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第二人格的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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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二）班。
这四个字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张炎的视网膜上。
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撬开了一个缺口，无数关于高中时代的画面蜂拥而出。拥挤的走廊，课间操的音乐，做不完的试卷，还有……那个总是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看书的女孩。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半是近乡情怯般的紧张，另一半则是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这是你的核心记忆区之一。”唐雨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进去之后，你会看到什么，经历什么，都未可知。但记住一点，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不要相信任何东西。”
张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在经历了“窥视者”的事件后，他明白愤怒和意志是他的武器。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逃跑的菜鸟了。
他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用力一拧。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张炎瞬间屏住了呼吸。
预想中的破败和蛛网并没有出现。
门内，是一个窗明几净的教室。
温暖的阳光从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外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阳光、青草和淡淡的粉笔灰味道。墙上的时钟指着下午四点十五分，正是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间。
几十张熟悉的、年轻的面孔整齐地坐在座位上，埋头于书本和试卷之间，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讲台上，戴着眼镜的数学老师正在演算一道复杂的函数题。
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鲜活，仿佛他只是推开了一扇普通的教室门，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个下午。
张炎呆呆地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旧时光的幽灵。
“张炎，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啊，要上课了。”一个坐在门口附近的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催促道。
唐雨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张炎的意识有些恍惚，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教室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他下意识地走向教室后排那个属于他的座位。
路过第三组靠窗的位置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微微偏过头，清澈明亮的眼睛对上了张炎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干净的微笑。
是李昕。
张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这是幻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唐雨警告过他，不要相信任何东西。
可这一切太真实了。阳光的温度，同学的低语，李昕那个干净的微笑……真实到让他不愿去怀疑。
他多想永远留在这个下午。
“砰！”
教室的前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打断了这片宁静。
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三个穿着松松垮垮校服、流里流气的男生堵在门口，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剃着板寸头的男生，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一脸嚣张地扫视着教室。
是王冲。学校里有名的混混。
张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想起来了，记忆中确实有过这么一幕。
“李昕！”王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窗边的女孩身上，他歪着头，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放学别走啊，哥几个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李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抓着书角，一言不发。
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没有人敢出声。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皱了皱眉，但看到是王冲，也只是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见，继续讲自己的题。
看到李昕不理他，王冲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李昕的座位。
“跟你说话呢，装什么清高？”王冲走到桌前，一脚踹在李昕的课桌上。
桌上的书本和文具“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李昕被吓得浑身一颤，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咬着嘴唇。
“我……我放学要回家。”
“回什么家？陪哥哥们玩玩比回家有意思多了。”王冲□□着，伸出手就要去摸李昕的脸。
张炎的血液在这一刻涌上了头顶。
他看到周围的同学都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到讲台上的老师依旧在黑板上写着板书。
他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应该去阻止。
但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一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懦弱和恐惧，像冰冷的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在座位上。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冲的手，离李昕越来越近。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触碰到李昕脸颊的瞬间，一只更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闪电般地抓住了王冲的手腕。
王冲一愣，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张炎。
不，不是他。
那个人有着和张炎一模一样的脸，但眼神却截然不同。那是一双冰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眼睛。
是“另一个你”。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代替了原本那个应该坐在后排座位上，瑟瑟发抖的张炎。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你他妈谁啊？找死？”王冲被一个平时闷不吭声的书呆子抓住，顿时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就砸了过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腕一错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王冲杀猪般的惨叫。
“他”干净利落地夺过了王冲的拳头，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将他的手腕折断了。
整个教室的人都惊呆了。
“他”没有停手，一脚踹在王冲的肚子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捡起地上的一本厚厚的字典，对着王冲另外两个吓傻了的跟班走去。
“砰！”“砰！”
“他”面无表情地，一人一下，用字典的硬角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头上。两人应声倒地，头破血流。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他”扔掉字典，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王冲，用脚踩住他那只被折断的手，缓缓碾压。
“再让我看到你靠近她，下一次断的，就不是手腕了。”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三人，转身走回李昕身边。他蹲下身，温柔地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然后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李昕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含泪，但更多的是震惊和……一丝崇拜。
而真正的张炎，则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旁观者，飘在半空中，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身体被“他”占据了，他的记忆被“他”改写了。
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被一个强大、果决、散发着致命魅力的“英雄”所取代。
“看到了吗？”第二人格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响起，“这才是你应该做的。这才是她希望看到的。”
“你太弱了，张炎。你的懦弱只会带来伤害。把身体交给我，我来替你修正这一切。我能保护她，能保护你所在乎的一切。”
“看看她看我的眼神。那才是你应该得到的。只要你放弃抵抗，这一切就是你的了……”
诱惑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张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他的存在感正在被快速剥离。他开始觉得，对方说的是对的。也许，把一切都交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吸入那个强大而完美的“自己”的身体里，即将与他融为一体。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声凄厉的尖叫，硬生生地将这个完美的幻境撕开了一道裂缝！
“啊——！”
那叫声不属于幻境中的任何一人，它来自外界，充满了决绝和痛苦。
张炎的意识猛地一震。
他眼前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温暖的阳光、窗明几净的教室、年轻的同学……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那间破败、布满灰尘的空教室里。
而唐雨，正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左手，死死地握着她那根钢管的尖锐断口，那截锋利的金属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她自己的右臂，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汩汩流下，染红了她的衣袖和脚下的地面。
她用这种惨烈的自残方式，制造出强烈的精神冲击，硬生生地将他从深层幻觉中拽了出来。
“醒……醒了么……”唐雨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因为剧痛而发白，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张炎。
张炎看着她，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利用你的愧疚。”唐雨喘着气，艰难地说道，“他想让你相信，你的软弱是原罪……而他……是救赎……”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一晃，便要向后倒去。
张炎下意识地冲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张炎才发现她浑身冰冷，抖得厉害。
“你……”张炎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臂，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雨靠在他的身上，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看了一眼地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用作业本的纸折成的纸飞机。
那是刚才幻境中，王冲踹翻李昕课桌时，从她书中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你的锚点。”唐雨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带着它……快走……”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张炎抱着怀中失去意识的女人，看着地上那个染上了几滴血迹的纸飞机，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名为“守护”的火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第二人格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