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请c位出道》桀墨

3、第三章 解约

　　顾烁是被疼醒的，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

　　神经痛的持续时间还没有结束，不过随着时间越接近24小时，疼痛的程度似乎在缓慢降低。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响起：

　　【首次完美演绎奖励结算完成】

　　【奖励1：商城功能已解锁】

　　【奖励2：积分x100（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奖励3：体能药水x1（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积分？用处是？”

　　【积分可以用来购买系统商城的物品，也可以用来延缓完美演绎的神经痛惩罚。】

　　顾烁点了点头，花了整整三分钟，才勉强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

　　踉跄走到卫生间时，他不得不扶住门框停顿片刻，等待那阵从脊椎深处窜上来的、如同电击般的尖锐刺痛稍稍平复。

　　镜中的脸苍白如纸，眼下是浓得化不开的乌青，嘴唇干裂，指尖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他试图拧紧水龙头，试了两次，才勉强关上。

　　但他没有时间喘息。

　　手机屏幕已被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提示填满——贺兰山、经纪人王姐、公司总监赵明……每一通都像无声的催逼。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电脑。

　　微博热搜榜上，#俞子安破茧# 依然高悬榜首，但紧随其后的 #贺兰山回应# 热度正飞速攀升。贺兰山在凌晨四点发了一篇堪称范本的长文：

　　“彻夜未眠，内心激荡。看到子安昨晚的舞台，我仿佛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在练习室挥汗如雨、眼神纯粹的弟弟……这才是我们STARLIGHT永不磨灭的精神——无论跌倒多少次，都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俞子安，兄弟，我们都在。”

　　配图是STARLIGHT出道初期的一张合影，贺兰山亲密地搂着俞子安的肩膀，笑容阳光灿烂。

　　评论区已被他的粉丝迅速控评，“兄弟情深”、“队长担当”、“期待合体”的言论铺天盖地，将任何可能的质疑瞬间淹没。

　　顾烁面无表情地关掉页面。这一手温情牌配合舆论操控，打得又快又准，贺兰山背后的团队果然老辣。

　　对方根本不怕他直播带来的热度，反而想借此机会，要么将他重新纳入掌控，要么彻底将他“定性”。

　　突然，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思绪，是一个陌生号码。

　　顾烁接起电话，没有说话。

　　“俞子安先生吗？我是‘星光计划’《明日舞台》项目的导演助理周悦。”电话那头女声干练。

　　“我们总导演观看了您昨晚的直播，对您展现的舞台‘信念感’非常赞赏。我们诚挚邀请您作为首发选手，参加我们即将录制的选秀节目《明日舞台》。”

　　星光计划，国内顶级的综艺制作团队。《明日舞台》这名字他有印象——在顾烁的记忆里，这档节目在筹备阶段就备受关注，据说是年度S+级项目。

　　“感谢邀请。”他稳住声音的颤抖，嘶哑着问道，“具体条款和赛制是？”

　　周悦流畅地介绍了录制周期、资源奖励等，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谨慎：“不过，俞先生，按照流程，我们首先联系了您的经纪公司星河娱乐。对方的回复是……您目前处于‘个人静养调整期’，身体条件可能无法适应节目高强度录制，暂时不便安排此类工作。”

　　顾烁扯了扯嘴角。

　　静养调整？是雪藏封锁才对吧。

　　贺兰山和公司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狠辣。他们想掐断他一切上升通道，将他重新按回泥沼。

　　“所以，贵节目的意思是？”顾烁问。

　　“导演非常希望您能参加，他认为您的经历和表现与节目的主题高度契合。”周悦停顿了一下，“但前提是，您需要先处理好与现公司的合约关系。我们无法介入艺人的经纪纠纷。如果您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机会近在眼前，却又隔着一道名为“星河娱乐”的绝壁。

　　“我需要几天时间。”顾烁说。

　　“节目下周内必须完成首发阵容签约和前期物料拍摄，时间非常紧张。”周悦提醒道，“我们最多能等您到本周五中午。”

　　今天是周二。满打满算，不到三天。

　　挂断电话，顾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原主俞子安留下的记忆中，关于两年前事故的明确证据，早已被贺兰山及其团队清理得干干净净。

　　原身也曾花了很多时间去调查，但也只留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根本没办法威胁到贺兰山。

　　贺兰山打的主意很明确：利用合约将他限制住。

　　要么乖乖回来，作为“励志典型”被掌控，榨取剩余价值；要么就被彻底雪藏，背负可能的天价违约金，在债务中沉沦，永无出头之日。

　　但《明日舞台》几乎是送到手里的机会。伪证也好，强拼着解约也罢。

　　这个节目，他一定要参加。

　　下午四点，星河娱乐大楼。

　　24小时的神经痛已经结束，顾烁将录音笔揣入衣服内袋，缓步迈向那座大楼。

　　顾烁的出现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但或许是被提前打过招呼，门口的保安并未阻拦，只有零星几个蹲守的记者抓拍到了他匆匆进入的背影。

　　电梯直达十七楼，艺人经纪部。出乎意料，等在会议室门口的只有经纪人王姐，一个三十多岁、眉眼精明的女人。

　　她看到顾烁，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子安来了，快进去吧，赵总监和兰山都在等你，好好聊。”

　　会议室里，赵明坐在主位，贺兰山则坐在侧面的沙发上，姿态放松。

　　见到顾烁，贺兰山立刻起身，脸上满是关切：“子安！你总算愿意见我们了！身体怎么样？昨晚看到你那么拼，我又高兴又担心……”

　　“贺队长，赵总监。”顾烁打断他，声音平静，带着刻意表现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没有坐贺兰山旁边的空位，而是拉开了距离赵明较远的一张椅子坐下，这个动作让他微微蹙眉，手不经意间扶了下腰。

　　赵明，五十多岁，星河娱乐的艺人总监之一，老江湖。

　　他打量了一眼顾烁，开口：“子安啊，你昨晚搞的动静不小。公司呢，也看到了你的决心和……潜力。”

　　“过去的事，有些误会，兰山也很关心你。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谈谈你接下来的发展。公司呢，可以考虑重新给你安排一些合适的资源，慢慢恢复……”

　　“我要解约。”顾烁抬起眼，直接说道。

　　会议室瞬间安静。

　　赵明则眯了眯眼，身体微微后靠，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解约？子安，你知道你的合同还有多久吗？知道主动提出解约的违约金是多少吗？”

　　“我知道。”顾烁从随身带着的旧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合同复印件，翻到违约金条款那一页，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被他用笔圈了出来。

　　“我知道，以我目前的情况，很难偿还。”

　　“那你这是……”赵明皱起眉。

　　“但我必须解约。”顾烁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公司这两年是怎么对我的，你们清楚。《明日舞台》找过我，但公司回复他们我在‘静养’。”

　　赵明则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果你坚持，公司也只能按合同办事。违约金，分期也罢，法律途径也罢，总是要解决的。至于《明日舞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冰冷的笃定，“恐怕没有公司出具的相关文件，你连合约都签不了。子安，现实点，别把自己逼上绝路。”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顾烁准备拿出内袋的录音笔——里面有原身在医院里偷录的贺兰山和医生的对话，但他也无法确定这个证据究竟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只能尽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等他动作，一直沉默观察的贺兰山，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打破了紧绷的气氛，也引来了赵明略带疑惑的一瞥。

　　贺兰山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背对着两人，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观。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会议室：

　　“赵总监，别把话说得这么死嘛。”

　　他转过身，脸上不再是那种虚伪的关切或冰冷的嘲讽，而是换上了一副……饶有兴味的神情，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低着头的顾烁身上，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最后价值。

　　“子安这么想去《明日舞台》，就让他去嘛。”贺兰山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鼓励的意味。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尤其是……经历过低谷，还想奋力一搏的勇气，多么感人，多么……有戏剧性。”

　　顾烁抬眼看着他，想不清他又发什么疯。

　　贺兰山走近几步，俯视着顾烁：“你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对吧？两米高摔下来的旧伤，脊椎神经的永久性损伤……医生是不是说过，不建议再进行高强度舞蹈表演？昨晚的直播，很精彩，但那样的‘完美’，你能复刻几次？代价又是什么？”

　　顾烁沉默着，不置一词。

　　“《明日舞台》可不是直播间的几分钟，那是长达三个月的地狱集训、一次又一次的淘汰公演。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贺兰山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恶意，“还是说，你其实心里也明白，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哪怕明知是火坑，也要跳进去，赌一个万一？”

　　顾烁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在与贺兰山对视的瞬间，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洞悉的冰冷。

　　贺兰山将他的沉默视为默认，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更冷：“好啊，我成全你。”

　　他转向赵明：“赵总监，解约合同，拟吧。违约金……”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就看在以往‘兄弟情分’上，象征性收一点好了，意思意思。毕竟，子安现在也困难。至于《明日舞台》需要的手续，公司全力配合，开绿灯。”

　　赵明眉头紧锁，显然不赞同：“兰山，这……”

　　贺兰山抬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赵总监，听我的。我觉得，让子安去他心心念念的舞台‘证明自己’，挺好的。观众喜欢看这种故事，不是吗？跌入谷底，拼命爬起……”

　　“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的最高点，因为身体彻底崩溃，再次……狠狠地摔下去。”

　　“那画面，想想都让人‘期待’。”

　　他不再掩饰那份恶毒的趣味，那是一种建立在绝对自信之上的残忍。

　　他笃定顾烁的身体是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在高强度的竞争中自毁。

　　他想要的，已不是简单的雪藏，而是亲眼目睹顾烁燃尽最后一丝希望，在众目睽睽下彻底沦为笑柄。

　　那肯定，很有意思。

　　赵明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贺兰山发疯，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只是有些不悦。毕竟贺兰山现在是公司的摇钱树，斟酌了一番后，他到底没说什么。

　　顾烁的指尖更凉了，但心底那股火却烧得更旺。

　　贺兰山的话，将他逼到了更绝的悬崖边，却也让他看清了对方——轻敌，与那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好。”顾烁嘶哑地吐出这个字，不再有多余的情绪。

　　接下来的流程快得超乎想象。法务在李律师的带领下迅速草拟了解约协议，条款“宽松”得不可思议——仅需支付一笔数额远低于原合同的“解约金”，公司放弃追索其余违约金，并结清拖欠的少量底薪。

　　顾烁逐字看完，在贺兰山近乎愉悦的注视下，签下了“俞子安”的名字。

　　走出星河娱乐大楼，夕阳的余晖竟有些刺眼。手机震动，银行短信提示有一笔钱入账，数目刚好覆盖那笔“象征性”的解约金，甚至略有剩余。

　　紧接着，是王姐发来的消息，告知相关证明文件已电子发送至他邮箱。

　　一切顺利得诡异。

　　顾烁站在街头，感受着脊椎深处随着神经痛余威而传来的、一阵阵针扎般的抽痛，以及体力透支后的虚浮。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高耸的、承载了俞子安无数梦想与噩梦的玻璃幕墙大楼。

　　贺兰山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爬得再高一点，然后摔得更惨。

　　“那就看看吧。”顾烁低声自语，转身汇入人流。

　　回到出租屋，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瘫倒在地板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他挣扎着联系了《明日舞台》的周悦，告知合约问题已解决。

　　对方效率极高，迅速发来了电子版参赛协议。顾烁强撑着精神审阅后，签下了名字。

　　最后一个字签完，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舞台很高，小心别又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