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梦语》张子期

17、第 17 章

　　熙北和谢羽一起回的北京，初雪之后不久又下了一场大雪。
　　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一场大雪了，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夏生看着窗外的冰雪世界，取出咖啡豆打算磨个咖啡再出门，热气腾腾的液体加入牛奶，牛马的精神良药。
　　照例摸摸小高的小脑袋出门，刚出门想起熙北前两天给他寄的围巾，他又再次进入家门系上。
　　路面湿滑，车辆慢速的一个个排队似的通过路口。
　　到了单位，领导安排暂停手头工作，参加扫雪活动。
　　“早知道应该围个围巾了”陆献看着夏生新系的围巾说道。
　　“这围巾怎么有点眼熟”娇娇看着打开手机。
　　郑熙北今天的剧透就系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她对比夏生，露出狐疑的神情。
　　“走走走，大清早的就熙北，扫雪去”陆献推搡着娇娇出门。
　　他们到路口时，街头巷尾都是穿红马甲的工作人员。
　　扫完雪后，就已经到了中午，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看样子明天估计还要继续扫雪。
　　陆献和夏生来到食堂，刚打完饭菜，娇娇就在远处向他们招手，于是他俩坐在了娇娇的身旁。
　　“你们看我身后，看到没？”娇娇悄声和他们说。
　　“看什么？”陆献问。
　　“穿白色羽绒服的那个女生，齐刘海的那个”娇娇说。
　　“哦，看到了，怎么了？”陆献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她看上你了，正打听你呢”娇娇捂嘴偷笑。
　　“多正常啊，我这么帅气”陆献摸了摸发型。
　　“不是你，是夏生”娇娇白了他一眼，继续说。
　　夏生差点一口饭喷出去，他刚刚都没看那个女生，娇娇一说，他抬起头看一眼，正好碰上那个女生的眼神，女生娇羞的转回头。
　　“你听谁说的？”陆献问。
　　“扫雪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生和芳姐打听夏生”娇娇说。
　　“现在女生还真是…”陆献还没说完，娇娇打断。
　　“那咋了，做人就要大大方方，勇敢的人先享受爱情”陆献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她一张照片，发在熙北、谢羽的小群里，群是他们那日雪夜鬼故事会建的，谢羽和陆献在里面最活跃。
　　“啥意思啊”谢羽秒回。
　　“夏生要谈恋爱了”陆献发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真的啊？”谢羽发了个吃惊的表情。
　　“桃花运，姑娘自己来牵线的”
　　“别听陆献胡说”夏生赶忙发了一句。
　　“有情况”谢羽也偷笑。
　　夏生一巴掌拍在陆献的脑袋上，然后去收拾碗筷、餐具。

　　下午照常忙碌的工作，快下班的时候，芳姐问夏生晚上有没有事，夏生已经忘了中午的小插曲，没过脑子的说了句没事。
　　“那就好，芳姐晚上请你吃饭，刚好啊，芳姐晚上也蹭下你的车”芳姐乐呵呵的说。
　　“芳姐不用客气，不用请吃饭，我送您回家”夏生说。
　　陆献用胳膊肘戳戳娇娇，娇娇又回应的戳戳他，两个人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偷乐。
　　芳姐上了他的车，他刚启动，芳姐说“等等，还有一个人，顺道坐一下你的车，你不介意吧？”
　　都这样了，夏生总不能说介意吧。
　　等了一会，齐刘海姑娘从楼上下来，她正准备去后座，芳姐说“丽丽，你坐副驾吧，姨这边东西太多了”丽丽想了一下，坐在了副驾驶“你不介意吧”
　　夏生摇了摇头，心想你都坐下了，我还能说介意麽。
　　于是一脚油门，驶出了单位。
　　芳姐说“今天跟你们年轻人去吃点不一样的，也算见见世面”
　　夏生心想这饭是非吃不可了，可怜的小高估计还摇着尾巴翘首以盼呢。
　　芳姐继续说“小夏，你有什么推荐的麽？”
　　“芳姐，我没有，你想吃什么都行”
　　“那丽丽呢？”
　　“我也没有”丽丽笑着说。
　　只能把车开往商场，在楼上找点吃的。
　　到了商场，芳姐在一家披萨店停下，说“这家店漂亮，试试这家店吧”
　　夏生点头，吃什么都好，他只想早点回家。
　　点完菜，芳姐要付钱，被夏生拦住了。
　　“这店还真挺浪漫”芳姐环顾四周笑着说“都是成对的小年轻，跟你们一样”
　　丽丽红着脸低下了头，菜还没有上，芳姐突然接了个电话。
　　“哎哟，还真不巧，我家里有点事，要先走了”芳姐忙拿起包就要走“小夏啊，帮我照顾一下丽丽”
　　“芳姐，我送你啊”夏生站起身。
　　“别别别，菜都点了，我打个车就行了”一溜烟的就跑了，只剩下俩人尴尬的坐着。
　　“夏生？”女孩先开口。
　　“对”
　　“我叫袁丽丽，是搞党建的”
　　夏生笑笑，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餐点送上来打破了尴尬。
　　他们沉默的吃着饭，除了暧昧的音乐就只剩下刀叉磨蹭餐盘的声音。
　　“夏生，你的话好少”袁丽丽笑了。
　　夏生抬起头，才仔细看了女生的脸，女生长得很清秀，不是一眼的漂亮，干干净净的面庞，刘海梳的一丝不苟。
　　“我比较内向”夏生说。
　　“挺好的，我妈说话少的男生稳重”丽丽说完低下头，腼腆的笑了。
　　“你是独生子女？”夏生问。
　　“嗯”女生答。
　　“你父母应该希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吧”夏生放下刀叉，他很感谢女孩的勇敢。但是，之前很多次，领导也给他安排过相亲，女孩都因为他的家庭背景而拒绝。他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到大因为母亲的疾病，他已经受过很多的恶意，况且婚姻于他来说，也不是一定要有的过程。
　　他看着丽丽，真诚的说“你父母应该接受不了一个男生家庭有精神病史，以及父母离异，还有无房的经济状况吧”
　　袁丽丽着实没有想到夏生如此坦诚，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她的确迟疑了，她没有说话。
　　夏生笑着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吧，你适合更优秀的男生”
　　女生没有说话，从小优渥的生活环境，让她以为大家的状态都是一样的，芳姨也没有和她说过夏生的情况，或者芳姨也不知道。她自己太着急，今天看到白雪下的夏生…其实，他真的很不错…精神病史？什么意思？袁丽丽的脑袋里乱成浆糊。
　　反而夏生倒是放松下来，他吃着招牌披萨，觉得味道真不错，烤的软硬适中，下次带熙北来尝尝。
　　吃完饭，袁丽丽拒绝了夏生送她回家，夏生也没有坚持，他也想早点回去，小高还饿着肚子呢。
　　回到家中，小高哼哼唧唧的跑过来，像是质问他怎么这么晚回来。
　　“抱歉啊，小高，哥哥现在就给你弄吃的”他把狗粮和营养剂掺在一起端给小高，小家伙是饿极了，吃的特别欢快。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熙北给他发了信息，问他相亲顺利么？
　　夏生暗骂陆献，准是他又在群里乱发，果然群里已经二十几条未读短信了，都是谢羽和陆献的你一言我一语。
　　“黄了”夏生回复。
　　刚回复完，熙北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黄了？”电话那头传来熙北的声音。
　　“姑娘没看上我”夏生坐在沙发上。
　　“陆献不是说冲你来的麽”熙北笑“你怎么给人吓跑了？”
　　“简单的来了个自我介绍”
　　“爱情也要明码标价啊”
　　“是婚姻”夏生说“这个年纪，周围的人都开启了新的篇章，爱情可以是肆无忌惮的，婚姻不是”
　　“没有爱情，也能进入婚姻？”
　　“是的”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经人介绍，家庭背景，经济条件一一匹配。山珍配海味，王八配绿豆，他这只癞蛤蟆既然当不了海味，也不想配绿豆，自然就一直单下去，索性他也不在意。
　　“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你来我这吧”熙北说。
　　“好啊，我给你包饺子”
　　“那可太好了”
　　还没说几句，熙北那边的工作人员又在催促，夏生想，熙北的人生应该不会太孤单，有太多的人在等着他。
　　挂完电话，夏生照例带着小高去楼下散步，呼啸的寒风肆虐脸庞，看来熙北走了，适合散步的季节也没了，他抱起哆嗦的小高，转身又回了电梯。
　　回家后，洗了热水澡，翻看着小说，等待着困意。
　　也许，他的一生都会这样度过。

　　天气越来越寒冷，年底的检查也随着过年的将近越来越多，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过的很快。
　　农村和城市的不同在于，城市平常喧嚣，农村过年热闹。
　　最近的街道，自家的门面摆起了门联、红烛、炮仗…映入眼帘的喜庆，原本进入老年化的村落，因为年轻人的返乡变的热闹起来。
　　邻里间的日常矛盾也因为一句“大过年”的和谐起来，空气里都夹杂着人情味。
　　夏生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结束了一年的工作，年底工作总结大会结束完，夏生买了一张去找熙北的票。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下了飞机，郑熙北居然已经在机场门口倚着车门等着他，以往都是他的助理三胖来接。
　　“今天不忙么？”
　　“年底了，工作也收尾了”熙北打开后备箱，夏生把行李放进去。
　　“其实你都可以空手来，我那什么都有”熙北说。
　　“我没带衣服”夏生笑，他也知道熙北最不缺的就是衣服。
　　“那这一箱是什么？”熙北疑惑。
　　“农村的土货”夏生在副驾驶坐下，才发现熙北又换了一辆车。
　　“土货，你让我想起倒斗的”熙北笑。
　　“我塑封了一些腊肉香肠什么的，还有山猪鸡蛋，还有陆献给你带的米酒，他们家乡的特色”
　　“难怪这么重”
　　“我们去超市买点蔬菜、水果零食什么的，就可以宅家过年了”
　　熙北点头“但是明天我还要去春晚彩排”
　　夏生惊呼“你要上春晚啊！”
　　熙北笑“公务员先生，您要紧跟时事啊，我哪年不上春晚啊”
　　夏生想起往年春晚，孤苦伶仃一人与平常无异，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那我去你家等你？”
　　“你不想去现场么？”
　　“我可以去现场？！”
　　“你可以当我的助理，跟我一起，你愿意么？”
　　“愿意，太愿意了”夏生猛地点头。
　　熙北笑，又踩着油门，风驰电掣的离开了机场。
　　他们来到熙北的别墅，把夏生带的东西放进冰箱。
　　夏生噗嗤一声笑了。
　　熙北问“乐什么呢？”
　　夏生说“我有种农村亲戚进城看望城里大户的感觉”
　　熙北拍了他一巴掌“难道不是回家？”
　　“嗯？这别墅？”他家？他可不敢想。
　　“我去你家，每次都有回家的亲切”熙北真诚的说。
　　“它现在可不就是你家，房东大人”
　　“对了，小高呢？”
　　“我给它买了顺风车的票，下午应该可以到”夏生打开手机给熙北看司机给他发的图，小高乖巧的坐在车后排的座位上，它的旁边还写着一行字“我哥哥给我买了票”，模样十分可爱。
　　“那下午我们一起去接它”
　　“你下午没有工作？”
　　“跟公司请假了，今天专程来接你和小高”
　　夏生拱手抱拳鞠躬逗熙北。
　　“我们去超市么？你能去么？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夏生一连串的问题。
　　“不会的”熙北戴起帽子和口罩，他给夏生也戴了一顶“都是新的，外面冷”
　　熙北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针织衫，随意的牛仔裤配运动鞋。
　　头发似乎修剪过，对比之前稍长的卷发，少了一点柔美，多了几分干净利落。
　　熙北注意到夏生的头发，似乎也长了些，身材也消瘦了些，黑色的羽绒服都显得有些宽大。
　　“最近很忙么？”熙北问。
　　“嗯，最近检查有点多”夏生答。
　　寒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阳光也温暖不了皮肤。
　　萧瑟的季节，春运开始后，原本拥挤的车道也因为打工人的离去变的宽广。
　　他们行走在马路上，挺直的身材，完美的比例，很是养眼。
　　到了超市，超市的背景音乐也变成了欢快的节日气氛。
　　熙北推着车，夏生走在旁边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他们聊着天，挑选着商品，像多年的伴侣那样默契。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来不及收拾，又马不停蹄的去接小高。
　　小高下车时，老远就认出了夏生和熙北，一时不知求哪个的抱抱，激动的抓抓熙北的大衣，又抓抓夏生的裤脚。
　　夏生抱起来时，它还激动的在怀里乱窜，车里的女生乘客笑着看着像明星一样的两人和可爱的小狗。
　　回到家时，夏生一拍脑袋“完了，忘给小高带狗粮了”小高歪着脑袋看他，眼里似乎带着责备。
　　熙北拉开电视机下的隐形柜，里面竟然摆放整齐各种狗零食、罐头、狗粮…他又在拉开另一个柜子，里面有各种小玩具，他拿出来几个扔给小高。
　　小高满意的摇着尾巴，似乎再说，要不跟着这个哥哥过吧！
　　夏生笑着说“小高，你才是过年了”
　　“这是什么？”夏生看到门口堆放的快递盒问熙北。
　　“哦，差点忘了这个”熙北一边说一边拿来拆快递的刀。
　　夏生也走过去帮忙，小高则好奇的拿鼻子闻闻这个，闻闻那个。
　　原来郑熙北买了一堆春节装饰，有中国结、有红灯笼、有福、有对联…
　　“来，我们两人一狗的张灯结彩”熙北笑着说“过年也要有仪式感啊”
　　夏生搬开凳子给客厅的玄关处挂了一个巨大的中国结，又在电视背景墙上各一边挂了年年有余。
　　熙北在房间里面忙活，他在外面挂红灯笼，中国红在木制家具中，显得格外热闹。
　　“这才有年味麽”熙北满意的说，他的手里抱着好几个盒子，还都用红纸精心包裹过，系着独特的蝴蝶结。
　　“这是？”夏生问。
　　“新年礼物”熙北递给他。
　　“我已经收了很多你送的礼物了…”夏生想要推辞。
　　“能不能不扫兴？”熙北假装生气。
　　他们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熙北递给他第一个盒子。
　　他顺手又拿起一个小盒子给探头探脑的小高，小高高兴的拿嘴咬着。
　　“咬坏了啊？”夏生说。
　　“这本来就是它的礼物，它当然要自己开啦”熙北笑，盯着他手里的盒子“拆你的”
　　“可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夏生一边说着一边拆，从小到大，他没有收过如此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不是来陪我过年了么？明天还要给我当助理”熙北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别婆婆妈妈了，看喜不喜欢”
　　原来是件大衣，黑色的长款，跟他身上的这件很相似。
　　剩下两个盒子，一个是深灰色的毛衣，质地很柔软。一个是双男士靴子，样式很新颖。
　　“去试试”熙北说。
　　夏生回到屋里换上新衣服，熙北对他的身材很了解，买的衣服都很合身，他走出房间的时候，熙北满意的笑。
　　“非常帅气，新年新衣服，新年新气象”
　　夏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他低头才发现，小高也穿上了它的新衣服，红色的小花袄，模样十分可爱。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夏生脱下外套，其实他发现每次熙北送他的礼物都偷偷的拆了标签。
　　“还有一个”熙北从背后拿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盒子递给他。
　　夏生直觉盒子里的东西很贵重，他没有伸手接。
　　“我上次去国外参加活动碰见的，我觉得很配你”熙北看他没有接，自己打开盒子。
　　他从盒子里面取出，原来是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个半牙型月亮，月亮中间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他不容分说的给夏生戴上“好看，配你”
　　毛衣是v领的设计，项链刚好显露出来。
　　“我平时都没戴过什么装饰”夏生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平时可以不用摘，坠子也不大，睡觉也不会有影响”
　　“那我不跟你客气了，没什么能报答的，晚上烧个好菜”夏生笑。
　　一看时间，确实也到该准备晚饭的时刻了。
　　夏生转身去了厨房，熙北起身准备帮他，他摆手不用，让熙北休息去。
　　硕大的空间不一会飘出了肉香味，等夏生的四菜一汤端出来时，熙北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工作一直很累，睡眠基本都是在交通工具上解决。
　　看着睡梦中的熙北，夏生像是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日子，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他蜷缩在他的小沙发上。
　　此刻空间变了，又似乎没变。
　　“嗯？我睡着了？”熙北揉揉眼睛“开饭了？”
　　“吃饭吧”夏生抽出椅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三餐四季，喜乐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