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梦语》张子期

16、第 16 章

　　夏生撕开薯片，问熙北要不要，熙北接过，他又撕了一袋给谢羽，谢羽摆手，示意自己要吃卤鸡爪，陆献递给他，夏生和熙北吃着薯片，等着继续听故事。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屋顶已经白白的一层，像云朵落在了屋顶。
　　“刘大爷的爹是伺候有钱有权人家出殡的白事先生，他一手撒纸钱的功夫更是了得，以前人很讲究这个，传闻有一户大户人家出殡，请刘大爷的爹撒钱，撒钱的撒花越大，祖上风水越好，那户人家讲排场，说只要他把花撒过城门楼，送锭金子给他，据说那天是漫天飞雪，场面十分壮观！”
　　“解放后，刘大爷的爹顺应时代，主动配合破除四旧有功，换了个殡仪馆管理员的工作，所以刘大爷才能接了他爹的班，继续在殡仪馆工作。刘大爷没什么文化，但是工作倒是勤勉认真。殡仪馆的附近有一家食品厂最近出了点意外，一场大火把两个操作员给烧死了，尸体送到殡仪馆时已经没了模样。遗属们和厂里大吵大闹，一时解决不了，就把尸体一直放在殡仪馆。”
　　讲到殡仪馆三个字，夏生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一天，有几个人过来认尸，是个出车祸死的，脑袋直接碾碎了，场面十分血腥。家属还没进门，就已经哭声一片。刘大爷赶紧上前安抚，并把人带到死者的白布前，他很贴心的从下面扯白布，以免一下子刺激到家属，可是他越扯越觉得不对劲，这尸体原本的裤子怎么不见了？”
　　陆献说到这时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快说，别故弄玄虚”夏生搂紧小高。
　　“刘大爷记得很清楚，人是他接的，他记得没鞋子，但是穿着衣服。他狐疑的继续扯着布，当布全部揭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尸体的大腿和屁股上的肉全没了，还好这个时候赶来接班的小孙说，牌子坏了，被车撞得九号在这，这个尸体是六号。”
　　“送走九号尸体和他的亲属，刘大爷纳闷，刚刚六号的肉都去哪了？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附近的食品厂突然来了好几辆警车，一打听才知道有人举报食品厂用死人的肉做火腿肠。”
　　谢羽刚咬开一根火腿肠，他听到这时，叹了一口气放下了。
　　“刘大爷赶紧把尸体丢肉的消息报告给了馆长，馆长思索再三，决定先不报警，因为最近年底要搞文明先进评选，他打算夜里自己先带着人偷偷的观察一下，他让刘大爷先不要声张，配合调查。那天晚上说来也奇怪，原本夜里最忙的时候却静悄悄，只有刘大爷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在门房守着，门房是停尸间的必经之路。”
　　“刘大爷和年轻人小王聊着天，寻思着也没看见馆长和他的人啊，大约十点左右，风吹着门哐哐作响，灯突然一闪一闪的灭了，月光一下子照了进来。屋里黑灯瞎火，刘大爷就忙往外面瞧，这一瞧汗毛都立起来了，只见一人形黑影从远处向他们飘来，他吞了一口口水，问小王有没有看见，小王也是一身冷汗，动弹不得，只一个劲的点头。”
　　“就在他俩不知所措的时候，黑影啪的一声把门打开，原来是馆长带着几个人，刘大爷只觉得自己三魂走了七魄，刚想喘一口气放松一下，馆长却暗示他们噤声，停尸房里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刘大爷又是背后一阵凉风，他和小王盯了一夜，没人进去，难不成停尸房里有没死透的人？还是…鬼啊”
　　“馆长大着胆子开了停尸房的门，他们几个跟在他的身后，馆长在黑暗的空间大喊，谁啊？！我们是工作人员，可以给你提供帮助。刘大爷打开灯，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恶心，只见尸体上趴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它用嘴猛烈地撕扯着尸体身上的肉，突然它停止动作一转身，空洞的眼睛盯着馆长，它冲过来，口里还停留着一口滴着血的肉。”
　　“刘大爷慌乱中突然镇定下来，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六角铃铛，铃铛似乎让那玩意迟缓，它停止了攻击，转向刘大爷蹦过来，馆长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刘大爷从兜里掏出他爹留下的符咒，贴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头上，怪物倒下。”
　　“快快，送锅炉里烧了，刘大爷喊。几个青年人才壮着胆子搬起它走向锅炉。原来这东西就是食品厂被烧死的操作员之一，他尸体摆放的位置，是月光唯一能照射的位置，殡仪馆又是极阴之地，他又是横死之人，死前有极大的怨气。刘大爷说还好发现及时，不然他吃完所有的尸体，恐怕一般符咒都治不了他了。”
　　“后来食品厂对殡仪馆表示感谢，还了他们食品安全的清白，也愿意好好对家属进行赔偿，那两名死者也得以入土。”
　　“精彩！”谢羽拍手称奇，嚷嚷着让熙北也说个。
　　“我没什么好故事”熙北笑笑，但也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不过我之前听元宝姐说过一个女明星养小鬼的故事”
　　“女明星啊”谢羽笑“我最喜欢娱乐八卦了”
　　“是个前辈，现在基本是半退圈的状态了”熙北说“名字就不说了，也不知道真假，当个故事听吧”
　　夏生点头。
　　“她出道很早，原本是歌手，后来转型演员。没什么背景，一直在剧组里跑龙套，演各种小角色。娱乐圈是最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地方，没有名气的她更是受尽委屈。”
　　“她性格也很耿直，一线女明星欺负她，她就直接翻脸。一线女明星哪能放过她，故意刁难剧组，逼着导演也给她穿小鞋，扇耳光的戏，卡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嘴角抽出血才满意”
　　夏生唏嘘，只听过娱乐圈难混，没想到这么可怕。
　　“其他人更是跟着导演的眼色形式，她在剧组苦不堪言。拍了几年戏依旧不温不火，跟她一起打拼的室友要去泰国玩，问她是否同去，她想想最近诸多不顺心，去泰国散心也好，就一同前往了”
　　“酒店是那种典型的泰国风格，很舒适。她们是下午到的酒店，洗漱收拾一下，准备晚上出去转转，两个小女生吃吃喝喝聊天拍照，很快就到了后半夜，精疲力尽的两人意犹未尽的到了酒店”
　　“她朋友叫小玉，她叫杺子，小玉在卫生间洗漱时，杺子在床上刷手机，刷了一会，她觉得四肢僵硬，颈椎不适就站起身来，四处走走。她盯着阳台的玻璃门发呆，突然她在玻璃门上看到了一个小孩的身影，小孩的位置似乎就在她的身后，就在她准备转身查看时，小玉从卫生间出来了，小玉催促着杺子去洗漱，杺子也就没想那么多，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看花了眼。”
　　“水温很舒适，她闭上眼睛享受度假的惬意，这间酒店是泰国的星级酒店，配套的措施都很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洗着洗着她觉得寒气一点点的侵入，水温明明调热了，杺子还是觉得冷。难道自己水土不服，要发烧了？她赶紧擦干净身体，路过洗漱台，雾气下的镜子她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洗漱完，两人躺进被子里，聊了一会娱乐圈八卦，困意席卷全身，杺子觉得自己就要进入梦乡了，梦里有个小女孩在屋子里拍皮球，一下两下三下…她想看清小女孩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直到女孩转过身来，她浑身开始渗血，先是四肢再是七窍，最后成了血人，她向她爬过来，嘴里叫着妈妈…”
　　“杺子想要醒过来，眼皮却死活也抬不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猛地一下子坐起来，她大口喘着气，等到她平复下来，才发现旁边的小玉也满头是汗，她叫小玉，小玉也似乎用尽力气才从梦里醒过来。她们打开灯，漆黑的屋子有了亮光以后稍许安慰，原来小玉做了相同的噩梦，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她们决定去附近的酒吧坐一下。”
　　“找了个清吧，驻唱柔和的歌声抚平心灵，小玉拿出手机搜索这家酒店，没什么谋杀自杀藏尸的新闻，难道真的是心理作用？不会，明明两个人都做了相同的梦，这实在太诡异了！她们打算在酒吧坐到清晨，然后去庙里拜拜，驱驱身上的晦气。”
　　“终于到了早晨，两个人已经没了第一天的兴高采烈，打车去了附近香火很旺的寺庙，还没有进入寺庙，就被门口一人叫住，他说着英语，看样子不是泰国人。交流以后，才知道这人叫阿才，是个中国人，在泰国做着倒卖佛牌的生意，外乡见国人总是格外亲切。杺子和小玉把昨晚的事情和阿才说了一遍，阿才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走，带你们去见个大师。”“于是三人来到另一个很像寺庙的地方，很像是因为他们去到的建筑主体很像寺庙，但是供奉的神位却很普通寺庙不同，供品也不一样。内设更是透露出诡异可怖，小玉很害怕，她紧紧的拉着杺子。大师在她俩的眉心中央点了一点朱砂，然后拿着类似于佛牌一样的东西在她们的头上顺时针转了三圈，逆时针又转了三圈，她们面前的蜡烛突然灭了，地上平白无故的出现了好几个血手印，都是小孩的模样”
　　“阿才翻译给她们听，大师说不是什么邪灵，是两个可怜的小鬼，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在母体中已经成形，被人在这家酒店强行引流，它们不能投胎，日日徘徊在酒店找妈妈。小玉和杺子住的那间应该就是当年引流的那间，大师说这孩子和她俩有缘，问她们要不要养？小玉吓了一跳，这不就是养小鬼？
　　阿才说，养小鬼可以改变命数，很多明星富商都养。杺子有点心动，想想自己在娱乐圈所受种种，她励志要扬眉吐气一番。他问阿才，养小鬼有什么讲究没有，他说要把它当小孩，要爱它。杺子一咬牙说愿意养，于是大师就嘱咐她们回酒店，找到她俩的尸体，带回来做仪式。小玉十分犹豫，杺子劝说，已经在娱乐圈七八年了，每天受人欺负，何时是个头。勾起小玉的心酸往事，她咬咬牙点点头。”
　　“她们回到酒店，大师说尸体的位置应该就在床下，她们搬开床，果然在两张床底分别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木制盒子，她们没敢打开，收拾好行礼就去找大师，大师的仪式也不复杂，只是取小玉和杺子的血滴去盒中，然后他就进了屋子，她俩在屋外等了很久。大师再次出来时，他手里多出两个小娃娃一样的木人，他把它们交于她俩手上，说在家找个见不到阳光的地方供奉，初一十五用鲜血供养，平日里可以摆些糖果点心什么的，日子处的久了，自然也知道孩子们喜好。离别后杺子和小玉加了阿才的微信，方便日后联系。”
　　“换了个酒店，玩了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鬼的作用，这几天她俩运气出奇的好。回国后，她们在出租屋里找了个致阴之地供奉这两个小木人，她们像玩过家家一样，还给它们买了个小屋子，玩具什么的。没几天，杺子就因为接了一部大戏迅速升咖，这部大戏原定的女主角就是一开始欺负她的那个顶流，开机前无缘无故从高空坠落，摔得不省人事，剧组想起之前合作过的杺子，就赶忙找来替场，没想到杺子几天不见，变的特别漂亮，一种勾人心魄的鬼魅之美。小玉也接了好几个真人秀的综艺，观众缘也越来越好，代言也越接越多”
　　“因为工作的关系，杺子和小玉不得不从出租屋搬出去，她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小木人开始新的生活。”
　　“这么听，养小鬼还是个好事”谢羽搭茬。
　　熙北喝了一口水“故事还没完呢”
　　“继续”陆献听的津津有味。
　　“古月是杺子一直以来的偶像，终于杺子可以和他合作一部电影，杺子非常激动，很用心琢磨剧本。娱乐圈因戏生情的情侣很多，他俩也不例外。”坠入爱河的杺子简直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爱情名利双丰收。可是好景不长，古月出事了。”
　　“古月在拍戏的期间，误食剧组道具，被送到医院洗胃，本是一件小事，大家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后面他开始接二连三的出问题，原本他是个坚定的无鬼神论者，但最近的事，让他开始没那么坚定了。他的家里会无缘无故出现小孩的脚印，镜子上玻璃上也有小孩的手印，起初他很生气，他以为是打扫的阿姨偷偷带孩子来家里，他打开监控，只有阿姨自己进出房间。工作很忙，他渐渐的也把这件事放下了，嘱咐阿姨进出要锁好门窗就进组继续拍戏了”“一组爆破的戏，安全装置检查了好几遍，也提前请工作人员实验了好几遍都没有问题，可是古月还是出事了，轻度烧伤，面部毁容。原本设定的爆破范围突然扩大，意外伤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古月。”
　　“出院后的古月也因为这次的烧伤，名气大伤，虽然恢复了容貌，但还是开始走下坡路。”
　　“聚少离多，又或许有高人指点，古月和杺子分手了。杺子难过了很久，但繁忙的工作终究抚平了她心中的伤痛。后来杺子又谈了几段感情，男方都出现了各种离奇古怪的意外，杺子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找过阿才，阿才说小鬼的嫉妒心很重，它觉得男友是在和它争宠爱，它不允许妈妈爱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杺子听后只觉头皮发麻，她动了要请走小鬼的念头，阿才说小鬼是用你的鲜血供养的，等于是签了生死状，只有死别，没有生离。杺子听后更是手脚发凉，她想孤独终老可能就是她红的代价了！”
　　“动了送小鬼走的念头，小鬼似乎感受到了杺子的背叛，它惩罚了她，她无故生了一场大病。更让她崩溃的是，小玉死了，她跳楼了。日夜难安的她，又去了一次泰国，她声泪俱下的祈求大师救她，大师让她找个八字为阴的男人结婚，大师又进去了，再次出来时，他端来一碗水，他让她喝下去。喝之前，他说孩子会投胎进你的肚子，但是因果报应还是会继续，你的婚姻注定不会美满，至于生死也要看造化。杺子别无他法，只能喝下。”
　　“后来，她结婚了，嫁给了一富商，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在七月七鬼节那天生下了女孩，她的事业开始逐步下划，口碑下滑经历网爆。婚后富商更是对她拳打脚踢，她历经种种磨难，才和富商离婚。她争取了孩子的抚养权，人生起起落落，她早已看淡，她打算用心把孩子养大，还这份罪孽，她期间还带着孩子去小玉的坟上上过香”
　　熙北一口气讲完，夏生和陆献都陷入了沉思，只有谢羽“那这孩子，到底是人是鬼啊”
　　“应该是人吧”熙北喝了一口水，他很少一口气讲这么多的话。
　　“这是真的假的啊”谢羽惊呼。
　　“元宝姐也是听圈里人传的，口口相传，估计真假参半了”熙北回答。
　　四个人的故事讲完了，外面的雪也停了，初雪来的快去的也快。路上的雪早已被行人踩成泥水，只留下屋顶浅浅的一层，证明它来过。
　　谢羽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机，已经一点多了，时间真快啊。
　　还好明天是周末，陆献提议今晚干脆就在他家住一宿吧。
　　“里屋还有一张床，平时夏生经常住，谢羽你要是不介意，咱俩挤挤，主卧给夏生和熙北”陆献说“下雪天，夜里路面容易结冰，明天你们再回去吧”
　　“我当然没问题啦”谢羽勾起陆献的肩“哥们，我以后休假可以经常来么？”
　　“当然”陆献爽快的答应，然后看向夏生。
　　“熙北？”夏生问熙北。
　　熙北笑着点点头，于是四个大男生开始收拾残局，夏生洗碗，陆献收拾垃圾，谢羽没的忙的，就央求熙北陪他打游戏。
　　等所有人收拾完毕，洗漱干净就已经凌晨两点了，各自回屋。
　　熙北躺在夏生的旁边，他的身上总有种淡淡的花草香味，闻着很安心。
　　“明天就走了么？”夏生问。
　　“嗯，有几个公益活动”熙北闭着眼睛，颤动的睫毛扑闪着像只灵动的蝴蝶。
　　“能代表国家形象的宣传是每个国人的心愿”夏生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
　　熙北没有睁眼，嘴角却露出笑容“夏生，你很正能量，也很红色”
　　“那可不，我可是十几年的老党员了”
　　“这么久的党龄啊”
　　“是啊，我上学就入了党”夏生把手放在心脏处“我心向党”
　　“夏生，能认识你真好”熙北说，他呢喃的声音像句梦话。
　　“熙北，能认识你”夏生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