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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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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鸦雀无声,沈砚辞什么信息都打听不到。
走了不知多久,沈砚辞感觉自己脚底都要磨出血泡,王府的大门才出现在视野里。
正门上方高悬一方匾额,乌木为底,金漆填字,正是“睿亲王府”四个大字。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立在两侧,无形中透露着一股威严。
沈砚辞目不转睛的看着大门,脑海里闪现出了古籍里的记载。
古书上曾言,摄政王萧彻的府邸,鎏金匾额映朱门,金丝楠木覆廊腰,一砖一瓦皆透着奢靡。
前面那句是对上了,就是不知道后面那句是真是假……
手腕骤疼,沈砚辞看着被再次扯动的绳子,顿时收起了视线,乖乖的跟在侍卫后面。
然后他们绕过正门,越走越偏。
沈砚辞试探着问道:“大人,我能问一下,我这是要被关在哪里吗?”
侍卫没有搭理沈砚辞,面无表情的继续拽着她走。
又走了一段路程,侍卫停了下来。
他打开门,二话不说,将沈砚辞推了进去。
一个没留神,沈砚辞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回头。
身后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被上了锁的门,黑暗席卷整个空间,孤寂的可怖。
沈砚辞趴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拼,疼得钻心。
她咬着泛白的唇,用胳膊肘撑着地,缓缓爬起。
记忆里,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这般狼狈过了。
她避开伤口,小心的靠在墙角,双腿蜷缩在一起,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沈砚辞陷入了沉睡,梦里……
她好像又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躲在土堆后面,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像看什么珍宝一样。
“沈招娣,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书。”
“看书干什么,我们又不上大学。”
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坚定的反驳道:“我会考上大学的。”
……
萧彻走进来的时候,沈砚辞还在睡。
她瑟缩成一团,只占了墙角很小的一片地方,若非胸腔还在微弱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具没了生气的躯壳。
跟在萧彻后面的侍卫,想要上前去喊醒沈砚辞。
萧彻抬手止住了他,他语气里带着戏谑,“本王倒要看看,她能睡到什么时候。”
此时已入了冬,外面朔风凛冽,开了房门之后,屋内原有的暖意荡然无存。
沈砚辞只觉得被风狠狠的抽了一下,她茫然的抬头,眼睛里还带着泪花,“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萧彻垂眸看着沈砚辞,眼里有了明显的嫌恶。
“你这是在和本王装傻?”
男人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蹭了蹭剑鞘,像是无意,又像是提醒。
沈砚辞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立马跪地,改口道:“王爷恕罪,刚才小女神志不清,冲撞了王爷。”
萧彻坐在下人搬过来的软凳上,静静的看着沈砚辞,一言不发。
寒气透过单薄的外衣,钻进膝盖骨缝里,沈砚辞用指尖悄悄抠着地面,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过了不知多久,沈砚辞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废掉了,才听到男人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谢王爷。”
史书上有关萧彻的记载并不多,但留下来的,无一不是说他暴虐成性的。
沈砚辞睫毛微颤,她将自己柔弱无助的一面暴露给对方,只求对方给她一条生路。
“本王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所以你知道”,萧彻靠近沈砚辞,撩起她一根头发,薄唇轻启,“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吗?”
耳边温热的呼吸,让沈砚辞有些不适,她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不卑不亢的回道:“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萧彻松开那一缕青丝,大马金刀地靠在软凳上,微微挑眉,“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有被本王需要的价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沈砚辞,像是要透过那层虚伪,看到她的真面目一般。
沈砚辞面露为难,“我……”,她停顿了几秒,才看向萧彻,“王爷,能把闲杂人等请出去吗?”
萧彻抬眸看着沈砚辞,思虑了片刻,他朝着亲信挥了挥手,“退下吧。”
“诺。”
下人都走后,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起来。
萧彻淡淡的提醒道:“该你说了。”
沈砚辞后背冷汗涔涔,小腿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再说出点什么东西来,这个嚣张跋扈的摄政王真会把她剥皮抽筋。
“妾身欺骗了王爷,妾身名叫苏轻颜,是从冷宫逃出来的妃子,家父名叫苏杨,曾是御史大夫。”
说完这话,沈砚辞小心的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沈砚辞头压的很低,两眼发昏的时候,男人开口道:“继续。”
沈砚辞原本紧握的拳头,闻言稍微松了一些。
她调整语气,继续回道:“冷宫走水是冲妾身而来,妾身死里逃生,方才遇到王爷,那人确实是太傅的人。”
萧彻点了点头,默认了沈砚辞的答案,御史之女知道点辛秘也不足为怪。
只是光是这一点,并不值得他去冒险做什么。
“本王把你送回皇宫可否?”
那种感觉又来了,沈砚辞只觉得自己如坠无间地狱,耳鸣嗡嗡做响,她抬手死命的按住太阳穴。
“王爷您难道不想知道,先皇是为谁所害吗?”
“你!”
萧彻站了起来,动作力度之大,让软凳都晃荡了几下。
他压低嗓音,狠狠的掐着沈砚辞的脖子,“你在戏弄本王?”
沈砚辞两只手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男人松开了手。
沈砚辞像一只脱水的鱼一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不敢犹豫,继续扯着那个嗓子说道:“先皇是天子,龙体护身,抑郁而终实属荒谬,乃被奸人所害。”
萧彻低头看着沈砚辞,黑眸如同深渊,“你可知妄议先帝是何等大罪。”
沈砚辞面不改色,“妾身不敢。”
萧彻冷哼一声,怒斥道:“我看你敢的很!”
沈砚辞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史书上虽鲜少记载萧彻与先帝的私交,却明确记着先帝对他的百般纵容。
人心都是肉长的,皇家未必没有真情。
萧彻果然犹豫了,原本握剑的手,持在剑柄上,迟迟没有动弹。
“你说先帝是被奸人所害,那奸人为何人?”
沈砚辞停顿了许久,最后真诚的回道:“不知。”
听到这话,萧彻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与了然。
他起身,不再看沈砚辞,“你回去吧,本王这里不留闲人。”
“王爷,若我说我可以帮您调查真相呢?”
萧彻漫不经心的看了沈砚辞一眼,“你?算了,本王还不需要乞丐的帮助。”
明知她之前是伪装,仍旧这么嘲讽她。
沈砚辞恨的牙痒痒,但是一想到,她就算逃了出去,也是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
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她向前一步,拦住了萧彻的路,朗声道:“请王爷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定不辜负王爷。”
萧彻气极反笑,他站到沈砚辞身前,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道。
“看来,你这是非要留在本王身边不可了。”
“是,王爷。”
萧彻松开手,看着沈砚辞,哑声道:“那你可知,你父亲是被谁所害?”
沈砚辞红了眼眶,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滔天的恨意,“家父是被太傅之人所害。”
这股怒火来自于原身,沈砚辞默默在心里安抚那抹残存的意识。
苏轻颜,我若是能活下来,一定会帮你报仇。
空气沉默了良久,磁性的男声再次响起。
“好,本王给你这一个机会。”
“谢王爷。”
……
萧彻走后,沈砚辞靠在墙角,不断搓动着两只被冻僵的手,脸色惨白如纸,瘦削的肩膀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姑娘,奴婢是王爷嘱咐过来照顾您的。”
沈砚辞停下动作,浓密的睫毛抖了抖,她道:“直接进来吧。”
小宜第一眼看到沈砚辞,还是忍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位姑娘未免有些太过狼狈了,说是乞丐也不为过。
被丫鬟上下打量,沈砚辞也不生气,她看着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语气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唤奴婢小宜就好。”
小宜也自知刚才的举动不妥,紧张的低下了头。
沈砚辞刚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没事儿,但抬手看到自己黑乎乎的爪子后,她果断的放弃了这个动作。
“王爷有说怎么安置我吗?”
小宜没敢怠慢,恭敬的回道:“王爷只说让奴婢先带姑娘去处理伤口,沐浴更衣,住在听策榭,剩下的都没说。”
“听策榭?”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王爷招待客人的地方,姑娘可以放心住下。”
沈砚辞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小宜赶忙摇头,“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沈砚辞穿着单薄,只是刚刚走出门,就被冻的打了一个喷嚏。
“姑娘,要不您等我一会儿,我给您拿件衣服过来。”
“无碍,我们先走吧。”
走之前,沈砚辞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屋子,就在一刻钟前,她差点死在这里。
还好,她活了下来
跟着小宜,沈砚辞到了听策榭。
“姑娘到了。”
沈砚辞走路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环顾四周,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个地方不算差劲,就是太偏了。
她问道:“小宜,王爷的院子距离这远吗?”
“不算很长……就是隔了三个院子 ,一个走廊,两个假山和一个小池塘而已。”
这还不算远啊……
这回换沈砚辞惊的说不出话,她扶额苦笑,是她孤陋寡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