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巡航》hylinone871

6、第 6 章

　　6

　　“王磊和韩子昂？”刘启打断她，“在东边塌方区下面？”

　　“你知道他们？”

　　“我的传感器探测到地下生命信号，微弱但存在。已经派了挖掘无人机过去——不是我吹，我那无人机是改装过的，挖矿速度比标准型号快三倍。”刘启跳下穿梭艇，落地轻巧，“不过现在，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刚才那一炮暂时吓退了下面的东西，但它会回来，而且会带着朋友。”

　　“下面的东西是什么？”马飞问。

　　刘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一一皮肤上还没完全褪去的发光纹路。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说，“上船，快点。”

　　他们爬上穿梭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混乱：控制台缠着各种颜色的数据线，座椅是用废旧飞船零件改装的，舱壁上贴着褪色的海报——马飞瞥见一张《流浪地球》的老电影海报，还有一张手绘的太阳系地图，地球的位置画了个大大的红心。

　　但设备是顶级的。马飞认出了几样：军用级扫描阵列，哨兵向导专用精神屏障发生器，还有——他瞳孔一缩——一个非法的时间流干扰器，黑市上能换一艘小型战舰的违禁品。

　　“坐稳，”刘启跳进驾驶座，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灰烬-7的大气层不太好客，我们得抓紧时间窗——”

　　警报突然尖啸。

　　主屏幕亮起，显示外部画面：采矿大厅的入口处，黑色沼泽正在倒灌进来。不是自然流动，是有组织的——沼泽里伸出无数触须，和巢穴里的类似，但更粗壮，表面覆盖着矿物结晶。而在触须丛中，那朵巨花出现了，它从沼泽里“站”了起来，露出下方巨大的、类似昆虫腹部的结构，末端是一张布满利齿的嘴。

　　“哦，完蛋，”刘启骂了一句，“它把整个矿坑当巢穴扩展区了。”

　　“你能打掉它吗？”周倩问。

　　“刚才那一炮用了40%能量，再来一炮我们就没动力逃出大气层了。”刘启拉动操纵杆，穿梭艇引擎轰鸣，“所以，计划B。”

　　“什么是计划B？”

　　“跑得比它快。”

　　穿梭艇猛地倾斜，冲向大厅另一端的通风井——那不是设计给飞行器通过的，宽度只比艇身宽半米。刘启的操作近乎疯狂，艇体擦着井壁，火花四溅，但居然挤进去了。

　　“你他妈是疯子！”马飞抓住扶手，胃里翻江倒海。

　　“谢谢夸奖！”刘启大笑，那种疯狂的笑容让马飞突然想起李一一设计出特别离谱的算法时的表情，“疯子才能在这种鬼地方活下来！”

　　通风井向上延伸，尽头是地表。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时，井壁突然“活”了——肉质组织从缝隙里涌出，试图包裹艇身。

　　“抓稳了！”刘启按下某个按钮。

　　穿梭艇尾部喷出炽热的等离子流，不是推进用的，是武器级的。肉质组织在高温下瞬间碳化，但更多的涌来。艇身开始剧烈震动，警报器响成一片。

　　“能量剩余15%！”系统语音报告。

　　“够用了！”刘启吼道，猛拉操纵杆。

　　穿梭艇像挣脱蛛网的飞虫，终于冲出通风井，冲进灰烬-7的夜空。下方，整个矿坑区域都在蠕动，黑色沼泽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覆盖数平方公里的有机结构，表面闪烁着晶体和血肉的混合光泽。

　　而在地平线另一端，马飞看见了另一幕：他的宇航舱所在的沼泽区，同样在蠕动。那朵巨花只是冰山一角，下面有更大的东西。

　　“这颗星球是活的。”李一一低声说，靠在他肩上，“不，不是星球......是那个网络，它以星球为培养基生长。我们刚刚在它的......器官里。”

　　刘启没说话，只是全力拉升。穿梭艇突破云层，进入平流层，下方星球的诡异景象逐渐缩小成一片发光的、搏动的疮疤。

　　然后，他们看见了另一艘飞船。

　　不是密宗的追捕舰队，也不是联盟的船。那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科研舰，涂装是标准的深空勘探样式，但引擎的改装痕迹和刘启的穿梭艇如出一辙。

　　科研舰的通讯接入。

　　屏幕上出现一张脸。年轻，戴眼镜，卷发乱糟糟的，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

　　“刘启，你个混蛋！”那人开口就骂，“说好三小时就回来，这都过了七小时了！我还以为你被下面那朵大花当点心了！”

　　“李一一，注意文明用语，”刘启咧嘴笑，“而且我带了客人。”

　　屏幕那边的李一一推了推眼镜，看向镜头这边。当他的目光扫过马飞、周倩，尤其是另一个李一一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马飞怀里的李一一也抬起了头，同位实验体？

　　“说来话长，”刘启说，“先对接，我们需要医疗舱。还有，准备启动跃迁引擎，我觉得下面那东西可能不乐意我们带走它的......零件。”

　　“零件？”

　　刘启指了指马飞怀里的李一一，又指了指周倩。

　　“这两位，刚刚从它的消化系统里被抢出来。”

　　屏幕里的李一一瞪大眼睛，然后突然兴奋起来：“你是说他们和那种共生网络有过直接接触？天啊，这太珍贵了！样本呢？数据呢？”

　　“都在，卷毛，都在。”刘启转向马飞，“介绍一下，这位是李一一，我的......合作伙伴。科学家，疯子，偶尔有用。”

　　“我也叫李一一。”马飞怀里的李一一虚弱地说。

　　两个李一一隔着屏幕对视。

　　漫长的三秒沉默。

　　然后科研舰里的李一一爆发出大笑：“同名？这种概率有多大？刘启，你捡到宝了！”

　　马飞看着屏幕里那个鲜活、疯狂、充满生命力的李一一，又看看怀里虚弱但眼神逐渐清明的李一一，突然觉得，也许命运还没有完全抛弃他们。

　　穿梭艇对接科研舰。舱门打开时，马飞看见舰内整洁明亮的走廊，闻到消毒液和咖啡的味道，听见生命维持系统稳定的嗡鸣。

　　安全了。暂时。

　　刘启最后一个离开驾驶舱。他回头看了一眼灰烬-7，那颗在视野中逐渐变小的、被诡异网络包裹的星球，低声说：

　　“老头儿，我还是上天了。但这次，我不是一个人。”

　　然后他关上舱门，将黑暗留在外面。

　　---

　　谢宇航的手指悬在接驳请求的确认键上，停顿了零点三秒。

　　这零点三秒里，他的大脑处理了十七个数据流：重型甲衣的型号是“铁幕-7B”，联盟第九星空军标配，但右肩护甲上有非标准的改装痕迹——附加了一台微型跳跃力场发生器，黑市货；左臂的能源读数异常低，表明甲衣曾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连续高强度运行；生命体征监测显示穿戴者心率偏快但稳定，有轻微脱水症状，但肾上腺素水平正常，说明此人处于警戒状态而非恐慌。

　　最重要的是，甲衣胸口那个磨损严重的徽章：追龙星区第九星空军的飞龙标志，下方有一行手刻的小字——“启”。

　　刘启。

　　谢宇航按下确认键。接驳通道嗡鸣着展开，磁力锁扣精准地咬合了甲衣背部的接口。数据传输开始，加密军籍档案在副屏幕上展开。谢宇航扫了一眼：

　　刘启，前第九星空军中尉（暂退役），二十七岁，哨兵（未完全觉醒），累计飞行时长三千四百小时，参与过追龙病毒爆发初期的疏散任务，获得过三枚勇气勋章，最后一次正式记录是六个月前提交的退役申请，理由是“个人健康因素”。

　　但档案里没提的是，谢宇航认识这张脸——不是现实中，是在某个被加密的密宗观测报告里。编号“观察对象-7721”，标记为“异常时间线干涉节点”，评估等级：待观察。

　　巧合？还是密宗的网已经撒到这里了？

　　谢宇航压下疑虑，开启了航舰的外舱直悬梯。合金阶梯从舰腹缓缓伸出，在灰烬-7稀薄的大气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通过外部摄像头观察着刘启：寸头，身高约一米八二，行动时有种受过专业训练但故意显得散漫的姿态，像把利刃收在磨损的刀鞘里。

　　刘启在入口处停住，配合智能清洁系统的扫描。紫外线和微粒子流冲刷过甲衣表面，带走可能的污染物。然后他抬起手臂，让机械臂卸除甲衣。那是一个流畅的过程，显然他对这类程序很熟悉——直到机械臂要取走腹甲部分时，刘启突然抬手制止。

　　“等等。”

　　他的声音经过通讯器传来，有些低沉，带着长时间未喝水的沙哑。

　　谢宇航调高了入口摄像头的分辨率。刘启从腹甲内兜取出一个金属体——不是标准装备，是一个手工粗糙的、约掌心大小的六面体，表面有磨损的刻痕，其中一面用歪斜的字体刻着“李一一”。

　　“重要物品？”谢宇航通过通讯频道问，语气保持中立。

　　“护身符。”刘启简短地回答，把金属体塞进干衣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