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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隔壁住进一只“麻烦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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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觅觉得,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而且塞的还是带刺的那种。
继“小巷袭击美男”和“咖啡店惨遭二次毒舌”之后,她的水逆似乎并没有结束的迹象。就在她膝盖上的卡通创可贴刚拆掉,伤痕转为淡粉色,以为生活终于要回归平静(且贫穷)的实习生涯时,房东阿姨一个电话,如同晴天霹雳,把她劈得外焦里嫩。
“苏觅啊,阿姨对不起你,但这房子……我儿子急着结婚要用,得赶紧装修。你……最迟下周末,能不能搬出去?这个月租金阿姨退你一半,押金全退!”房东阿姨的声音充满了歉疚,但也透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苏觅握着手机,站在她这间虽然简陋但住了快一年、已然有了感情的小单间里,只觉得眼前一黑。
下周?搬出去?在这座寸土寸金、租房比找工作还难的城市,一周时间找到新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她还是个预算抠搜到需要计算每天饭钱的实习生。
“阿姨,这太突然了,能不能……”苏觅试图挣扎。
“苏觅,阿姨也知道难为你,但实在是没办法……这样,阿姨多补你五百块搬家费,你看行不?”房东阿姨使出了金钱攻势,虽然这攻势微弱得可怜。
苏觅叹了口气,知道大势已去。挂了电话,她看着房间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书籍、杂物和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难道要拖着行李去睡公司会议室?还是去求助闺蜜白露挤她那同样转不开身的合租房?
接下来的几天,苏觅陷入了疯狂找房模式。各种租房APP刷到眼花,价格合适的不是地处偏远就是图片与实物严重不符,稍微像样点的,价格直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期限将近,苏觅急得嘴角都快冒泡。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考虑是否去网上发帖“求收留,可做饭可打扫,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时,常联系的中介小王突然发来一条微信,像一道曙光(或许是错觉)劈开了黑暗。
“苏觅姐!紧急!好房!‘时光驿’咖啡馆楼上,独立单间带小阁楼,精装修,家电齐全,押一付一,月租只要这个数!”后面跟着一个让苏觅瞳孔地震的数字——低到不可思议,只有她现在房租的三分之二。
“时光驿?”苏觅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瞬间闪过那双冰冷的浅金色眼眸和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不会……这么巧吧?
“对啊,就创意园区里面那家很有名的咖啡馆!房东是咖啡馆老板的亲戚,长期在国外,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便宜租了,但要求租客爱干净、安静、事少。我看你符合啊!关键是,这价格,这地段,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天刚放出来的,已经有两个人约看了!”小王打字飞快,语气充满蛊惑。
便宜,地段好,精装修……这几个关键词像诱饵一样在苏觅眼前晃动。对沈述那点微不足道的心理阴影,在残酷的现实和金钱面前,迅速败下阵来。也许,他只是咖啡馆的店员,不一定住在楼上?就算住在附近,只要她小心点,避开就行了!对,就这样!
“看!我马上来看!”苏觅一咬牙,回复道。
半小时后,苏觅站在了“时光驿”咖啡馆所在的旧式砖楼前。咖啡馆在一楼,侧面有个独立的楼梯通往二楼。楼梯是铁艺的,刷着黑漆,颇有工业感。小王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是个热情洋溢的小伙子。
“苏觅姐,快来,房东的代表已经在里面了!”小王引着她上楼。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小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温和但有点飘忽的男声:“请进。”
推开门,苏觅眼前一亮。房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客厅宽敞明亮,铺着原木色地板,一面墙是巨大的书架,另一面是整面玻璃窗,正对着园区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开放式的厨房干净整洁,小楼梯通往上面的小阁楼卧室,卫生间也干湿分离。装修是简约的北欧风,处处透着品味,而且果然家电齐全,看起来几乎是全新的。
这房子,配上这个租金,简直是慈善家行为!苏觅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中山装、面容和蔼、气质有些独特的中年大叔。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茶,笑容可掬,但不知为何,苏觅总觉得他的眼神没有完全聚焦在自己身上,仿佛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或者,他的思绪飘在别处。
“苏小姐是吧?请坐。”大叔开口,声音温和,“我是房东先生的管家,姓莫。房子你看得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莫管家。”苏觅连忙点头,小心地问,“只是……这个租金,真的没问题吗?”她实在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莫管家笑了笑,那笑容有点高深莫测:“房东先生常年不在,只希望房子有人妥善照料,租金倒是其次。不过,有些条件需要提前说明。”他放下茶杯,语气认真了几分,“第一,不得随意改动房屋结构,特别是那面书架墙和窗户。第二,需要保持绝对安静,尤其是夜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尊重另一位住户的生活习惯,未经允许,不得打扰,更不能进入他的专属区域。”
“另一位住户?”苏觅心里一紧。
“哦,就是楼下咖啡馆的沈先生,他也住在这栋楼里,他的房间是隔壁那套,有独立出入口,但共享这二楼的一些公共空间,比如这个楼梯和门前的小走廊。”莫管家解释道,“沈先生他……嗯,比较喜欢安静,作息也异于常人,希望苏小姐能多多包涵,互不干扰。”
沈先生……果然是沈述!
苏觅顿时觉得嘴里的唾液分泌都加快了,是紧张的。但看看这房子,想想那租金……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如果……我只是安静地住在这里,不打扰他,应该……没问题吧?”
“原则上,只要遵守约定,应该……”莫管家的话还没说完。
“我反对。”
一个清冷、硬邦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口传来,像一块冰砸进了温和的谈话中。
苏觅和小王齐刷刷回头,只见沈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身姿挺拔,斜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浅金色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房间里的三人,最后如同冰锥般钉在苏觅脸上,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怎么又是你”以及“麻烦指数超标”。
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度。
莫管家倒是神色不变,依旧笑呵呵的:“沈先生,你来了。这位苏小姐是来看房的租客,我觉得条件还挺符合……”
“不符合。”沈述打断他,语气毫无转圜余地,“她不行。”
苏觅的脸腾地红了,这次是气的。什么叫“她不行”?她怎么就不行了?
“沈先生,我们之前可能有点误会……”苏觅试图解释。
“没有误会。”沈述目光转向莫管家,眉头微蹙,“莫叔,你应该清楚,这里不是随便什么……生物都能住进来的。”他把“生物”两个字咬得有点微妙。
莫管家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依旧笑咪咪:“苏小姐是人类女性,年轻,有正当职业,爱干净,符合房东先生‘妥善照料房屋’的核心要求。而且,”他顿了顿,目光在苏觅和沈述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清的音量,意有所指地补充,“她‘气息’很干净,甚至有点……过于‘平和’了,说不定能中和一下某些‘不稳定因素’。”
沈述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看向苏觅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但厌恶和反对依旧占了上风:“我不需要‘中和’。她太吵,太麻烦,会破坏这里的‘平衡’。”他想起早上那惊天动地的噪音和那包砸脸的“凶器”。
“我保证我会很安静的!”苏觅急忙举手发誓,像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学生,“我早出晚归,绝对不吵!我还可以帮忙维护公共区域卫生!”为了房子,她拼了!
“你的保证,可信度存疑。”沈述毫不留情地驳回,看向莫管家,“契约精神呢?我记得当初约定,租客需要我‘同意’。”
莫管家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沈先生,房东先生的最新指示是,‘尽快将房屋出租给合适人选,租金可优惠,以维系房屋人气’。苏小姐是截至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他指了指文件下方一行小字,“您当初签的附属协议里写明,您拥有‘建议权’,但最终决定权在房东。从‘合适’与‘维系人气’的角度,苏小姐符合。至于您的‘同意’……房东先生认为,苏小姐的‘气息特质’,或许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沈述的脸色沉了下来,盯着那行小字,又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望着他、满脸写着“求你了让我住吧我一定乖乖的”的苏觅,只觉得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被那个老狐狸(指房东)算计了!还有莫叔,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堵他了?
“她,很麻烦。”沈述做最后的挣扎,语气僵硬。
“年轻人,多点‘麻烦’,生活才有意思嘛。”莫管家笑呵呵地打圆场,将租房合同推向苏觅,“苏小姐,如果没其他问题,我们可以签约了。租金按刚才说的,押一付一。这是钥匙。”
苏觅看着那把黄铜钥匙,又看看脸色黑如锅底、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尤其是我旁边这个”气息的沈述,心脏砰砰直跳。是接过钥匙,拥抱便宜好房但面对毒舌邻居的未来?还是放弃,继续在找房的苦海里沉浮?
生存的欲望最终战胜了对沈述毒舌的恐惧。苏觅心一横,接过钥匙和笔,以最快的速度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苏小姐。”莫管家收起合同,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沈先生,以后就是邻居了,要和睦相处哦。”说完,他对着沈述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含义让沈述更烦躁了,然后便带着完成任务的小王,飘然离去,留下苏觅和沈述在突然变得无比宽敞又无比逼仄的客厅里面面相觑。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苏觅捏着钥匙,手心有点冒汗,她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友好、最无害的笑容:“沈、沈先生,以后请多关照……我保证,一定遵守约定,绝对安静,不打扰你!”
沈述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浅金色的眸子,上上下下、如同激光扫描般把她从头到脚刮了一遍,那眼神不像在看新邻居,倒像在评估一件即将入驻他领地的不明物体,需要评估其污染等级和潜在危害。
良久,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不情愿的“哼”。
“第一条,”他开口,声音冰冷,开始宣读他的“邻居住户管理条例”,“保持安静的定义是:早八点前,晚十点后,脚步声低于二十分贝,说话声禁止,一切可能产生持续性噪音的活动禁止,包括但不限于吹头发、使用搅拌机、看视频不戴耳机。”
“第二条,公共区域,包括门口走廊、楼梯,必须保持绝对洁净,不得留下任何食物残渣、水渍或……毛发。”他说“毛发”时,语气有点微妙。
“第三条,未经明确许可,不得以任何理由敲我的门,包括但不限于借东西、询问无聊问题、分享愚蠢的食物。有紧急情况,发信息,但我不保证回复及时。”
“第四条,禁止在房间内饲养任何活物,尤其是,”他顿了顿,金眸微眯,“猫。”
苏觅:“……”这规矩比军训还严格!而且,禁止养猫?他自己不是猫咖的店员吗?难道对猫过敏?
“第五条,”沈述最后总结,目光锐利,“记住,我们只是恰好住在同一栋建筑里的陌生人。互不干涉,是最高原则。违反任何一条,我有权向房东投诉,并要求你立刻搬离。明白了吗?”
苏觅被他这一连串的“禁止”砸得有点懵,只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明、明白了……”心里却在哀嚎,这哪里是邻居,这简直是请了尊瘟神在家门口啊!还是个颜值超高、嘴巴超毒的瘟神!
沈述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至少表面服从),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丢下一句:
“还有,你身上那股廉价柠檬洗衣液的味道,很刺鼻。建议换掉。”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咔哒”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他那边的门,声音干脆利落,充分体现了“互不干涉”的原则。
苏觅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秒钟。
然后,她猛地抬起手臂,把袖子凑到鼻子前,用力嗅了嗅。
哪里廉价了!这是超市打折时她抢购的、阳光柠檬味、留香持久的国民品牌!明明很好闻!他这个没有品味、鼻子坏掉的毒舌妖怪!
对着那扇紧闭的、仿佛写着“内有恶犬(猫),生人勿近”的门,苏觅愤愤地挥了挥拳头。但一想到这间漂亮的房子和便宜的租金,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肩膀。
算了,忍了!看在房子的份上,不就是个作息奇怪、规矩贼多、嘴巴恶毒的帅哥邻居嘛!她苏觅,能屈能伸!只要把他当成一盆长得特别好看但浑身是刺的仙人掌,只远观,不靠近,就没事了!
对,就是这样!
苏觅给自己打完气,开始美滋滋地规划起怎么布置新家。先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再把闺蜜送的小夜灯放在床头……
而一门之隔的对面。
沈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隔壁传来女孩窸窸窣窣、明显带着雀跃的轻微动静,还有那隐隐约约、无孔不入的、该死的“阳光柠檬”味,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麻烦,真是太麻烦了。
他走到窗边,变成黑猫,轻盈地跃上窗台,透过玻璃,看着隔壁窗户里那个哼着不成调的歌、忙忙碌碌的身影,鎏金色的猫眼里满是郁闷和不爽。
尾巴不爽地重重拍打着窗台。
看来,他安静了数百年的“养老”生活,注定要被这个莽撞、吵闹、散发着刺鼻柠檬味的人类女孩,搅得天翻地覆了。
但愿,她真的能像她保证的那样……安静一点。
黑猫甩了甩尾巴尖,把脑袋埋进了前爪里,只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充满不祥预感的叹息。
签约后的周末,苏觅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搬家大业。她的全部家当,在两个巨大的编织袋、三个塞到变形的纸箱,以及那几盆顽强但看起来随时会咽气的绿植的共同努力下,显得颇为壮观。
闺蜜白露被她抓了壮丁,开着一辆借来的、看起来比她还年长的小破面包车,吭哧吭哧地停在了“时光驿”楼下。
“觅觅,你确定是这里?这咖啡馆看着挺贵的样子,楼上房租真的那么便宜?”白露看着眼前颇有格调的小楼,一脸怀疑。
“千真万确!合同都签了!就是……邻居有点特别。”苏觅含糊地带过,撸起袖子,“来吧,露姐,让我们征服这段楼梯!”
所谓征服,很快就变成了艰苦的拉锯战。老式楼梯虽然漂亮,但扛着沉重箱子上上下下,绝对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苏觅和白露都是缺乏锻炼的办公室生物,没搬两趟,就开始气喘如牛。
“不行了……觅觅,我觉得我的胳膊要离我而去了……”白露瘫坐在二楼走廊,背靠着苏觅的新家门,哀嚎道。
苏觅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看着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那个装满书的箱子发愁。这个箱子,她们俩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抬上那个转角。
就在两人对着箱子大眼瞪小眼,思考是把它拆了分批运,还是干脆把书扔了换电子版时,对面那扇一直紧闭的、代表着“麻烦与毒舌”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沈述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脸色愈发冷白,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刚被吵醒——事实上,他确实是被楼下持续不断的重物拖拽声、压低的惊呼和抱怨声,从难得的补眠中硬生生拽出来的。
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浅金色的眸子扫过走廊里堆放的杂物、瘫坐在地的白露,以及那个罪魁祸首——满脸汗水、眼神无助的苏觅,最后定格在那个硕大的书箱上。
“解释。”他薄唇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和明显的不悦,走廊温度骤降。
苏觅一个激灵站起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我们在搬家,就剩这个箱子了,很快就好!绝对不吵了!”她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白露也赶紧爬起来,好奇地打量着沈述。哇塞,这就是觅觅说的“特别”的邻居?这颜值……是特别高才对啊!就是气场有点冻人。
沈述没理会苏觅的保证,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箱子上,又看了看两个女孩细瘦的胳膊,眉头蹙得更紧。他当然不是心疼她们,他只是无法忍受这个阻碍交通、制造噪音和混乱的障碍物,继续停留在他的视线和领地范围内超过一分钟。
“效率低下。”他冷冷地评价了一句,然后,在白露和苏觅惊讶的目光中,他走了过来。
他没有像她们那样试图两人抬,而是径直走到箱子一侧,弯下腰,单手扣住了箱子底部的边缘。那动作看起来轻松随意,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苏觅刚想说“这个很重我们两个人都……”,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沈述手臂甚至没有明显的肌肉贲张,只是看似随意地一发力,那个让苏觅和白露束手无策的沉重书箱,就像失去了大部分重量一样,被他单手稳稳地提了起来,离地至少有几十公分。他的姿态依旧挺拔,呼吸平稳,仿佛提的不是一箱书,而是一箱羽毛枕头。
苏觅:“!!!”
白露:“(⊙ˍ⊙)!”
沈述提着箱子,步履平稳地走到苏觅家门口,用眼神示意她开门。苏觅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门。沈述走进去,将箱子轻轻放在客厅空地,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至少没发出什么巨响。
放下箱子,他立刻退后两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像刚才碰了什么不洁之物。然后,他看向还呆立在门口的两人,语气是十足的嫌弃和催促:
“现在,立刻,清理走廊。三分钟。”说完,他转身就走回自己门口,在进去之前,又丢下一句,“还有,你朋友身上的人工香精味,和你那个柠檬味一样具有攻击性。建议你们一起处理掉。”
“砰。”门关上了。
走廊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几秒,白露才猛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苏觅:“我今天的香水……是花香味啊,很淡的,哪里攻击性了?”
苏觅扶额,压低声音:“别理他,他鼻子构造可能跟常人不同,或者纯粹是找茬。”但她的目光忍不住飘向那个被沈述轻松提进来的书箱,心里嘀咕:这力气……也太不正常了吧?看着瘦瘦高高的……
“不过觅觅,”白露凑过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用气声说,“你这邻居,虽然嘴毒了点,冷了点,但……刚才那一下,还挺帅的嘛。而且,他居然帮你搬箱子了!虽然态度很臭屁。”
“他那不是帮我,是嫌我们挡路、吵他睡觉了。”苏觅纠正道,但心里也有一丝异样。不管初衷如何,他确实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而且……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至少没把她宝贝的书砸了。
两人不敢再多耽搁,迅速把走廊里剩下的零碎东西搬进屋,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一丝灰尘和杂物(尤其是毛发!)。
忙完一切,送走白露,苏觅瘫倒在新家的地板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虽然隔壁住着一尊喜怒无常的“大神”,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刚刚被迫加上的、只有一个黑色猫爪头像(她怀疑是他随手拍的咖啡店招财猫爪子),昵称就是一个简单“S”的微信。
犹豫了一下,她打字发送:
“沈先生,今天谢谢您帮忙搬箱子。走廊已经打扫干净了。我会遵守约定的。苏觅。”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直到晚上临睡前,苏觅才听到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那个猫爪头像旁有一个红色的【1】。
点开。
S:“嗯。”
只有一个字。
苏觅对着这个“嗯”字看了半天,撇撇嘴。果然,惜字如金,态度冷淡。但……至少回了?没有直接无视?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抱起被子,在新床上滚了滚。窗外,月光皎洁。楼下咖啡馆早已打烊,一片宁静。对面邻居的门后,也悄无声息。
新的生活,就在这种微妙的、带着毒舌和一点点意想不到“帮助”的氛围中,开始了。
而隔壁房间,沈述变回黑猫形态,蜷在沙发最柔软的角落。手机屏幕的微光早已熄灭。他金色的猫眼在黑暗中半阖着,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帮忙?他只是清除障碍。道谢?多此一举。
不过……那个装满书的箱子,确实比想象中沉一点。那个人类女孩,力气小得可怜。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脑袋埋进尾巴圈里。
希望她真的能像她保证的那样安静。否则……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鸣。
(第一卷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