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狐朋狗友》卢一匹

12、第12章 出游

　　十二

　　刘熙成站在夜里，身后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如果在白天，就能看出它的颜色是很老的红色，类似于凝固后的猪血，但在黑沉沉的晚上，它只是模糊的一团，从侧面看也有点像一只伏在刘熙成背上的巨大□□，这样就有点童话或者恐怖片的色彩。辛政看到刘熙成这样站在夜里，目光从自己身上游移到陈敏秦身上，后来就一直停留在那里。刘熙成皮肤比较白，夜光打在上面，成了墨水蓝，他走过来要扶住陈敏秦，从辛政的角度看，他就显得更蓝，一瞬间辛政简直觉得他像个外星人，所以就下意识的把陈敏秦往怀里一拉，没让刘熙成碰到。刘熙成望向辛政，觉得这个高个子举止奇怪，投向自己的目光也异常冰冷，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的介绍，就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刘熙成，陈敏秦的高中同学。”辛政脑子转过弯来，就朝他点点头，又觉得陈敏秦压的自己肩膀发酸，“你来架着他，包拿过来我背。”
　　三个人走了一阵子，都没出声。辛政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看看后面两个人，怕他们跟丢，这时刘熙成就扬起脸朝他点点头，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陈敏秦身上去，辛政觉得这会儿的刘熙成，皮肤不再发蓝，而是带点运动后的红色。刘熙成一手从后绕过陈敏秦的肩膀稳住他，一手从前扶住他的腰，陈敏秦脑袋一歪一歪，隔几秒钟就和刘熙成的脑袋碰一下，不仅如此，陈敏秦的手还在刘熙成的脸颊上拍来拍去，辛政觉得刘熙成脾气挺好，他就任陈敏秦在那儿瞎搞，脸上居然还带点儿笑意。
　　上出租车后，辛政坐前面的助理席，另两个人坐后头。这回的司机没有打开广播，鼓着一张毛扎扎的嘴吸烟，两边的车窗都开着，风把司机喷出的烟味拍到辛政的脸上，辛政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楼房和行人，觉得有点无聊，就挑起眼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俩人。陈敏秦靠在刘熙成胸前，被后者搂着，辛政见过很多小女孩儿，她们就是这样楼着一只玩具熊，把自己当成熊的妈妈。辛政想，这刘熙成还真把陈敏秦当儿子似的，表情还挺温柔的。陈敏秦的脑袋在刘熙成的胸前随车摇晃，他平常嬉皮笑脸，此刻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也闭着，脑袋晃动的同时睫毛也跟着颤，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陈敏秦。在辛政眼中，这个另外的陈敏秦下巴翘起，脖子颀长，除此之外，上下嘴唇之间微微开启，而且还昏迷不醒，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任人摆布的气息，这些让辛政看得胸口发毛，就扭过头再度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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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敏秦他们宿舍的四个人十一都留校，把陈敏秦弄上床后，刘熙成就只好跟着辛政去他们宿舍，辛政说，他们屋那三个都是江苏本地同学，下午就已经走了人，现在有三张床空那儿。那天晚上不太冷，从11栋出来，他们都闻到桂花的味道，两个人都不善言辞，就只好说了点客套话，这些客套话第二天连他们本人都不太能记得起，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辛政觉得刘熙成好像说过一句陈敏秦是他见过的最闹腾的人，而刘熙成则隐隐约约的有这个印象，当他说陈敏秦是自己见过的最闹腾的人，辛政回了一句“我也是”。
　　第二天陈敏秦醒的很早，叮叮咚咚爬下床后，后脑勺还有点痛。李烨跟他说，喂陈敏秦你有印象吗？昨天你那个北京的同学来啦，现在人在辛政他们宿舍。陈敏秦眼睛一瞪，半天没说话。李烨觉得奇怪就又喂了一句，陈敏秦皱着眉头，我去上海的车票都买好了。“啊？你不知道他要来吗？”“他没跟我说。”李烨没怎么在意，“他哪学校的？我有个同学在北航。”陈敏秦跑到窗台上拿漱口杯，发现牙膏已经扁成了一块铁皮，“他清华的，喂，借你牙膏。”李烨让他自己拿，“他来了你好像不太高兴？”陈敏秦弯着腰在那儿挤牙膏，“哥么儿我哪儿不高兴了啊我？你省省吧李烨同志，你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民，什么居心？！”李烨白了他一眼，“明明刚才一副烦躁的样子，还说我恶意推测？”陈敏秦龇牙一笑，晃着抹了牙膏的蓝色牙刷，一抖一抖朝门外走去，这个场景留给李烨无限郁闷，他觉得这个穿着白褂和裤衩的家伙，从头到脚都充满坏水。
　　陈敏秦去辛政他们宿舍，推门看到刘熙成坐在床上穿袜子，刘熙成看到他，有点发愣，然后说，“不好意思，没跟你说就来了。”“得啦得啦还客气什么，”陈敏秦凑过去，在刘熙成旁边坐下，“今天想上哪儿？先去食堂吃饭然后领你去玩，队长呢？”“谁？”“哦，就辛政，他我们辩论队队长，叫习惯了。”刘熙成四处环顾，“不知道，起来时他就不在。”
　　陈敏秦立马有点后怕，他其实打心里不敢和刘熙成独处，但既然人家老远从北京跑来，于情于理都应该陪他痛痛快快玩一场。他本来想拖个苏喜晴一块儿出行，可一个电话打过去吧，人家这天要和刘琼单独行动。然后他打上了辛政的主意，想要把他拉上，免得自己尴尬，现在他突然想起辛政也有女朋友，铁定这会儿也是去鸳鸯双飞了。早知道就叫上李烨嘛，他琢磨着，但机会已经消失，出门的时候李烨就让他记得带上钥匙，“我待会儿要去南理工找老同学，可能回来的晚！”至于他们宿舍的另外两个人，在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踪影，就算祖江在吧，也不见得叫得动。
　　两人在七食堂吃了饭，“吃的惯吧？听说你们清华的伙食特好。”刘熙成说挺好的，就是养成了长期不吃早饭的习惯，肚子不饿。“不吃早饭你挺的过去？像哥么儿我，早上三包子，到了上午第二节课还会发饿。”陈敏秦嘴上说着，觉得两人像这样还行，相处起来还蛮舒服，他大口吞着包子，心想只要他别拿那眼神儿盯我，太难受。
　　这天他们去了阅江楼，这地方陈敏秦去过一回，两人走到售票处问票价，三十，陈敏秦掏包要买，被刘熙成阻止了，他把陈敏秦拉到一边，发表意见，“看看这地形，没准儿能逃票进去。”陈敏秦吓一跳，其实他也觉得那票有点贵，不就一能望见长江的楼嘛，还是近几年翻修的。其实他上回就是和别人逃票爬进去的，所以也不清楚票价。当他一听三十，立马就想建议刘熙成逃票，但他以为刘熙成这种人肯定不会同意，不然他早就建议了，又何必等到问过票价之后。总而言之，在他心中，刘熙成就是那种中规中矩的人。他们绕过一片菜地，钻出一排万年青，就进了入了景区。两人都挺兴奋，这兴奋一直延续到这天的结束，他们傍晚跳上公交回校，车上没有座儿，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小姑娘站着，一边讨论明天去哪儿，一边流了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