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山河长空》槐晏榆白

7、第七章

　　盖聂关好机关门，望了眼后山。

　　????树木倾倒的巨响与剑气、寒气隐隐绰绰。

　　????盖聂跟着墨家弟子穿过迂回曲折的重重长廊，走了有近五分钟，才终于抵达了机关城的议事厅。

　　????他进门时，墨家与项梁、范增都在场。

　　????除了首位，长桌旁还空着四个位置。

　　????“盖先生，您来了，请坐。”班大师带头起身招呼，“很抱歉，这么晚派人寻你过来。”

　　????“太客气了。”盖聂拱手坐下，“墨家救在下一命，若有在下帮得上的，请尽管开口。”

　　????闻言，班大师也不再客套。

　　????众人坐定。

　　????班大师先开口说明情况：“因后山动静，早些时候我拜托大铁锤带两名弟子前去巡山。”

　　????“巡山时间一般最长也就一个时辰，但直到天黑也没等到他们回来。我就预料到不妙，派小跖过去再探情况。”

　　????“没错，我脚程快，有什么事也好尽快赶回来。”盗跖点头接声，“不过这次是刚入外围树林，就遇上独自跑回来的阿茂。他告诉我大铁锤与阿津负责断后，让他回来给我们报信。我看他有伤，就先带他去寻蓉姑娘了。”

　　????端木蓉再接：“他身上的伤不重，我已经帮忙处理过了。但伤口很特殊，不是一般的利器所致，反而像钩爪样式的兵器。”

　　????班大师再道出结论：“秦兵多用制式武器，会用如此特殊兵器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卫庄的流沙。”

　　????“但按范公、项先生与盖先生之前的经历，苍狼王受了重伤撤退，卫庄大概不会再派他单独前来。”

　　????“所以我们推测，来者应当是——隐蝠。”

　　????盗跖挠挠下巴：“听这名字，就觉得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家伙啊。”

　　????项梁先问：“隐蝠？我听说过卫庄手下的流沙有四大天王，白凤凰、赤炼蛇、苍狼王与无双鬼。这隐蝠，又是哪一号人物？”

　　????“聚散流沙，生死无踪。”

　　????班大师神色凝重：“项先生专注军营，有所不知也很正常，也许范增公曾经会有耳闻。”

　　????范增摸着胡子，微微颔首：“我是稍微了解一些。卫庄的流沙能够横行江湖十多年，凭借的却不仅是明面上众所周知的四大天王。”

　　????“据我所知，他们四人中，无双鬼与苍狼王的实力其实有限。名声大噪多源于四人中杀人最多的赤练，与手段深不可测、不清楚实力上限的白凤。”

　　????“但这两位真正出手的次数也不多，据闻卫庄手下主要负责做暗杀任务的实际另有一脉。”

　　????“没错。”班大师接回话，“卫庄麾下还有一支黑暗中的部队，称为——逆流沙。”

　　????与此同时，少羽、天明、高月也都因为外面的动静，醒来起来聚在长廊。

　　????少羽双臂搭在长廊围栏上，说出根据自己的观察，推测出的外面正在入侵的敌人：“我听范师傅说过，韩国灭亡后，卫庄把这世上最凶狠残忍的恶人聚集在手下，组成了现如今的顶尖刺客团。”

　　????“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人都杀。而且一旦出手，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

　　????“他们也是墨家的死敌，前任墨家巨子就是被卫庄暗杀的。”

　　????“应该不止，我有一次不小心偷听到蓉姐姐与班老头提过，卫庄杀过两任墨家巨子。”高月突然出声纠正，“因为蓉姐姐说的时候很生气，所以我印象很深。”

　　????“两任？按时间来说不应该啊……我说的前任墨家巨子是六指黑侠前辈，你知道另外一位是谁吗？”少羽疑惑，据他所知卫庄与盖聂师出同门，两人的年纪与开始活动时间都应当差不多才对。

　　????高月摇摇头：“我不太清楚，蓉姐姐他们当时没直接提过名字。而且他们发现我后，就没再说这件事了。”

　　????“哎呀，别管一任两任了。”天明有些生气地叉着腰，“反正都是卫庄这个大坏蛋做的，月儿的父王不也是……”

　　????少羽猛地一把捂住天明的嘴，眼神示意他往已经仰头不语的月儿看过去。

　　????天明讪讪摸摸脑袋，不敢再说话。

　　????“逆流沙？”只是待忍到少羽又说出新的讯息，他又憋不住好奇心了。

　　????“对，不过范师傅说关于这个部队，他也只听说过一些传闻。”少羽反身依靠在围栏上，回忆范师傅教他的内容，“那支部队专门负责一些难度超绝、极度隐秘的暗杀任务，几乎没有人清除里面的人是谁，其中又到底有多少人。”

　　????“是卫庄杀手团中，最为可怕的力量。”

　　????班大师长叹一口气，他能知道内情还是巨子以前告诉他的：“千万不要小看隐蝠，他就是逆流沙中的一员。根据调查，隐蝠过去的十来年一直隐居南疆，修行一种名为‘蝠血术’的特殊功法。”

　　????“传闻这是一种南疆秘传、诡异绝伦的杀人术。每杀一人，喝干全身血液，功力便会精进一分。若一日不饮血，则会衰老一分。”

　　????“而隐蝠这个人，就如同他修炼的功法一般诡谲。他会加入卫庄手下做事，单纯只是因为他喜欢杀人，所以卫庄才会把他安排在南疆。”

　　????“隐蝠此前既已在南疆修行十余年，功力必然深厚。卫庄这个时候将他从南疆调遣过来，可见是下了决心，所图目的定然非同小可。”

　　????“另外，除后山以外，也有情报称墨山山外有秦兵军团靠近的动静。两相结合，这次敌人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是要摧毁我墨家机关城啊！”

　　????话音落下，议事厅内氛围沉重。

　　????班大师轻咳两声，重新再开口，目的倒是要给己方回一些信心：“虽说如此，我们墨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大铁锤那边，有小高与雪女援手，想必对付隐蝠绰绰有余。”

　　????“另外，经过深思熟虑，我们准备动用白虎前往应敌。”

　　????“这次请大家共聚议事厅协商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向项氏与盖先生两位贵客提醒并致歉，也请求二位在关键时刻，能否为墨家弟子出手相助一番。”

　　????盖聂毫不犹豫回答：“若墨家有需，在下一定竭力相助。”这是他此前便承诺的回报。

　　????范增与项梁对视一眼，项梁作为项氏代表起身拱手：“墨家与项氏乃多年盟友，如今墨家有难，项氏一族定不会袖手旁观！”

　　????“老夫代巨子先谢过诸位了！”

　　????自此，班大师总算稍松了一口气。在巨子带人赶回机关城以前，总算有一点撑下去的把握。

　　????只希望巨子能够再快一点，希望能够来得及保住这费尽百年心血才建成的机关城才好。

　　????盖聂、范增、项梁默契提出告辞，接下去墨家方面的安排，他们作为外人还是不好详细旁听。

　　????徐夫子与端木蓉也因并非战斗主力人员，先行撤出议事厅。

　　????另一边。

　　????三个小孩讨论不出个结果，两位少年郎还是拜托月儿趁着现在无人管辖，带他们逛逛整座墨家机关城。

　　????三人顺着长廊，高月边走边介绍，天明与少羽跟在她身后打闹。

　　????两人闹着闹着反而超过了领路的高月，窜进面前一处没见过的洞穴口。

　　????等停在洞内狭长的石桥前，才注意洞穴内部如此宽广。

　　????朝石桥正对面隐隐约约看去，有一扇巍峨的巨型石门。

　　????“这条路通往哪里，我们过去看看吧？”

　　????天明的好奇心向来很重，顿时对这个没有见过、又安静的显得很神秘的地方，产生浓浓的探知欲。

　　????少羽到底也年轻，即使平时显得比天明稳重，实际上也对陌生的地方好奇不已。

　　????他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叫上天明抬脚就准备一起往前。

　　????“不行不行，不能过去！”

　　????只是两人却被落在身后，终于赶来追上他俩的高月给高声制止。

　　????“为什么啊？”天明回身询问。

　　????高月喘着气，向他俩解释：“这条路通往的是墨家禁地之门。墨家弟子未经许可，绝对不可以擅自接近那扇门的。”

　　????“禁地之门，这是什么道理？”天明与少羽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反问。

　　????高月认真向两人讲解缘由：“墨家主张非攻兼爱、反对死刑，所以对于犯了错误的墨家弟子，就会被判决进入那扇大门。”

　　????“禁地中布满了机关陷阱和死亡考验，如果他有能力活着出来，就可以免去刑罚。但是……”

　　????“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那扇门后走出来……”少羽幽幽地接上一句。

　　????高月惊问：“啊，你怎么知道？”

　　????“嗯哼～”少羽哼笑着转过身，要说这个他可太有经验了，“但凡可怕的传说不都是这样的嘛。就是为了让人很害怕，就不敢乱闯啦。”

　　????天明闻言，疯狂点头附和。之前班老头不就总是这样吓他，道理都是一样的。

　　????高月握拳于胸前，有些生气：“那些传说，你们以为是我编出来的吗？”

　　????“反正肯定吓不倒我的。”少羽摊手，向天明也征求意见，“你是不是也一样啊？”

　　????天明点着头，突然反应过来，他才不要和少羽这家伙一伙呢！

　　????他露出一副嫌弃地表情：“我怎么可能跟你这个家伙一样啊？”

　　????“那你狂点头干嘛啊？”少羽眯眼，这个墙头草。

　　????天明理所当然地回答，他自然是要帮月儿的啦：“点头是因为我相信月儿说的肯定是真的！”

　　????高月立即应声：“当然是真的。”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天明紧接着又说：“不过，去看看总没有关系吧～”

　　????少羽也不生气了，一拳锤上天明的肩膀。

　　????“这还差不多～”

　　????高月失声惊呼：“不行！”

　　????“嗐，你是墨家弟子当然不可以，我们又不是墨家弟子……”少羽说着，与天明一同倒着向禁地之门靠近。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阵阻力，两人顿感到不妙。

　　????他们耸着肩，畏畏缩缩转头，一抬眼就望见了徐夫子那张严肃的老脸。

　　????天明与少羽立即心虚地重新背对他，轻轻讪笑，毫不犹豫指向对方：“是他的主意！”

　　????徐夫子轻哼一声：“你们知道若是墨家弟子以外的人，闯入禁地之门该怎样处置？”

　　????两人乖乖摇头。

　　????“在那扇大石门后面，地底深处关着一条可怕的巨龙，已经过了整整两百年——”

　　????“你们猜，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少羽与天明一人一边歪头，再次叹着气异口同声道：“不听话的坏小孩！”

　　????高月没忍住笑出声。

　　????徐夫子挂不住面子，清清嗓子：“你们怎么知道？”

　　????少羽再次叹气，这似曾相识的对话：“大人吓唬小孩不都这样，我六岁梁叔就已经不用这招了。”

　　????天明配合叉腰吐舌：“略～我们不上当，诶嘿～”

　　????然而下一秒，一阵宛若嘶吼的巨响从禁地深处传出。

　　????两个少年顿觉惊悚：“那、那是什么？”

　　????徐夫子皱眉，重新严肃起来，驱赶三个小孩：“别在这里瞎晃了，都乖乖地回自己的房间去。”

　　????天明少羽闻言，也知道事情轻重，闷闷不乐的回身跟着高月往回走。

　　????徐夫子无声负手看向禁地之门，白虎已经出动，希望能够挡得住来者不善呐。

　　????机关城后山。

　　????卫庄带着赤练白凤旁观隐蝠作战。

　　????隐蝠占于林中优势，与大铁锤之战略处上风。即将得手之际，却遭到高渐离与雪女的合击，只得勉强撤离。

　　????“隐蝠这家伙，这下怕是吃到苦头咯。”赤练笑意盈然，并不在意隐蝠的失败，“麟儿那边怎么样？”

　　????“已经开始行动了。”白凤轻勾起嘴角，反问赤练，“你的鸩羽千夜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

　　????“那么——”卫庄拎起鲨齿剑。

　　????“是时候，该给帝国一点甜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