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巡航》hylinone871

8、第 8 章

　　8

　　“妈的，我就说这地方邪门！”刘启抓住控制台边缘，“上次我来的时候它们还没这么活跃！”

　　“因为你上次只采集了一点，没有刺激到整体网络。”谢宇航快速分析着扫描数据，“这些晶体是连通的——地下有一个完整的、覆盖整个矿区的有机-无机共生系统。我们攻击其中一点，整个系统都会响应。”

　　“那怎么办？硬闯？”

　　“不行。护盾撑不到我们脱离它的控制范围。”谢宇航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调出武器系统界面——上面大部分都是灰色的，只有最低限度的自卫武器可用，“扬善，计算使用震荡波驱散液体的可能性。”

　　“计算中......可能性低于13%。建议方案：使用高频声波干扰共生系统的神经信号传递。”

　　“神经信号？”刘启皱眉，“你说这些石头有神经？”

　　“不是石头，是生长在矿物基质上的有机生命体——或者说，是用矿物作为骨架和能量源的变异生物。”谢宇航已经启动了声波发生器，“坐稳，可能会有点颠簸。”

　　他按下了发射键。

　　没有可见的光束，没有爆炸，只有一阵几乎听不见的、但让人牙酸的尖锐嗡鸣。扬善号的外部扬声器阵列全功率输出，频率在每秒两万到十万赫兹之间跳跃——这是根据扫描出的共生系统“神经节”共振频率专门调整的。

　　效果立竿见影。

　　包裹舰体的液体网络瞬间抽搐、解体，像被烫到的章鱼触手般缩回地下。那些铱矿晶体也停止了震动，表面的流光暗淡下去，恢复了死物的状态。

　　但矿脉深处，某种东西被惊醒了。

　　通过地面震动传感器，谢宇航接收到了一连串有节奏的、沉重的搏动声，从地底深处传来，越来越强，越来越近。

　　“它在召唤更大的东西。”刘启脸色发白，“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能量还没采集够——”

　　“用我的甲衣！”刘启打断他，“我的铁幕-7B有备用能源包，虽然不多，但够支持短程飞行和一次救援行动。之后再想别的办法补充。”

　　谢宇航看着他。刘启的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决断——为了救马飞，他可以放弃自己的安全保障。

　　这种毫不犹豫的牺牲精神......谢宇航想起密宗报告里对刘启的评价：“观察对象-7721显示出强烈的保护型人格倾向，对特定个体有超常的执念，这可能与他未完全觉醒的向导特质有关。”

　　向导？刘启是哨兵，档案里明确写着。但密宗的数据也许更准确——在基因层面，觉醒的方向可能被某些因素干扰了。

　　“同意。”谢宇航点头，“扬善，停止采矿，全速前往救援坐标。刘启中尉，请连接你的备用能源包。”

　　“已经在做了。”刘启已经打开了副驾驶座的数据接口，将甲衣的能源包接入舰体系统。能源读数从31%跳到了47%，勉强够用。

　　扬善号脱离矿脉区域，加速驶向北方。后方，那片晶体丛林重新开始躁动，地面隆起，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但他们没有回头去看。

　　驾驶舱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引擎的嗡鸣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刘启又拿出了那个色子，在手里转动。

　　“谢上尉，”他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会来灰烬-7？这种鸟不拉屎的废弃星，除了铱矿什么都没有——而铱矿在银河系里到处都是，没必要专门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采集。”

　　问题来了。谢宇航早有准备。

　　“我在追踪一种稀有同位素。”他说，调出一份伪造的研究报告投影，“灰烬-7在七百年前经历过一次超新星残骸撞击，产生了独特的铱-191变异体，对某些高精度时空测量仪器有校准作用。我是受雇于一家私人研究所。”

　　半真半假。灰烬-7确实有特殊同位素，也确实对时空测量有用——密宗需要它们来稳定实验设备。

　　“时空测量......”刘启重复这个词，眼神若有所思，“所以你船上有那些改装设备。我看到了时间流传感器，还有精神图景稳定器——那可不是普通勘探舰会装的东西。”

　　谢宇航的手指在控制台下微微收紧。刘启的观察力比他预想的更敏锐。

　　“个人兴趣。”他保持语调平稳，“退役后，我研究了一些......边缘科学。”

　　“比如哨兵向导理论？”刘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你的精神力场很稳定，是完成觉醒的哨兵。但你的图景......我感觉得到，里面有东西在挣扎。”

　　谢宇航第一次真正感到惊讶。未完全觉醒的向导（如果真是向导）通常无法如此清晰地感知其他哨兵的精神状态，除非两人之间有某种潜在的共鸣。

　　或者，除非密宗在刘启身上做的“观察”，不仅仅是观察。

　　“每个人都有过去。”谢宇航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有些记忆不容易平静。”

　　刘启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转回去看前方逐渐接近的地平线，那里有一片明显的黑色沼泽区域，中央矗立着一朵巨大的、盛开的肉食花。

　　“那就是马飞的位置。”刘启的声音紧绷起来，“他就在那朵花附近，或者......里面。”

　　通讯频道里只有沙沙的噪音。刘启已经尝试了十七次联系马飞，但信号无法穿透那朵花散发出的生物电场干扰。马飞的甲衣能源肯定已经耗尽——那傻子总是把别人的需求放在自己前面，救援任务中经常把备用能源分给平民，自己撑到最后一刻。

　　“扬善距离目标还有1小时路程。”AI报告，“接入通讯，来自于联盟科学院人工智能院李一一。优先级：高。”

　　刘启左手猛地握紧了色子，指节发白。

　　谢宇航看了他一眼：“接。”

　　屏幕亮起。一张年轻但疲惫的脸出现：卷发乱得像鸟窝，眼镜歪在鼻梁上，白大褂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但那双眼睛——红肿，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愤怒和焦虑。

　　“你咋不上天——不——你长本事了刘启！你上天都不说一声！”李一一的吼声几乎要震破扬声器，“你人在哪儿呢？！”

　　刘启的表情在瞬间软化了一瞬，但很快又板起脸：“李一一，注意场合，我在执行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私自闯入未勘测星域，关闭所有追踪信标，失联四十八小时——这叫任务？这叫自杀！”李一一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压抑的暴怒，“你知道我......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吗？韩子昂叔叔差点就要动用他的老关系派搜救队了！”

　　“老头儿他——”

　　“他没事，气得血压高了点，但没事。”李一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报告你的位置、状态、任务目标。立刻。”

　　刘启看向谢宇航，用眼神询问。谢宇航微微点头——李一一是科学院的人，而且看起来和刘启关系密切，也许能提供帮助。

　　“灰烬-7，废弃星，坐标已发送。”刘启说，“状态：迫降，能源不足，但有一艘友舰协助。任务目标：救援马飞。”

　　“马飞？！”李一一的眼睛瞪大，“他还活着？方舟-12的......”

　　“活着。至少六个小时前还活着。”刘启的声音低了下去，“但现在失联了。”

　　屏幕里的李一一沉默了。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戴回去时，表情已经切换到工作模式——那是科学家面对难题时的专注。

　　“灰烬-7......我调取数据库。”他的手指在看不见的键盘上飞快敲击，眼睛扫过侧面的数据流，“那颗星球有异常时空读数，联盟列为‘潜在危险，禁止未经许可进入’。你们怎么——”

　　“意外。”刘启打断他，“李一一，我需要帮助。马飞被某种肉食植物困住了，那玩意儿能干扰通讯，可能有精神攻击性。你有什么建议？”

　　“肉食植物......”李一一皱眉，“灰烬-7的生态数据很少，但根据零星的勘探报告，那里有一种‘铱晶共生体’——矿物和有机生命融合的产物，具有集体智能。如果马飞被那种东西困住......”他顿了顿，“常规武器效果有限，它们能吸收能量攻击。但高频声波可以干扰它们的神经同步。”

　　“已经试过了，有效。”谢宇航插入对话，“但我们还需要一种方法，在不伤害被困者的情况下快速切断植物组织的束缚。”

　　李一一的目光转向谢宇航，审视着他：“你是？”

　　“谢宇航，前宇航军上尉，现私人勘探员。”

　　“谢宇航......”李一一重复这个名字，眼神闪烁了一下——太短暂，但谢宇航捕捉到了。他知道我的名字？还是密宗的关联？

　　“李一一，时间紧迫。”刘启催促道。

　　“好。”李一一回到问题，“如果目标具有集体智能，那么它很可能有一个‘核心神经节’——相当于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