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伪装》dududu

7、第七章

　　翌日，江以宁最终还是按照肖辰约定的地点和时间准时到达了小区楼下的一家咖啡店。

　　虽然附近是小片的居民楼，但住的大多是刚来临港打拼的年轻人或者白领，所以咖啡店也装修的干净有格调，更符合年轻人的品位。

　　江以宁没听错的话，正在播放的是他学生时代校园广播台常放的钢琴曲。悠扬婉转的曲调把这几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期间店员上前询问他想喝些什么，江以宁随便说了一个，等咖啡端上桌，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5.38分

　　肖辰已经迟到将近半小时了，但江以宁习惯了，肖辰身上确实有很多小毛病，不过他都可以忍受。

　　等一曲结束，肖辰才姗姗来迟，他还穿着工作装，怀里抱着花束。

　　“以宁！”看到江以宁的一瞬间，肖辰眼睛亮了亮，他迫不及待靠近，然后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我，这束花你应该喜欢。”

　　看他这个样子，江以宁说不出什么重话：“先坐吧。”

　　“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

　　“我住在酒店。”江以宁刚退烧，声音还是哑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

　　“没有。”

　　“你就有！”

　　肖辰表现得很受伤，他不断哀求：“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明知道上司喜欢我，我还跟他一起去酒吧。”

　　“亲爱的，原谅我吧。”他拉过江以宁的手，这才发觉他的手凉得可怕，“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你，我爱你。”

　　江以宁对此很头疼，肖辰永远不吝啬表达爱意，说爱这个字就跟呼吸一样简单，一方面你会忍不住为之动容，但同时又会怀疑其中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被拉住的姿势很别扭，而且江以宁余光能感受店员好奇的窥视。

　　他试着轻轻挣了挣，没挣开索性就放弃了。

　　手心被捂热了些，江以宁突然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了？”

　　“什么？”

　　“他什么时候开始追的你？”

　　肖辰不敢撒谎，他眼神不自然，嘟囔：“上一年大概十一月份。”

　　江以宁对此无话可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别多想！”肖辰慌忙开口解释，“我不是刻意瞒着你，我只是觉得……”

　　“觉得你和我分开这么久，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你永远都在忙，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我们的感情。”他有些失落。

　　江以宁垂眼，沉默片刻：“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的爱人，任何小事、任何烦恼都可以诉诸于我，即便天各一方。

　　肖辰听出来话外音，他感到心虚：“对不起，我只是很自卑，我原本想直接破罐破摔拒绝他的，但我有个晋升的机会，我不能在这时候得罪他，我想让我们将来能够更好的在一起。”

　　江以宁苦笑一下。

　　这人永远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把自己的难堪、犹豫轻易地摆上台面，从而把难题丢给对方，只要有任何会让江以宁心软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因为肖辰对江以宁太了解了，他最吃这一套，江以宁是世界上最容易心软的人。

　　“好，我信你，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不准再瞒着我。”江以宁抽回手。

　　“好好好。”肖辰满口答应，他迫不及待站起身，“我们回家吧，你不是不喜欢让别人盯着我们吗？”

　　看来肖辰也注意到了那几个年轻小姑娘若有似无的打量。

　　江以宁欣然同意。

　　两人并肩出了咖啡店，花还是肖辰抱着。今早江以宁判断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开车，所以打的车过来。肖辰把车停在路边，江以宁有些诧异，他转头：“你换车了？”

　　肖辰坦荡地回答：“是啊，不过我家里也出了点钱。”

　　江以宁坐进副驾，肖辰把花放到后座后也跟着上了车。车上崭新的皮革味很重，江以宁不喜欢这种味道开了点窗缝，让外面的空气冲散这种浓重的气味。

　　“为什么突然买车？”

　　肖辰目视前方，心情开心不少：“上一辆车旧了，公司聚会没面子，反正这几年也存了不少钱。”

　　江以宁没说什么，默默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我们先去超市买点菜，好好给你补一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辰觉得江以宁消瘦不少。

　　一通电话打进来，打断了江以宁喉间的话。

　　“嗯，好，我知道了。”

　　几句简短的交谈电话便挂断，肖辰有些好奇：“谁啊？”

　　“公司同事，”江以宁偏过头，抿了抿嘴，“先不去超市了，先去渡江机场。”

　　“接谁啊？你同事？”肖辰疑惑，“你不是老板吗，还需要负责下属的出行？”

　　“他出差，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我拜托人家给我带了点东西。”

　　江以宁皱起眉：“你嫌麻烦的话，要不你把车开回家，我自己开车去接？”

　　两人刚和好，肖辰当然不会同意。他话说得腻歪：“不麻烦不麻烦，这几天你去哪我都跟着！”

　　车调转头，汇入边山路，跟着车流平稳地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从一开始通体明亮、气派的高楼大厦，慢慢变成低矮的平房和杂乱无章的破旧居民楼。

　　窗缝里的空气也逐渐沾染上海腥味。

　　江以宁没戴眼镜，轻微近视带点散光，不过他眯着眼看到远处的居民区比前几年更加破败了，几乎已经被拆完了，大片空地和建筑垃圾堆砌。

　　许久没回临港，江以宁有些搞不清状况，他指着窗外：“这一片拆了？”

　　肖辰正开车，闻言反应一下，给江以宁解释：“对，政府要发展，打算把这块拆干净建新区，这事搞了好几年，最近马上要动工了。”

　　他想起什么，忍不住炫耀：“我们公司也参与了，不过目前还在竞标阶段。我正好在这个项目组，如果成了，我晋升也更有希望。”

　　江以宁并不了解肖辰的工作，他们早有约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干涉对方的工作，最好只在休息之余互相安抚工作带来的疲劳，不过这都随着江以宁突然跑去宁南创业没有实现。

　　“怎么了？”肖辰透过后视镜看出江以宁心情不好。

　　江以宁摇头：“只是有点困。”

　　“那你睡一会儿，离到机场还有半个小时。”

　　江以宁偏头盯着那片不再热闹的空地，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徐阿姨就住在这片区域 ，小时候逢年过节江以宁无处可去，徐姨就会领着他去她家里过节，虽然环境肯定比不上顾舟的别墅，但热闹狭窄、充满人味儿的家更让江以宁感到心安。

　　江以宁突然觉得自己可怜，上一辈的恩怨导致他孤身一人活了十几年，顾舟和顾长林彻底撕破脸，为了疗伤挥挥手跑去环游世界，而父亲那边的亲戚也因为那次疑点重重的事故不待见有半个顾氏血脉的他。在临港待了将近二十年，居然什么都没能留下，这可能也是当年他能义无反顾裸辞，像个愣头青一头扎进宁南创业的原因之一吧，可现在临港唯一一个记忆能依存的地方也要被拆了。

　　江以宁心中产生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悲凉。

　　这份感伤肖辰感觉不到，他对江以宁的家庭情况不大了解，只知道他有一个6岁就出车祸身故的父亲，和一位开明有钱、但经常不见踪影的母亲。

　　所幸车很快驶离高架桥，视野范围再也看不见伤心之地。江以宁整理了一下着装和精神面貌，在下属面前还是要讲点体面。

　　机场人少，肖辰没有下车在车里等待，江以宁和赵宇在手机上联系，在b口接到了人。

　　赵宇是一个一米八的小伙子，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些腼腆显得人老实好欺负，偏巧还带了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从事时尚行业的人。

　　两人原地简单寒暄几句，江以宁便引着人上了车。

　　江以宁介绍：“这是我们公司同事赵宇。”

　　肖辰通过后视镜隐秘打量一番，随即偏过头问好，赵宇也点头。

　　“这是……”江以宁犯了难，他并不想当众出柜，但两人又刚刚和好，肖辰对他掩藏两人关系的决定不满许久。

　　“江以宁的朋友，肖辰。”肖辰已经习惯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让江以宁为难。

　　赵宇推了推眼镜，很有眼力见地忽略身旁摆着的花束：“你好。”

　　“接下来去哪？”肖辰随口问道。

　　“先去我家将就两天吧，小宇你没带什么行李吧？”江以宁打开地图软件，一道机械女声在狭窄的车厢内响起，“目的地淮海中路边淮小区，全程16公里，大约需要40分钟。”

　　“…………”

　　“…没有？”赵宇觉得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就听主驾驶那位长相俊朗的年轻男人笑道：“你住这儿啊？还是第一次听说，我都没去住过。”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赵宇咳了咳掩饰尴尬。

　　江以宁怕他浑劲儿又犯了，连忙解释：“刚回临港租了个房子。”

　　“哦——”肖辰拉长尾音，脸色不怎么好看。

　　自打两人在一起，肖辰为数不多的几次生气红脸，全是因着这点飞醋。大学时的江以宁便是人群焦点，追求者男女参半。没人能抗拒得了一个长相顶尖、气质清冷，实则相处起来却意外温和包容的人，身边想给他暖床的人络绎不绝，这也导致肖辰对于同性与江以宁的交往过于敏感。

　　赵宇看出来气氛不对，颇有眼力见保持着沉默。

　　好在大下午的车道也没什么车，车里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

　　三人下了车，江以宁给赵宇钥匙，让他先上去，说他还有点事要跟肖辰说。

　　赵宇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乖乖拿了钥匙给二位腾出空间。

　　“亲爱的，”肖辰手指勾过江以宁的手掌心，身体慢慢靠近，把头埋在江以宁的肩窝，随后轻轻蹭了蹭，弄得江以宁脖子发痒。

　　“你不想和我一起住了嘛？你看你好不容易回家，还要跟别的男人一起住。”

　　江以宁把他的头推开，耐心解释：“我在宁南的行李还要搬过来，你那儿太小了，放不下我的一些手工品。”

　　肖辰被堵得没话说，索性犯浑：“那那个家伙呢？不能自己去住酒店？”

　　“不是每个人都是同性恋，而且他出差的差旅费还得公司报销。”

　　肖辰不服气，还要继续说，被江以宁制止了。

　　“好了，我这几天都要忙工作，哪天再找时间一起吃饭。”江以宁承诺。

　　肖辰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嗯。”

　　恰巧被肖辰放在驾驶座的手机响了。江以宁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来源去看，被肖辰挡住了视线。

　　“估计是我妈吧，她这几天老是催着我接待老家来的三舅。”他笑道，“你快上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江以宁不疑有他，和肖辰告别后上了楼。

　　赵宇正拿着pad办公，见江以宁回来立马站了起来。

　　“别拘束，”江以宁换回拖鞋，顺手戴上了放门口柜子上的眼镜，“你吃饭了吗？”

　　赵宇进入工作室的时间不长，没怎么见过江以宁私下的样子，而且刚才他好像不小心撞破了什么秘密，所以格外紧张。

　　“在飞机上吃过了。”赵宇答道。

　　江以宁将温水推到他面前，目光掠过桌上那盒线香：“有心了，谢谢。”

　　“您太客气了。”赵宇略显局促地摸了摸后颈。

　　江以宁示意他坐下，几句寒暄后便切入正题：“盛柏铭那边进展如何？”

　　谈到工作，赵宇立刻进入状态，推了推眼镜：“他前天抵港参加慈善晚宴后就没有公开行程。他的经纪人刚敲定明天中午在威山度假山庄详谈合同细节，特别要求我们对这次行程保密。”

　　“威山？”江以宁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

　　“对，这度假山庄原本是私人地产，近几年环山赛车道建起来后才对外开放，环山环水，是个休息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