清楚。
　　小怡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老k心里的痛点。他动作微滞，可可粉撒了一点在吧台上。是啊，男人不能太啰嗦，就是因为以前太啰嗦、太较真，才会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才会那么失败。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没抬头，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总是能这么不经意间，淡定地给人添堵。”

　　“嘿嘿，习惯就好。”小怡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老k不是真的生气。她把手机放回桌上，忽然想起什么，又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问：“对了对了，老k，你的mbti是什么啊？我最近超迷这个。”
　　她能感觉到老k刚才的情绪有点低落，但相处久了，她知道老k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也就没放在心上，依旧兴致勃勃地追问。
　　“哦，前段时间刚测过，是INTP。”老k端起冲好的热可可递给小怡，想起之前上组织行为学课时，老师一上来就让大家测mbti，还让每个人上台分享自己的性格特征，当时他还觉得这种测试很无聊，没想到现在会被小怡追问。
　　“INTP？这和你一点都不像啊。”小怡接过热可可，捧着杯子暖手，皱着眉认真思考，“你明明是那种文艺气质很重的人，怎么会是逻辑型的INTP呢？”
　　“可能是老了，性格都变了吧。”老k开启了自己的白烂话模式，靠在吧台上，双手抱胸，故意装出一副沧桑的模样。
　　“才不是呢。”小怡不认同地摇摇头，又抛出一个新问题，“对了对了，那你觉得我的心理年龄有多大啊？”看她兴奋的样子，显然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
　　老k抬眼看向她，小姑娘捧着热可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脸颊因为热可可的热气熏得微红，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他忍着笑，故意拖长语调：“大概……6岁半吧。”
　　“不是吧！”小怡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显然没料到老k会给她这么低幼的评价，“你才6岁半呢！我看你的心理年龄起码50岁，不不不，60岁，比我爷爷还老。”
　　“不不不，我的心理年龄可是有准确数值的，不是大概数。”老k摆了摆手，故作神秘地说。
　　“你说，我倒要听听有多准确。”小怡往前凑了凑，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451.72岁。”老k一本正经地报出数字，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小怡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被老k这离谱的答案逗得哈哈大笑，“老k你骗人！哪有人的心理年龄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你是不是在耍我？”
　　“不对不对，我可没骗你。”小怡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老k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见她真的被逗到了，忙解释道，“这个数字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你说说看。”小怡止住笑，抱着杯子专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451年前大概是明朝万历年间，那个时候通俗小说刚兴起，我估摸着自己那会儿应该是个走街串巷的说书人，靠讲故事混口饭吃。”老k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语气认真得像在讲真实的历史。
　　“算你勉强圆过来了。”小怡点点头，又追问，“那0.72呢？这个又是什么说法？”
　　“哦，这个简单。”老k抬手挠了挠头，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现在是冬天，一年有四季，我在古代应该只在春天干活，减去另外三季，折算下来就是0.72岁啊。”
　　小怡被他这离谱的逻辑逗得直不起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撑着吧台，看着老k，认真地问：“老k，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每次都能把我逗笑。”
　　“很简单啊。”老k低头擦着刚才撒了可可粉的吧台，声音淡淡的，“先随便说一个答案，等你追问了，再慢慢找理由圆回来就行。”

　　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要是所有问题都要正经回答，那可有多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