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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真相(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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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打算让逸国公去见一见苏嬷嬷,也就放任他往暗室那儿去,只希望逸国公前去能够让苏嬷嬷觉悟,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不过也并不对此抱多大的希望,毕竟那只是一个孩子,对方又是个在深宫之中久经沉浮的嬷嬷,只是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打探贤妃与苏嬷嬷的关系更着紧些.
不过在逸国公前往暗室之前,还是让人遣散了周围看守的人,也免得他们要聊些体己话还要碍手碍脚的,司棋浅笑嫣然地留在了自己身边,似乎从不记得她何时这般笑过,不过她这样的笑容倒是极美的,只可惜她素来是个不喜欢笑的人.
"此番逸国公或许真能够为娘娘查出真相做出必要的贡献,只是希望苏嬷嬷能够早日幡然醒悟,只不过事实查出之后,娘娘又打算怎么做呢,总不会辛辛苦苦查出来之后,却隐而不言吧,怕只怕娘娘的努力会被白费了."
茶水虽然清香,却已然是温热的了,饮之而无味,用以润喉却是极不错的,清抿了一口茶水,道:"其实一切都不用着急不是吗,如今已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不怕找不到事实真相,况且这么些年来,被谋害的皇嗣还少吗,只怕即便太妃在病中无法处置,皇上怕也不会就此放过的."
不知怎的,原本还很是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清朗了许多,或许逸国公真是那一剂良药,希望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抬头看了看司棋,只见她原本还笑容满面的样子,此番却阴沉了下来,想着逸国公已回去了自己的地方,也无人在此叨扰,怎会如此呢.
"娘娘,虽然这话说的没错,只是即便有了苏嬷嬷的供词,若是无法指证始作俑者,只怕我们做得再多,也是徒然的,理不清这件事背后的千丝万缕的关联,那么就只会徒劳无功,贤妃娘娘对这件事虎视眈眈,想必和此事颇有关联,何不暗中调查呢."
这其中的关系,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缺少可信任的人前往查察此事,司棋固然是最好的人选,可自己的身边亦是少不了她的,斟酌了半晌,还是无法定论,手指不停地叩着桌面,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和无奈.
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一点,其实我也早就想到了,可是让人前往查察,势必需要派出心腹之人,如今在我的身边,除了你之外,旁的人不是有异心,便是根本没有能力去办,你已经够劳累了,我也不想再让你多添愁绪."
司棋似乎很是无所谓一般,道:"娘娘多虑了,婢子本就是粗使宫女,能跟在娘娘身边以为心腹,已是三生有幸了,况且只是前往暗中查访罢了,也不需花费多少精力,只要有助于娘娘,婢子又何惧这一点点所谓的辛劳呢."
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忠心于我,可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的确安心了不少,既然她自动请缨,也就不能不让她前往了,只好点了点头,也不明白她为何对这件事情这般上心,原想问一问,可始终问不出口.
轻摆了摆手,这一瞬间,倒是又沉重了起来,这件事始终不是件小事儿,处理不得当,但凡参与其中的人,都会遭殃,一想到这儿,就会觉得毛骨悚然,而苏嬷嬷死死咬着这件事的真相,怕也是想保护什么人吧.
司棋总是奔波的很,算来也是心疼得紧,可是却也想不出有什么能够犒赏她的,由此司棋在我身边,除了我之外,素来也算是特立独行,谁见了她也就得理让三分,不过好在司棋是个知礼识仪之人,不然嚣张跋扈久了,只怕也长久不了.
本想再养养神,可满怀心事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着实无事可做,也就只好匀面梳妆,寻了件月牙白垂花宫锦长衫和月牙白水纹凌波裥群,虽然脸色算不上太好,衣衫的颜色也素淡了一些,不过甚觉清爽.
召来宫人,替自己梳起了垂鬟分肖髻,愣愣地对着镜子发呆许久,身后的婢子倒似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待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那婢子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只是似乎从未见她在永安宫行走,许是素日里都是司棋等人在身边伺候,也就没有留心旁人.
询问了她的名姓,也就让她出去了,看样子她倒是个讨巧的宫人,留着伺候也无甚不好,只是这会子倒是有些措手不及,面前的珠钗首饰繁多,倒真是挑花了眼,也就不再将就那么许多,以翠镶碧玺花扁方压发,再配以嵌珍珠碧玉步摇,又将一双翡翠与琉璃镯戴在手上.
待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之后,也觉得无甚问题,便起身想往外走走,奈何刚出门,就看到庆贵人站在门外,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只是一脸的郁郁,倒是让人心生疑惑,看来又不能出去散散心了,只好又折回殿中.
"娘娘,臣妾并不是有意来叨扰的,只是臣妾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虽说肇事之人已经被抓了,可真相一日没有被揭发出来,臣妾总是心里闷得慌,臣妾有孕已逾五月,太医常与臣妾说,臣妾心思太重,无法好生调理,只怕对孩子不好."
她话中的意思,自己已然明了,不过就是想早日发落了苏嬷嬷,只是事情尚未梳理明白,苏嬷嬷就还不能动,万一这唯一的人证都被发落了,只怕这件事情要弄明白,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只是她这般急迫,虽然也不为过,可始终太急了一些.
扶着她坐了下来,和颜悦色,道:"妹妹不必为此心焦,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后宫也会风平浪静一些,况且妹妹有孕在身,也真不该为这些污糟事情挂心,本宫定会为妹妹讨回一个公道,妹妹只需安心待产就是了,为皇上添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是."
"娘娘关怀之情,臣妾铭记于心,臣妾也相信娘娘定会为臣妾讨回一个公道,有娘娘这一番话,臣妾也就安心了,他日臣妾产下皇子,定令此子拜娘娘活命之恩."
她倒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可心里有几分感恩,便不得而知了,本就无心在她身上花多少心思,若不是看在她身怀有孕,也不会如此迁就于她,只是她此番前来,倒是让自己出去散散的心也淡了不少,便也不再出去.
撩拨着桌上那把琴的琴弦,静默无声,好奇着逸国公在与苏嬷嬷说些什么,或许只是在谈论着过往,说着他对她的依赖,这样的处置,或许对他们而言,过于残忍了一些,只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苏嬷嬷交代了一切,或许这也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逸国公虽是个孩子,却极为懂得后宫的活命之道,素日里很是低调,若不是在永安宫抚养在我的膝下,想必如今的他,依旧是那个默默无闻的皇长子,猛然间,听到有叩门之声,叩了叩桌面,外间之人便走了进来.
抬眼一看,正是自己正想着的逸国公,一张小脸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眼睛红红的,想必是刚刚哭过,想来方才与苏嬷嬷的长谈,触动了情肠,才会如此.自己膝下无子,不过一个未长成的女儿,他在身边也算是宽慰.
"母妃也知道,苏嬷嬷的事,让你有些不好接受,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心里不开心,也要承受下来,苏嬷嬷有罪,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母妃只希望她能够将功抵过,或许能够减轻罪责,不过在苏嬷嬷被定罪之前,母妃希望,你不要再去见她了,免得伤心难过."
他只是点了点头,似有抽噎之声,他慢慢走到自己身边,抱着自己开始默默地流泪,看他这幅摸样,说不心疼是骗人的,可又能怎么样,只有让他放下心结,才能够真真正正从这一份伤痛之中走出来.
司棋推门而入,看到这一情景,只是微微一愣,倒是什么都没说,倒是逸国公这孩子反应极快,擦干了眼泪站到了一旁,见是司棋进来,也只是作揖叫了声司棋姑姑,便低着头出去了,这孩子始终太自持了.
"娘娘,贤妃与苏嬷嬷之间的关系,一时之间还无法查清,只是方才婢子回来的时候,先去了一趟暗室,见逸国公已然离去,才入内去看了看苏嬷嬷,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动摇了,本想开口去问问她的,但这样的大事,还是由着娘娘去问才更好些."
她说的也是,自己问也能够问得更清楚一些,便让司棋去安排,入夜之后便提审苏嬷嬷,逸国公身边缺少人照应,总也不是个事儿,想着方才为自己梳头的宫人,似乎是叫瑶琴的,就让司棋安排瑶琴去照料逸国公,若是妥当,也就让她留在逸国公身边.
想着苏嬷嬷这几日也是受了不少苦,就仔细交代了人,好生准备今晚的晚膳,这几日以来,自己也没有好生用过一顿膳,只是自己这一番打扮,倒真是白费了,想着不想就此浪费,携了司棋往外走.
外面天朗气清,一派宁和的气象,只是心有挂碍,看什么都没有意思,索性往定坤宫走去,或许可以令灵台清明一些,可刚走到定坤宫宫门口,就被陈德拦了下来,说是皇上想安静一下,不许任何人随意靠近,由此也只能作罢.
只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也不想徒劳无功,陈德在宫里多年,又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想必对宫中的不少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司棋查访不出来的,也许问问他,也就一清二楚了,把陈德叫到了一边.
"陈公公在宫里服侍了那么多年,对宫里的事情一定是很清楚的,本宫有点儿小事儿,想问问陈公公,还希望陈公公能够据实以告,本宫定会感激公公的."
素来我对陈德也算是礼遇有加,他对我的事,也尚算上心,但凡我询问的事儿,即便只是简短回答,也会告知我其中的关窍,此番问他,想来他也不会推诿,只见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往这边来,才点了点头.
"本宫扣押了装鬼害人的人,可无奈却抓不到更要紧的证据,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照理来说,她根本无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样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入宫侍奉多年的嬷嬷能够承担的下来的,不过本宫好奇的是,她是否与贤妃有所关联呢."
陈德倒是愣了愣,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问这些,只见他脸色微微一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眉头紧皱的,连自己也跟着心慌意乱了起来,但愿他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自己也就不用那么费神了.
"其实就算奴才不说,想必娘娘也能够猜得出几分来,贤妃娘娘进宫多年,宫中之人多与她有所牵连,而这一位苏嬷嬷最是不同,据奴才所知,苏嬷嬷是贤妃娘娘带进宫来的,至于进宫前她们有什么过往,奴才就不知道了."
宫外的事情,便无从查起了,况她们入宫多年,就算有心也不见得能够查得出来什么,也只能叹一句无奈了,不过能够知道贤妃和苏嬷嬷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皇上是见不着了,就只好让陈德好生伺候着,自己回转永安宫.
快到永安宫的时候,就听到宫里似乎很热闹,不由得好奇,也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不过还是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摇了摇头,快了几步往殿中而去,她们瞬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瑾之也在其中,脸色看起来倒是不太好,许是今日没有休息好吧,就座之后,瑾之颤抖着手到了自己身边,说是庆贵人去了暗室那儿,出来之后竟下身出血状况,连忙召来了太医,可太医来了之后也无能为力,庆贵人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据说还是个成型的男胎.
闻言一愣,脸色雪白一片,怎才出去不过一个多时辰,竟会出这样大的事情,苏嬷嬷本就是扣押在暗室之中的待审之人,庆贵人好端端地去那里做什么,还赔上了一个孩子,若是追究起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叫来了为庆贵人请脉的太医,却不是素日里为庆贵人安胎的王太医,心里稍有安慰,可即便如此,庆贵人有孕五月,胎像早已稳固,怎会无端端因为出了点儿血就没了孩子呢,这其中定有蹊跷,除了太医之外,苏嬷嬷也是其中的关键.
让瑾之带人前往照料庆贵人,太医随行,看来审问苏嬷嬷的时间要提早了,皇上那儿也要有人去禀报一声,看了眼司棋,这会子还能去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她了,只有早些把皇上请过来,好好盘问一下苏嬷嬷,问清背后的真相才是最要紧的.
得到禀报之后,皇上来的很快,一行人先去看了庆贵人,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一丝血色都没有,看着让人心疼,加之失了孩子,整个人就好似蔫了的鲜花一般,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有,脸上的泪痕犹在,这会子倒是睡下了.
由着人在这里照料着,皇上牵过我的手,往我的正殿而去,我瞧了眼司棋,示意她去暗室把苏嬷嬷带过来.
皇上的脸色也很是苍白,素日里的忙碌和疏于调理,让脸色竟这般难看,看他的模样也瘦削了不少,虽心疼却也无奈,不多时,司棋带着苏嬷嬷走了进来,自己的那些愁思,也就此被打断了.
"老奴见过皇上,娘娘."
他一言不发,我亦不敢多有言语,只是她见到皇上,却也不下跪,皱了皱眉头,这般目无尊卑,也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老奴知道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宫中多年来,频发闹鬼之事,导致皇嗣凋零,如今庆贵人小产,都与老奴有关,当年老奴迫于他人威势,虽是不得已,却也做下了令人发指的错事,老奴不求得到原宥,只求速死,还望皇上成全."
她一副大义凌然慷慨认罪的样子,心里兀自一凉,迫于他人权势而做下这般罪过,却仍旧想要回护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竟能够让她这般忠心耿耿,连这般夷灭九族的罪过都担了下来,要让背后之人全身而退.
皇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道:"你认罪倒是爽快得很,不过就算你不肯招认背后指使之人,朕也早就知晓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才放任她至今,若你一心要维护她的话,那么她就罪加一等,不过都是死路一条,你说与不说都不要紧了,既然你已经认罪了,朕也不多问什么了,念在你照料逸国公多年,就留你全尸吧."
他又吩咐了几句,让陈德前往督刑,令贤妃于一旁观刑,行刑之后,带贤妃到定坤宫与他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