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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丧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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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映月和夏长乐在厨房里忙活着,不太大的空间里热气腾腾,飘着饭菜香。
夏蝉在这时回家,手里掂着两个大袋子。
许映月听到动静,忙在系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出门接夏蝉。
夏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她对奶奶笑了笑,许映月满脸慈祥着:“蝉蝉回来啦,来,给奶奶。”
她把袋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有些菜放在了厨房的墙边。
之后拉着夏蝉的手缓缓坐下,用手拂了拂夏蝉垂在耳边的碎发,提起她额上那个包,夏蝉抿抿唇,说不小心撞的,已经涂过药了,一点事也没有,比之前消了太多。
许映月调侃她:“都这么大了,还那么笨呢,看这几天在学校瘦的,估计没好好吃饭吧。”
“哪有啦。”
“中秋节了,咱家蝉蝉真的越长越大了,希望你越来越漂亮,学习进步,越来越招人喜欢。”
中秋节象征着团圆,许映月说着、想着,鼻尖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酸涩,但不忍心在夏蝉面前流泪。
夏蝉的父亲夏清荣在她10岁时出警执行任务,犯罪团伙手里有枪,威胁压迫没用,把犯罪分子逼到绝路,在临死前扣动板机,夏清荣为了救自己的战友,子弹穿破了他的心脏,最终抢救无效。
她的父亲虽然是一位普通平凡的民警,但却被后来很多人铭记。
夏蝉和夏清荣没有拍过合照,只有那张自己五六岁时和穿着警服笑得一脸正气的父亲的合照,她把这张唯一的合照做成了相框,摆在自己的桌前直到现在的15岁。
她的母亲丁雨漫在她有记忆的时候就抛下了这个家,夏清荣当时求她,夏蝉当时哭着抱着她的腿不放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妈妈离开。
丁雨漫当时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贵气,却嫌弃地用腿踢开了夏蝉,语气还有点冷地说,夏清荣的职业太低下了,挣不到几个钱,自己也跟着受罪,跟同事聊起天来,她丢脸得说不出口。
小毛孩子叽叽喳喳,不省人事,以后带着也简直是个累赘,也会跟夏清荣一样没出息。
后来她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从往至今,杳无音讯。
于是以后夏蝉也不再想起这个自己的亲妈妈,她恨她吗?恨是自然恨,但日久天长,她逐渐将这个人忘却,心里也不再有她这个人的痕迹。
一直以后都是老夫妻俩帮着夏清荣照顾孩子,直到死后老夫妻俩就决定一手将她带大,就这么一个孩子,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要重。
夏蝉没有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是她这辈子以后最亲的人。
许映月之前每逢过节,也会红起眼眶流泪,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不能一直这样,时间总会冲淡一切,再重回忆没有什么意义,她只希望现在他们能过得好好的,就像现在一样其乐融融。
“没事的奶奶,爸爸在天之边不会孤单的,因为我们都爱他。”夏蝉流着泪轻声说。
许映月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她的热泪:“好啦,都不哭,哭了就不好看喽,你爷爷和我给蝉儿做好吃的,开心点,啊。”
夏蝉乖乖点点头,无论她长多大,在许映月心里,她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陈家很大,极其华丽,几乎是这里占面积最大的私家房了,别人也只会投出羡慕的目光,陈凌盛心里爽得很,动不动就跟邻居画大饼,目的就是为了炫耀,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他。
陈漪野每次都觉得可笑,他这个亲生父亲的人品简直差到了极点。
陈凌盛的车停在大门口,他忽视它,径直走向别墅,客厅里响荡着男人和女人的说笑声,他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们走向二楼,陈凌盛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其嫌恶。
陈漪野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把脱下的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然后拖出行李箱,一股脑地抓起一团衣服就往里面塞。
充电器、牙刷杯等用品被他扔进行李箱,动作一气呵成,这次放假他什么资料都没带,因为他不想。
他拉起行李箱就下了楼,行李箱的轮子时而擦触地面,发出几声明显的响声,陈漪野绕过客厅,陈凌盛身边的女人在这时开口问道:
“小野,你这是去哪里呀?”
陈漪野脚步没停,仿佛没听见一般,脚步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沉重。
陈凌盛早已从沙发上跳起来,追出去上来就是登着鼻子破口大骂:
“小死崽子你有种,滚出去了就别再给老子回来!跟你那个死去的妈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妈死了你不靠我还靠谁?!野种你最好跟你那个无用的妈一样早点死在外面!“
陈漪野的步子猛地一顿,回过头来一脚将行李箱踹开,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像一只被惹怒的猎豹,朝陈凌盛飞扑过去,周围所有的景物都成了飞速倒退的虚影。
他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用手死死地掐住陈凌盛的脖子,他的力气不可估量,手气得颤抖,黑眸里充满了冷冽的杀气。
陈凌盛的脸很快憋成了猪肝色,眼睛睁大,连连后退,陈漪野将他压在正门的门板上,一字一句地威胁似地从牙缝里奋力挤出:
“陈凌盛,别以为你是我亲老子,你儿子我就不敢打你,你记住了,骂我可以,但你就是不能侮辱我妈,再不给老子长记性,老子杀了你。”
陈凌盛面目狰狞,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这个小崽子的手,他想骂娘,但又说不出话,眼圈气得发红,被他掐得头昏脑胀。
少年的脸上挂着伤,还有几道不深不浅已经结了痂的伤疤,配上此时的情形,像张开血口的狮子,衬得他如此地暗无天日,桀骜不驯。
屋里那女人忙过来制止,想拉开正在厮斗的父子。
陈漪野飞快地看向她,眼睛锋利得简直要把那女人刺穿,女人瞬间愣住了,有点怕,发现自己有点动弹不得,像释加了枷锁,她只听到他讥讽的警告:
“滚,别插手,信不信老子也杀了你?”
此时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如同盘根错节的枯藤,他双眼猩红,掐着陈凌盛脖子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呼吸声紊乱。
他倏地一下放开他,抬脚狠狠提了一下陈凌盛身后的门板,撞击声如惊雷炸响,仿佛天空被撕开了巨大的裂口。
少年一身恶气地离开,头也不回,拉起行李箱走出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陈凌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不忘声嘶力竭地吼:“滚!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儿!”
女人在后头拍着他的背,让他情绪不要这么激动,那小崽子看起来那么强硬可怕,但也终究是个孩子,到最后还不是会屁颠屁颠地找回来。
梧织巷。
来这里是几个月前,雨停了,只是空气很亮,屋檐墙头上不知名的叶子上滴着水。
这条巷子看起来不荒诞,可陈漪野却觉得梧织巷是那么的幽深,再而,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门前落上的锁已经近乎生锈,也没有想过换掉,陈漪野长得很高,轻轻松松地将藏在青苔石缝里的小钥匙给拿了下来。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的矮个蹦蹦跳跳地怎么也够不到。
到了小学,身高就开始“蹭蹭蹭”地往上长,超过了很多同龄人。
他推开了铁门,“吱呀吱呀”的响声响彻在巷子里,并随手带上了门,里面的风格和景象和外面的天地差别。
这栋房子是时无思留给他的,电费水费至今他没断过,拉下总闸就是给人住的房子。
也是他外公外婆死前住过的地方,时无思喜欢这种小巷子,装修都是自己的喜好,她喜欢居家型,主题舒适简约,看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出嫁前,她就自己住在这里,她不喜欢大城市,喜欢清静,工作稳定,薪水很好。
出嫁后,她就让自己的父母搬过来住,陈凌盛也并不知道时无思有这么一个房子,他们相当于闪婚,没有多大、深层地去了解对方,只是觉得陈凌盛追人态度很好、有耐心,时无思就愿意跟他结婚。
老两口死后,这个房子就很久没人住了,但位置一直保留着,后来时无思又得了病,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把这个房子交给了陈漪野。
她知道陈凌盛会打骂他,怕他没有地方依靠,她在病床上哭得泣不成声,整天到晚喊的都是陈漪野的名字。
……
前方出现碎裂的残影,陈漪野踏进去,极其小心,他拾起回忆,黑夜压昼,恨意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