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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坠落与清醒 ...

  •   分居的决定来得突然,却又像酝酿了整整一个雨季。

      那是一个周六的早晨,林晚的父母从老家来看他们。她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大扫除,采购,计划菜单,甚至买了一套新的沙发套,遮住原来那个被猫抓破的地方。那只猫是他们刚结婚时养的,叫年糕,去年生病走了。陆景深说“太难过,不养了”,于是家里再也没有活物。

      父母是上午十点到的。林晚和陆景深一起去高铁站接,车上两人几乎没说话。快到的时候,陆景深突然说:“爸妈要是问起我升职的事,就说还在等消息。”

      “你上周不是已经升了吗?”林晚转头看他。

      “不想让他们期望太高。”陆景深看着前方,“再说也不确定能待多久,猎头在接触。”

      林晚心里沉了一下。这件事,他第一次告诉她。

      但她没有追问。追问需要力气,而她最近的力气像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漏光了。

      高铁站人潮涌动。母亲一眼就看见他们,挥手时笑容灿烂。父亲拎着两个大行李箱,都是家乡特产——腊肉、香肠、母亲亲手做的辣酱,还有林晚最爱吃的芝麻糖。

      “景深又瘦了!”母亲一见面就说,伸手捏陆景深的胳膊,“工作太辛苦了吧?”

      “还好,妈。”陆景深接过行李箱,笑容得体,“您和爸路上顺利吗?”

      “顺利顺利。”父亲拍拍他的肩,“晚晚,你好像也瘦了?”

      林晚摸摸自己的脸:“最近在健身。”

      这是谎话。她没在健身,只是吃不下饭。

      回家的车上,气氛热闹起来。父母问工作,问生活,问什么时候要孩子——这个永恒的问题。林晚和陆景深像排练过一样默契应对:工作顺利,生活挺好,孩子的事顺其自然。

      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连在一起就是巨大的谎言。

      到家后,林晚进厨房准备午餐,母亲跟进来帮忙。客厅里,父亲和陆景深在聊最近的股市。

      “晚晚,”母亲一边洗菜一边压低声音,“你和景深……没事吧?”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林晚切菜的手顿了一下:“能有什么事?挺好的啊。”

      “我看着不太对劲。”母亲的声音更低了,“你俩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

      知女莫若母。林晚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但她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妈,你想多了。就是都忙,累了。”

      母亲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那眼神林晚读懂了——担忧,心疼,和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午餐很丰盛。林晚做了六菜一汤,摆满一桌子。陆景深开了一瓶红酒,给每个人倒上。席间笑声不断,父母讲老家的趣事,陆景深说工作中的见闻,林晚补充一些细节。从外面看,这是一幅完美的家庭图景:孝顺的女儿女婿,恩爱的年轻夫妻,温馨的四口之家。

      林晚笑着,说着,吃着,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线在她自己手里,她却控制不了那些僵硬的表演。

      饭后,陆景深主动收拾碗筷。父亲惊讶:“景深现在这么勤快啊?”

      “一直都会,爸您别小看我。”陆景深笑着端盘子进厨房。

      林晚跟进去,想帮忙。陆景深说:“你陪爸妈聊天吧,我来。”

      他系上围裙——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买的,印着两只卡通熊。林晚记得自己当时说“你一只我一只”,陆景深说“那你是母熊我是公熊”。

      现在公熊在洗碗,母熊站在厨房门口,突然觉得这一幕陌生得可笑。

      下午,父母要休息一会儿。林晚给他们铺好客房的床,回到客厅时,陆景深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你忙吧。”她说。

      “嗯,有个邮件要回。”他没抬头。

      林晚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光块。她看着那些光,看着光里飞舞的尘埃,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假得不真实。

      父母休息起来后,说想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城市。陆景深合上电脑:“我陪您二老去吧,林晚下午不是要改稿子吗?”

      他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有稿子要改,周一就要交。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某种驱逐。

      “好啊,你们去吧。”林晚微笑,“我正好把工作处理一下。”

      三人出门了。关门声落下的那一刻,林晚整个人垮下来。她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表演了六个小时,比连加三天班还累。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是程澈发来的信息:“画廊新展今天开幕,有空来看看吗?你说过有兴趣。”

      林晚盯着那条信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回“今天有事”,想回“下次吧”,但手指却打出:“地址发我,一会儿过去。”

      她需要离开这个家,哪怕只有两小时。

      换衣服时,林晚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选了一条很久没穿的连衣裙,藕荷色的,裙摆有流动的褶皱。这是陆景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三年前。那时他说“这个颜色衬你”。

      现在她穿着这条裙子,却不是为了他。

      画廊在创意园区,旧厂房改造的空间,挑高极高,水泥墙面上挂着大幅的当代艺术作品。程澈在门口等她,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一下。

      “欢迎。”他递给她一杯香槟,“今天人多,随意看看。”

      展览主题是“破碎与重构”。艺术家用陶瓷、玻璃、金属等各种易碎材料创作,有些作品明显是打碎后重新拼接的,裂痕成了图案的一部分。

      林晚慢慢走着,看着。有一件作品特别吸引她——一个白色的陶瓷人脸,从中间裂开,裂缝里长出细小的铜制枝条,枝条上开着微小的银花。

      “这件叫《裂缝里的春天》。”程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艺术家说,有时候破碎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生长的开始。”

      林晚盯着那些从裂缝里长出来的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很震撼。”她轻声说。

      “是吧?”程澈微笑,“艺术的好处就是,它不说教,只展示可能性。”

      他们在画廊待了一个多小时。程澈很懂得分寸,大多数时间让她自己看,只在必要时讲解几句。林晚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沉浸在某件事里了——不思考工作,不思考婚姻,不思考那些让她失眠的问题。只是看,只是感受。

      临走时,程澈送她到门口:“谢谢你能来。你看起来……比上次放松一些。”

      “谢谢你的邀请。”林晚由衷地说,“这个展览,对我很有意义。”

      回家的地铁上,她一直想着那些从裂缝里长出来的花。

      到家时,父母和陆景深已经回来了。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餐,陆景深在阳台打电话。父亲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回来,招手让她坐下。

      “晚晚,”父亲拍拍身边的位置,“来,陪爸爸说说话。”

      林晚坐下。电视里在播新闻,声音调得很小。

      “今天玩得开心吗?”她问。

      “开心。”父亲看着她,眼神温和,“景深带我们去了江边,新建的那个公园,很漂亮。”

      “那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新闻里在报道一起交通事故,画面闪过扭曲的汽车残骸。

      “晚晚,”父亲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

      林晚心头一紧。

      “从小到大,我都希望你能快乐。”父亲继续说,眼睛看着电视,却好像透过电视看着很远的地方,“你结婚那天,我把你的手交给景深,心里想:这个男人要代替我照顾你了,我希望他能让你一直像那天那样笑。”

      林晚的喉咙发紧。

      “但是晚晚,”父亲转头看她,眼里有隐隐的水光,“如果你已经不那样笑了,爸爸的手永远在这里,随时可以把你接回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林晚低下头,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父亲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小时候她做噩梦时那样。

      “不用说什么。”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爸爸都明白。你妈妈也明白。我们只是……心疼你。”

      那天晚上,林晚几乎没怎么睡。父亲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像钟声撞着心的四壁。

      凌晨三点,她起床去喝水。经过客厅时,看见阳台上有一点红光——陆景深在抽烟。他已经戒烟两年了,她说对健康不好,他就戒了。

      现在他又抽上了。

      林晚站在客厅的阴影里,看着他模糊的背影。烟雾在夜色中袅袅升起,然后消散。他站了很久,久到林晚觉得腿都麻了。

      最后他摁灭烟头,转身进屋。看见她时,他愣了一下。

      “还没睡?”他问。

      “睡不着。”林晚说,“你怎么抽烟了?”

      陆景深沉默了一下:“压力大。”

      两人站在黑暗的客厅里,中间隔着三米的距离,却像隔着整个太平洋。

      “景深,”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惊讶,“我们需要谈谈。”

      陆景深揉了揉眉心:“很晚了,明天吧。”

      “不,就现在。”林晚打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开,照亮他们之间那片空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婚姻咨询。”

      陆景深的表情僵住了。然后他笑了一下,那种笑里有很多东西——疲惫,不耐,甚至有一丝讽刺。

      “林晚,”他说,“我们没那么严重。每对夫妻都有问题,没必要搞那些形式主义。”

      “那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林晚问,声音开始发抖,“假装它们不存在?还是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陌生人?”

      “我在努力工作,努力让这个家更好。”陆景深的声音也抬高了,“你还要我怎样?每天说爱你?给你写情书?我们不是二十岁了,生活不是只有爱情。”

      “我没有要情书!”林晚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涌出来,“我要的是沟通,是看见,是知道你还记得家里有个人在等你!我要的是你加班到凌晨时,能想起给我发个信息说晚归!我要的是你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会问一句‘你怎么了’而不是视而不见!”

      她喘着气,眼泪模糊了视线。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说出来时像火山爆发。

      陆景深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恼火,或许也有一丝愧疚,但很快被疲惫掩盖。

      “林晚,”他叹气,“我真的累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吵?”

      “这不是吵,”林晚擦掉眼泪,努力让声音平稳,“这是沟通。我们多久没有真正沟通过了?一年?两年?”

      陆景深沉默。他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有杀伤力。

      “下周我要去上海出差。”他终于说,“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但现在,我真的需要休息。”

      他转身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了一下:“你也早点睡。”

      门关上了。

      林晚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落地灯的光温暖地包裹着她,她却觉得冷,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冷。

      她知道,下周不会有谈话。上海回来会有新的项目,新的忙碌,新的借口。他们会在这种循环里继续下沉,直到彻底窒息。

      她走到书架前,打开那个装情书的箱子。取出最上面一封,展开。

      “晚晚,今天你问我爱情会不会变淡。我说也许会,但我会努力让它变成另一种更深的东西,像树根扎进土壤,看不见,但支撑着整棵树的生命。”

      林晚看着这些字,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树根如果腐烂了,树会死的。

      而她这棵树,已经在慢慢枯萎。

      第二天,父母要回去了。陆景深开车送他们去高铁站,林晚也去了。告别时,母亲紧紧抱了她很久,在她耳边说:“女儿,照顾好自己。记住,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家。”

      林晚点头,说不出话。

      回程的车上,又是漫长的沉默。等红灯时,陆景深突然说:“昨晚对不起,我态度不好。”

      “没关系。”林晚看着窗外。

      “上海回来,我们休个假吧。”陆景深说,“去海边,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这句话多么诱人,又多么残忍。

      “好。”林晚说。

      但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就像碎掉的陶瓷,即使用最精妙的技艺修复,裂痕永远在那里。

      那天晚上,陆景深又开始收拾出差的行李。林晚在书房,打开电脑,搜索“短租公寓”。

      她一套套地看,比较地段,比较价格,比较照片里的光线和格局。最后她看中了一套小公寓,四十平米,一室一厅,朝南,阳台上有一盆茂盛的绿萝。

      月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她盯着那套房子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她保存了中介的电话。

      周三,陆景深去上海了。送他去机场后,林晚没有回家。她去了那套小公寓看房。

      房子比照片里旧一些,但干净,明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明亮的光斑。阳台上的绿萝确实茂盛,叶子油亮亮的,层层叠叠垂下来,像绿色的瀑布。

      “这房子上一个租客刚搬走,是个自由插画师,把阳台打理得很好。”中介是个年轻女孩,说话时带着笑。

      林晚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街道。这里不是高档小区,但生活气息浓厚——有水果店,有早餐摊,有牵着狗散步的老人。

      “我租。”她说。

      签合同,付定金,拿钥匙。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走出中介公司时,林晚手里攥着那串钥匙,金属硌着掌心,真实得让她想哭。

      她没有立刻搬。她需要一个计划。

      周四,她请了假,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是全部——只带必需的衣物,一些书,工作资料,还有那只装情书的箱子。其他的,她想慢慢来,或者干脆不要了。

      整理书房时,她发现了那个陶杯——恋爱时两人一起做的陶艺作品。杯身有点歪,釉色也不均匀,但那是他们一起完成的第一件东西。她记得那天两人手上都是泥,陆景深不小心把泥点蹭到她鼻尖上,她反击,最后两人像孩子一样打闹,被老板笑着赶出工作室。

      杯子已经裂了。不知什么时候的事,也许是搬家时,也许是某次清洗时。裂缝从杯口一直延伸到杯底,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林晚拿起杯子,对着光看。裂缝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边缘锋利。

      她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放下。

      周五晚上,她收拾好了两个行李箱。周日陆景深回来,她会在周六搬出去,给他留一封信。不,不是信,是一张便条,简短地说明情况。具体的,等他回来再谈。

      她坐在客厅地板上,周围是打包好的箱子。这个家突然变得陌生,像酒店房间,像某个短暂停留的驿站。

      手机震动。是程澈:“画廊周末有艺术沙龙,关于女性自我表达的,有兴趣吗?”

      林晚想了想,回:“这周日有事,下次吧。谢谢你总是邀请我。”

      “随时欢迎。”程澈回得很快,“照顾好自己。”

      林晚看着那句“照顾好自己”,眼眶发热。

      是啊,照顾自己。这句话她太久没对自己说了。

      周六清晨,她起得很早。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把便条贴在冰箱上——“我暂时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空间思考。回来联系我。林晚。”

      便条旁边是他们的合照,去年春节拍的,两人都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

      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家。晨光从阳台照进来,在地板上流淌。那些枯死的植物还在阳台上,像一群沉默的见证者。

      她关上门。锁舌咔哒一声,清脆,决绝。

      电梯下行时,林晚看着楼层数字一个个变化,突然想起婚礼那天,神父问:“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直到生命尽头?”

      她说:“我愿意。”

      那时她真的相信,愿意,就能克服一切。

      现在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愿意就能维系的。就像握在手里的沙,越用力,流失得越快。

      公寓在四楼,没有电梯。林晚提着行李箱,一级一级往上爬。箱子很重,她中途停下来喘气,手心被勒出红痕。

      终于到了。她打开门,阳光扑面而来。

      小公寓空空荡荡,但干净,明亮。她把行李箱拖进来,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

      地板冰凉。阳光温暖。她坐在这冰与暖的交界处,突然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三年来的委屈,不甘,自我欺骗,强颜欢笑,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她哭得浑身颤抖,哭得眼前发黑,哭得几乎要窒息。

      不知哭了多久,哭声渐渐变成抽泣。她抹了把脸,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这个城市最普通的街景,车流,行人,生活以最庸常的模样继续着。没有人在意四楼这个小房间里,一个女人的世界刚刚坍塌又重建。

      林晚深吸一口气,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

      她把衣服挂进衣柜,把书摆上书架,把笔记本电脑放在那张小小的书桌上。最后,她打开那个装情书的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书架最底层。

      然后她走到阳台,那盆绿萝在阳光下绿得发亮。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叶片。

      指尖传来植物的生命力,柔软而坚韧。

      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是陆景深,大概已经到了上海。

      她没有接。让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

      然后她打开微信,给陆景深发了条信息:

      “我搬出来了。我们都需要时间。等你回来谈。”

      发送。

      几乎立刻,陆景深打来电话。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第一次没有感到心跳加速,没有感到焦虑不安。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直到铃声停止。

      过了一会儿,他发来信息:“什么意思?林晚,接电话。”

      她回:“字面意思。我现在需要空间。周日你回来再说。”

      然后她关掉了手机。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林晚站在阳光里,闭上眼睛。风从窗户吹进来,拂过她的脸,带来初秋的气息——微凉,清醒,带着某种告别的味道。

      她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某个人的妻子,不再是某个家的女主人。她只是林晚,一个暂时租住在小公寓里的,三十二岁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她恐惧,却也让她感到一种奇怪的,久违的自由。

      就像从深海里浮上来,终于能呼吸到第一口空气。

      哪怕那空气带着盐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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