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唐雨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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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铁，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在无意识地轻轻颤抖。
张炎抱着昏迷的唐雨，呆呆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右臂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从伤口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衣襟的温热血液……
此前那个强大的、冷静的、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此刻像一个破碎的娃娃，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而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为了把他从那个完美的、致命的陷阱中拽出来。
一股混杂着愧疚、后怕与前所未有愤怒的情绪，像火山一样在他的胸腔里爆发。
他愤怒于第二人格的卑劣，更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如果他能再坚定一点，如果他的意志能再强韧一分，唐雨就不用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对不起……”
他低下头，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呢喃，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脸颊上，但他分不清那究竟是血，还是泪。
但现在不是道歉和自责的时候。
张炎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和软弱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和清醒。
他必须救她。
他们不能留在这里。那个幻境陷阱虽然消失了，但这里是“他”的核心记忆区，是他的主场。“他”随时可能回来。
张炎小心翼翼地将唐雨平放在地上，飞快地扫视着这间破败的教室。没有医药箱，没有清水，只有灰尘和废弃的桌椅。
他没有犹豫，抓住自己T恤的下摆，用力一撕，“刺啦”一声，撕下了一长条相对干净的布料。他学着之前唐雨为他包扎的样子，笨拙但用力地将布条一圈圈缠绕在唐雨的伤口上，试图为她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那根被唐雨丢在一旁的钢管。太重了，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他不可能再拿起这件沉重的武器。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索，最终锁定在一条断裂的木质椅腿上。他捡起椅腿，一头尖锐，一头粗钝，虽然远不如钢管，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然后，他走到了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纸飞机旁。
那是用普通的作业本纸折成的，机翼的一角，沾上了一小块已经开始变暗的血迹——是唐雨的血。
这就是他们用如此惨痛的代价，换来的“锚点”。
张炎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放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
最后，他回到唐雨身边，深吸一口气，将她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半扶半抱地拖了起来。
“坚持住。”他对着怀中昏迷的女人轻声说道，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带你走。”
他拖着唐雨，握着椅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这间埋葬着他青春期最深刻记忆和愧疚的教室。
走廊里寂静无声，那些穿着校服的吊尸依旧在头顶沉默地摇晃。
这一次，张炎没有再感到恐惧。他的所有感官都提到了最高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不再是被保护者，而是唯一的哨兵。
他带着唐雨，没有回头，而是向着走廊更深处走去。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他有一种直觉，离“锚点”越近的地方，反而可能越安全，因为那是第二人格力量的核心，也是规则约束最强的地方。
在走廊的尽头，他发现了一间没有上锁的杂物间。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体育器材和落满灰尘的杂物，狭窄，但只有一个入口，易守难攻。
他将唐雨安置在角落里一个破旧的跳箱软垫上，然后用几个废弃的篮球架和桌椅，将杂物间的门堵死，只留下一道仅供观察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虚脱地靠在唐雨身边。他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血似乎暂时止住了，但她的呼吸依旧微弱，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在昏迷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张炎就那么静静地守着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雨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水……”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细若蚊蝇。
“你醒了！”张炎心中一喜，但随即被无力感包裹。这里哪有水？
他只能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唐雨缓缓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很久才聚焦。她看到了张炎，看到了自己被包扎的伤口，看到了这个陌生的杂物间，和门口堵着的障碍物。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
“你感觉怎么样？”张炎急切地问道。
唐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做的？”
张炎点了点头。
唐雨沉默了。她试图挣扎着坐直，但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再次软倒在张炎的怀里。
“别动。”张炎按住她，“你失血太多了。”
“我们必须走……”唐雨的声音依旧虚弱，“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找不到。”张炎打断了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算他找到，我也会在这里挡着。在你恢复之前，我们哪也不去。”
唐雨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张炎，这个就在几小时前，还因为一点精神攻击就意志崩溃、自怨自艾的男人，此刻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她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苦笑，“你变了。”
“是你让我改变的。”张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唐雨，告诉我一切吧。”
他没有再质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量。
“告诉我关于‘引导者’的一切。告诉我，你为什么说我是你‘最后的机会’。”
唐雨沉默地看着他，许久，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份伪装出来的冰冷和坚硬，已经彻底融化，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哀伤。
“我成为‘引导者’，已经很久了。”她轻声说道，“久到我自己都忘了，在我的‘坟场’里，过去了多少个七天。”
“在你之前，我引导过一个‘新人’。”
“他叫陈浩。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很内向，也很善良。他的第二人格，源于一次失败的见义勇为。他为了保护一个被抢劫的女孩而冲了上去，结果自己被捅成了重伤，犯人也跑了。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所以，他的第二人格诞生了。一个强大、冷酷、信奉绝对力量的‘怪物’。”
唐雨的叙述很平静，但张炎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刚进来的时候，他和你一样。不，比你更不堪。他每天都在哭，都在问为什么，他甚至不敢走出第一个藏身点。我花了两天时间，才让他接受现实。”
“我教他战斗，教他分辨危险，带他去找‘锚点’……我以为，我能把他带出去。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渴望活下去。”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但是，我错了。在第五天，我们找到了他的核心‘锚点’，一个和他见义勇为时，被劫匪划破的背包。在那个记忆陷阱里，他的第二人格出现了。”
“那个‘怪物’没有攻击他，而是让他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如果由他主导，他会毫不犹豫地打断劫匪的腿，夺回财物，成为女孩眼中的英雄。他让陈浩相信，他的善良和犹豫，才是悲剧的根源。”
唐雨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
“陈浩动摇了。他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当我在幻境之外，拼命想要唤醒他的时候，他看着我，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唐雨，别管我了。也许……他才是对的。’”
“然后，他放弃了抵抗。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意识，被那个‘怪物’一点一点地吞噬。我甚至能听到他灵魂被撕碎的声音……”
唐雨再也说不下去，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那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决堤。
张炎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唐雨的冷酷，明白了她的不耐烦，明白了她那句“扶不上墙的烂泥”背后，到底隐藏着多么深的绝望和创伤。
她不是在骂他，她是在害怕。
害怕再一次看到希望在她面前破灭，害怕再一次被同伴放弃。
张炎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顶。
唐雨的哭声一滞，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不是陈浩。”张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懦弱过，逃避过，甚至也想过放弃。但是，你把我拉了回来。”
他指了指唐雨手臂上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这里，你留下了痕迹。我欠你一条命，唐雨。”
“所以，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们一起。”
“我不会是你的下一个失败品。我们会一起，从这个该死的地方走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唐雨的心里，将那些破碎和绝望的碎片，强行拼凑在一起。
唐雨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某种坚冰融化后的释放。
她点了点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沾着血迹的纸飞机。
他将它放在两人中间的软垫上。
“这是我们拿命换来的东西。”他看着唐雨，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现在，让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唐雨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