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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逃离鬼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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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走?
她的鲜血被抽出,散落在地下,脑海里循环出现一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破旧的纸币就像鲜血,从老人身体抽出,他双手颤抖,眼睛里满是无措,打翻的蛋糕砸在裤腿上,新买的工裤。
爷爷坏了自己的约会,送来的蛋糕不及餐桌上的一支玫瑰。
对了,为什么会想要重生?
想送爷爷回家。
他走的路,太长了。
“血没流干,算什么死——”
她在门中央挑逗那困兽,声音又细又凄惨:
“你饿坏了吧。”
它的眼睛里充斥血性,尽管是鬼,它还是放慢了动作。
“我的新娘,不死于痛。“
所以用刺骨的寒风掩盖,从呼吸开始,慢慢消耗,直到跑不动,看不清。
“懦夫。”
“鬼话连篇,你只配在阴湿的地下,吃遭人厌弃的鬼新娘。”
“你最遭人唾弃。”
秦知儿大口喘气,见尸王眼底暗生火光,卯足了劲往旁处撤。
可它太快了,它撞破了门,像一只犀牛,将人高高顶起。
“青蛮。”
她眼睛猩红,脸上血管从白肤凸起,嘴角血迹干涸,笑的瘆人。
“空空山谷,蝉奏喜乐,佳人有话,断至白绸。”
“接着。“
青蛮的手鼓还未到秦知儿手中,人已倒在地上。
又被尸王拖进屋内,它耗尽所有耐心,看猎物的眼神消退,只有憎恶,哪怕落进肚里也不忘大卸八块,绞成肉泥。
“空空山谷,蝉奏喜乐,佳人有话,断至白绸。”
秦知儿敲响手鼓,嘴边重复轻唱,尸王捂着脑袋,缩在角落里,扬言道:
“我要将你丢尽乱葬岗,遭数鬼啃食——”
这首乐曲,是鬼城的安眠曲。
万籁俱寂,秦知儿拖着青蛮走出了鬼城,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
一路上,肚子里着火,烧心的痛。
她扔掉手鼓,怕晦气沾染到手上。
她依旧对青蛮晕倒持疑。
比起相信是蛇精所害,秦知儿更愿意信青蛮在门口看着她上演生死戏码时,为撇清责任而催眠自身。
“你,从外表及内,都像是反派。”
不过将手往鼻子稍作一探——秦知儿眼睛里的泪打转,拍着尸体的脸、肩、胸膛:
“别死啊。”
“你不是关系户吗?”
“花里椰怎么会让你死呢?”
“没死——”
他睁大眼睛,生龙活虎地跳起,躲在旁处的草丛里,小声道:
“鬼化了。”
秦知儿不知这家伙发什么癫,凑近一看:
这家伙单膝跪地,双手扶额。
再凑近一点。
不错,很滑稽,很好笑,联想起他那一些列行动,秦知儿嘴角正咧开,忽闻:
雕像发出“嘶——”的一声,吓得抽了一搐。
“等等——”
她慌张地跑远了,哀嚎道:
“你不会变成蛇精了吧?”
他已站在城门中央,又恢复平时的严肃,兀自点头:
“有点怪。”
“你脑子落鬼城了吗?“
“感觉出来一趟,变傻了。“
秦知儿与青蛮保持安全距离,他忽然进攻:
“你的脑容量只有十六个字?“
“滚你的蛋。“
“老娘考不及格的原因只会有一个——背面忘做了。“
她发觉这三句居然巧妙地联系在一起,找补道:
“我是不知道有两句。“
“噢。“
“难怪。“
“试卷翻一面,题目更难。“
“不一定能看懂,不一定会做。”
秦知儿忍得脸红脖子粗,原以为就此作罢,谁曾想,他又轻飘飘来一句:
“辛苦你了。“
“懒得同你计较。”
在鬼城待了一夜,离生命树更替只剩两夜。
一人一鬼守在城外,天空泛白时,草木涌动,太阳独自挂在高墙上,空气霎时又腥又臭。
秦知儿捏着鼻子声音闷道:
“你未得新尸,如何保持鬼身?“
“不需要。“
“能不能别逞强,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副本我可不想来第二回。“
“那些尸体,我看不上。”
秦知儿哑口无言。
他包袱怎么这么重。
“尸王杀你,不是我不救。“
“是你不会死。”
秦知儿一头雾水,只觉青蛮是冷血怪,什么不会死?这人是变态吗?
大门缓缓开启,守卫见二人两手空空,二话不说便将人拦道:
“干什么的?“
“迷乐城天气干燥,许久不降雨,我靠捕鱼为生,家中有病重的老母,着实窘迫。听说城外有一天然水库,便赶在夜里出城,可水库的鱼早被捉干净。”
“你若不信,我身上总是有洗不掉的鱼腥臭——”
“呕——”
“放……放人。”
青蛮胡诌很上道,秦知儿配合地抹泪渲染气氛,一进城,双双变了脸色。
合作伙伴的关系,叫二位拿捏的精准。
城里的气味依旧如常,满街飘着羹汤的香气,钻进肚里挑逗着空胃。
秦知儿身上既无银两又无首饰,鬼也会饿,她见青蛮腰上系着清透玉石,在又挤又闹的人群里朝玉石愈贴愈近,一面分散青蛮的注意力,说道迷乐城的早餐比人间美味,手悄悄地伸长——
没干过偷窃之事,秦知儿心里打起退堂鼓,又糟了胃部的蛊惑,未注意到连说的话已经语无伦次。
街头忽然来了匹烈马,她指尖触碰到冰凉时,转了个弯,将青蛮的手裹得很紧。
“吁——”
“青蛮,都说了不饿,不要打玉石的注意行吗?”
“我知道,饥饿难忍,但咱们能不能有点原则?刚进了城门,为了一个小小的肉包子,就当了传家宝,再走两步岂不得光着身子?连乞丐都过得比咱有面。“
“我是真不忍心——“
兀自应激,说了一摊不过脑的话,青蛮总该信了吧?
秦知儿睁开眼,迎接青蛮的审视——他的脸很扭曲,大力挣开那只被裹挟的手。
青蛮拎着钱袋,再次告诫:
“请务必调动感官,集中注意力。”
“我确实不知道散财童子是骑马来的。”
系统忽降:
“你已经点亮卡牌,生,重生。”
万物生灵,为乐。
秦知儿纳闷:
“我想不通,为什么成冥婚竟无法点亮哀牌。”
青蛮的胃口很差,只吃了几口稀粥,他的眼睛始终落在街道上,却无固定对象,显得很空洞。
他分了神,说:
“得哀牌,应当要与尸王拜堂。“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嘴边的包子不香,她却嚼的生猛。
“当然。“
“我的脑容量,远远不止十六个字。“
秦知儿端坐着,气出了两个脑袋。
他走时又不等人,来时一阵风,去时一阵风。
“李师傅,刚刚尖牙来过你的摊子?”
秦知儿被一行女子堵着,领头女子与青蛮擦肩而过时二人对上眼,青蛮手中多了一个玉瓶。
让这家伙走远了,他指定要私吞成果。
“让让——”
“王姑娘,你好歹是个小姐,整天尖牙来尖牙去,与丐帮混在一起,不成体统啊。”
“你娘亲脑袋昏庸,在北市是出了名的。”
“哎——”
王姓女子穿戴尚好,粗鄙却有礼,同李师傅道谢还顺手带了一笼包子,当街吃的喷香。
她身后跟着三位姑娘,有位看着怯生生地,有位介于二人之间,有位应当是丫鬟,手提着篮子,一面催促:
“小姐,你可得擦手,莫要乱揩人家铺子上的玩意儿。”
“上回已经叫夫人罚抄了十遍女规。”
“我知道。”
她走在前头,威风的很,秦知儿好容易跟上青蛮,想起王家的香铺:
“太阳愈烈,尸臭越重。”
“你看见没——路过的人都捂着口鼻,有人鼻子灵,盯到你脸上。”
“见你煞白的脸,差点抡起拳头来收拾你了。”
青蛮看着不过是个体虚的大块头,秦知儿料到他会作何应答:
“他们打不过我。”
大概停了一会:
“听你的。”
王家香铺在北市的中心,地段好,客流量大。
香铺门口栽了许多鲜花,老板娘一边揽客,一边将手中的鲜花送给离去的客人。
她会做生意,逗得女客笑脸盈盈。
见秦知儿是新客,老板娘敏锐地凑到她身前,连连感叹:
“小娘子肌肤娇嫩,气色红润,落落大方,不施粉黛都这般引人注目。“
“要说北市好,好在女子不受束缚,这等姿色闷在面衣里才是浪了费。“
秦知儿掩面而笑,她头一回被夸的羞红了脸,心甘情愿地被老板娘领进香铺里,待她推荐了香膏、香水、还有香味洗剂后,摸了摸身上的钱袋才猛地想起青蛮。
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要结账了?“
这句话她听过许多遍,她默默放回香味洗剂、香水,唯独捧着一块香膏。
见她情绪低沉,青蛮没有说话,又将她丢回的东西一件一件挑走,顺带付了帐。
“光给自己挑,我怎么办?“
青蛮留了一瓶香水,洒在身上。
秦知儿脑海里闪回旧事,糊了眼,被青蛮稀里糊涂地领进一家布铺,听他只与老板说了两句开始急眼:
“做一件衣服要足足两天?”
“这铺子开不了多久。”
本想着速速离开,却见秦知儿如头倔牛,拉不动,手里紧紧拽着一匹素白雅布。
她眼睛湿漉,鼻尖泛红,不说话,可怜巴巴地指着布。
青蛮一张白脸冲到人前,逼问道:
“加钱,能不能赶工?”
最快也得明天来领。
“只要布。“
她声音很小,离青蛮不算近,却被他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
这种感觉像是什么?哀求?
总之他笑了。
秦知儿抱着布一路擦眼泪抹鼻涕,青蛮握着空空的钱袋心里懊悔。
“我竟不知,你这般奢侈。“
大约泪意消散,她打开香膏,听闻这香膏有净肤术,青蛮手臂青青紫紫,她刚刚揩完眼泪,手指沾了一点正打算叫青蛮将衣袖挽起——系统的声音又来:
“你已触发哀悼瓶情绪红线,惩罚关卡——踩脚方块开启。“
“玩家已准备就绪。“
秦知儿瞪大眼睛,香膏掉落在地上。
青蛮将空钱袋随意丢在路边,街边起了哄闹声。
唯独一声最清晰:
“莫要怪我。“
瓶子里的眼泪清空,空瓶被落在一矮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