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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废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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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被带往定坤宫与皇上相见,一时间后宫之中满是议论,连贤妃是怎样前往神色如何都描绘得很是生动,有人说贤妃即将被晋封为贵妃,甚至是皇贵妃,也有人传言贤妃将地位不保,会被废黜幽居冷宫,甚至有人言道,当今皇后体弱多病,从不理事,或将被废黜,由贤妃取而代之.
后宫从来都不是欠缺谣言的地方,每个地方都充斥着温热的谣言,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到最后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但凡无关自身利益,谁又会真心关怀别人的死活,更遑论小病小痛了,后宫中人不满贤妃的人比比皆是,只怕此时此刻,希望她被废除的人不在少数.
夜晚,即便再璀璨的星空,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早已缺失了当年的情怀,宫里的夜是这样的凄清,连漫天的星星都让人觉得那样冷,不带一丝温度,今夜,难以入眠的人只怕遍及各宫,谁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这一刻,不免为贤妃的下场捏一把汗,这样大的事情,落在谁身上,都是灭门的罪过.
这样美好的夜晚,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着实冷清了些,司棋默默地剪了灯芯,仿佛如今依旧是太平模样,贤妃之事也不过是戏台上的一出戏罢了,有时甚至觉得很是羡慕她,看惯了后宫的纷争,一切都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娘娘不必这样挂心,皇上素来圣明,又岂会这般轻易放过,如今已是三更了,娘娘素来羸弱,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想必就会有结果了."
司棋在身边久了,早已猜得透自己心里的想法,冲着她笑了笑,只是这样的时候,谁又能真正睡得着呢,抬头看着璀璨星空,蔚然一叹,关了窗户,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不过歪下没多久,扰人的叩门声就响起了,本也没有睡熟,也就起身了,这时候甚少有人会往这里来,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人前来叩门,见我醒了,司棋便没有让门外的人离开,门弗一开,就看到陈德微喘着气站在门口.
这时候,陈德应该在皇上身边才是,好端端的这个时辰往这里来,倒是让人生奇又生疑得很,不过看他这般行色匆匆而来,想必是贤妃之事已经有了结果,忙让他入内.
先是给他倒了杯茶,让他缓了气之后,才开口道:"这个时辰,皇上也早该歇下了,你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却跑来后宫之中,你说让人怎么揣测呢,还哪儿都不去,偏偏到了我这永安宫,我这里素来人多嘴杂,你也不是不知道的."
陈德一口气缓了过来,脸上赔笑着,却看得出来,他此刻很是焦虑,将一枚扳指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这一枚扳指只怕后宫众人,是无人不识的,皇上随身带着的扳指,竟让陈德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是何等的令人诧异.
"皇上已经发落了贤妃娘娘,明日一早就会有旨意,这枚扳指乃皇上自小随身携带,娘娘必定是熟悉的,皇上交代奴才,务必交到娘娘的手中,也请娘娘放宽心,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此番娘娘为此事出谋划策,皇上心中有数,往后娘娘在宫中,就不会再束手束脚了."
贤妃的事了结了,那么除却是逸国公的养母,在宫里,自己也不过只是哲妃而已,在他的心里,自己是不是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天真单纯的模样,其实早就不该希冀他的爱,但始终无法放得下,或许也该给自己一个了断了吧.
"皇上这般惦念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让陈公公帮忙,我这里有一份名册,是选秀之时,贤妃交到我手中的,我仔仔细细瞧了好几遍,其中有不少见不得人的,本想当时就上呈皇上的,只是多事之秋难免有所不便,如今贤妃失势,我倒也少了顾虑,还请公公寻个贤妃身边尚算得力的宫人,转为呈给皇上,我不想有星火燎原的事情发生."
贤妃已然垮了,外家势力虽然不如以往,却依旧不能小觑,即便皇嗣之事能够让她从此一蹶不振,却难保她他日不会东山再起,若不能一次让她万劫不复,只怕来日依旧是心腹大患,还不如此番就让她难见天日.
陈德尚有些犹豫,他在宫中日久,宫中实力如何错综复杂,他比自己要清楚得多,即便贤妃倒台,要斩草除根也不是容易的事,而自己又与他将话挑明,无论怎么选,于他都不见得是坏事,就看他如何审时度势了.
"贤妃已经被废,在后宫中怕也是兴不起风浪了,娘娘如此做法,虽说是为自身打算,可是不是也太过于操切了,按理来说,娘娘的吩咐,奴才无论如何都是要办到的,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娘娘在宫里多年,想必也清楚,贤妃能够在后宫一手遮天那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是太清楚贤妃的为人和背景,才不能给她翻身的机会,道:"公公在宫中侍奉多年,怕是与贤妃也关系匪浅,这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公公也清楚,如今在后宫之中,到底谁说话更有分量,公公也说了,天一亮,贤妃就不是贤妃了,一个被废黜的妃嫔,在后宫之中就如同草芥一般,谁还会在意她的死活,与其让心高气傲的贤妃生不如死,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连皇嗣她都敢谋害了,区区一件弄虚作假,对她又算得了什么."
让司棋封了一封银子,交到了陈德的手中,道:"本宫从进宫开始,是怎么一路走到今日的,想必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本宫一直与人无怨,却屡屡遭人戏耍谋害,如今才有所动作,也算是对得起她们了,况且公公扶持本宫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也不差这一件,若是有所成,本宫忘不了公公的好."
浅笑着,虽然知晓陈德会答应下来,但是他的犹豫,还是有所担心,深怕他心智不够坚定,就让贤妃有了喘息的机会.
"娘娘信任所托,奴才自然是要尽心办好的,只是这会子皇上那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要办好这件事,怕是要费些功夫的,还请娘娘容奴才一些时日."
趁热打铁才是最好的效果,陈德真要这样拖延,就毫无意义了,这样的状况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意味不明地看着陈德.
一盏茶,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清香袅袅,是上等的碧螺春,轻抿了一口,果然回味甘香,真真是与众不同,难怪地方上年年进贡.
"公公的顾虑自然是没错的,只是本宫的心意,公公若是不能办好,本宫也会很难过的,宫中的日子有多艰难,谁不想在宫中有翻云覆雨的本事,贤妃这么多年也算是够本儿了,本宫只不过是想早点让她上路罢了,总比让她羞愤而死要好得多吧,本宫也不像逼公公,只希望公公考虑清楚."
这一席话说下来,也着实是累了,陈德不是死脑筋的人,在宫里不过都是被利益驱使的人,即便是圣驾身边的人也不例外,只怕此番陈德还有所犹豫,想必也与贤妃深厚的背景分不开,万一贤妃复位,那么对付过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司棋与陈德耳语了几句,便送了他出去,在离开之前,看得出陈德的神色有所变化,也不管这许多,但凡能够成事,也不需计较那许多,和衣歪在贵妃榻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还无的轻笑.
待醒来时,一脸憔悴的皇上正坐在榻边,这般形容样貌,着实让人吓了一跳,这么些年来,又何曾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反应,只是伸手触摸他的脸颊,脸上的胡渣有些刺手.
"皇上整宿未睡,为何不好好休息,却在这里坐着呢,若是有损龙体,臣妾又怎么敢当."
他就这么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双目凹陷的样子,往日颇有神采的双目,如今已经看不到一丝光彩,满是沉痛和哀伤.
看他这般模样,只怕是为了贤妃的事伤神,虽然心里很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却又不敢问出口,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他的唇微微一动,声音很是轻微,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敏佳,你说朕是不是错了,以前的令芬不是这样的,初初见她的时候,在漫天桃花下,她是那么青春烂漫,一颦一笑完全没有被世俗侵扰的杂质,可如今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心狠手辣,城府颇深,朕都不认识她了,朕很想保住她,可是她太不争气了."
素知他重情义,本以为他只对先皇后颇为重情重义,没想到连对贤妃都是如此,到底是少年相伴,非后来人能够了解的,可是那又如何,即便再情深意重,贤妃依旧逃不过被废的命运,留给她的,不过是凄惶罢了.
"皇上,你不要这样,贤妃娘娘让皇上痛心,皇上在意她,何不让她好过一些,娘娘心高气傲,难免会有行事操切的时候."
只见他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你也不懂,以前只觉得她温婉可人,虽处事圆滑,却也不是率真,予她后宫协理之权,也是看在她的出身和品行,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让朕太失望了,如今不过废了她,朕依旧觉得不解气,若不是母妃病势沉疴,杀了她都不为过!"
太妃一向颇为看重贤妃,此番贤妃之事闹大,对太妃养病颇为不利,皇上不杀贤妃,多半也是顾虑了太妃,这倒是不太好办,借皇上之手杀了贤妃,只怕是做不到了,又不能为此惊动了太妃,怕只怕只能由着自己动手了.
"皇上,太妃养病要紧,贤妃娘娘的事,还是搁置一旁吧,若是为此惊动了太妃,终究不是好事,况且贤妃被废,幽禁势在必行,惠承宫只怕不能让贤妃住着了,何不让她搬去清静些的地方住着,让她静静心也好."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一味的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不如让她来你这里住着吧,你也不必太拘着她,瑾之也在你这儿,就让瑾之管教她就好,你要照顾立臻和静娴,就不用烦心她的事情了,只别太让她难堪了."
永安宫的确是清净所在,可如今永安宫也住了不少妃嫔,这一下子可就又热闹了许多,但皇上这样说了,又不能回绝,只好应了下来,道:"司棋,让人去把绘樱阁收拾出来,吩咐下去,一应用具和伺候的人都不得怠慢."
司棋刚要离开,又被叫了下来,他抬了抬头,道:"如今郭氏不过废妃身份,收拾出住的地方即可,其他的就不必准备了,以后也不许称呼她为娘娘,另外,陈德传旨下去,贤妃郭氏,素行不良,无仁德之心,即刻起废为更衣,暂居永安宫中,着贵仪袁氏调教指点."
虽然对郭氏并无好感,只是如今看她本还高高在上,却要被昔日位份资历都不如她的人调教,心里又该是怎么样的辛酸和苦楚,这般虽是她罪有应得,可总有唇亡齿寒之感.
"皇上,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看你这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得很,千万别累垮了自己,朝事还指望着皇上操持呢."
让他躺在榻上,可他却无半分睡意一般,一双眼睛就这么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