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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回到地表,阳光刺眼得不真实。地铁站外的喧嚣人潮、汽车的鸣笛、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像一层厚厚的毯子,将隧道里那种粘稠的、充满回音的寂静瞬间覆盖。林砚站在出口,眯着眼适应光亮,掌心里那枚黄铜钥匙的冰冷触感却异常清晰,像一块从深渊带回的寒冰。

      沈未晞站在她身旁半步远,正低头摆弄着那个改造过的EMF探测仪,仪器指针已经归零,发出规律的、低微的“嘀嗒”声,与周围的都市噪音格格不入。她似乎完全不受环境影响,专注地检查着仪器上几个不起眼的旋钮。

      “钥匙,”林砚摊开手掌,那枚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你从哪里得到的?它真的和那些……‘空间’有关?”

      沈未晞抬起头,浅琥珀色的眼睛映着日光,有种奇异的透明感。“从一个旧货市场的地摊上。摊主说他从拆迁的老城隍庙附近收来的,一堆破铜烂铁里就这个看着有点意思。”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买了一把芹菜,“至于关联……林老师,你相信‘象征’的力量吗?或者说,集体潜意识对特定‘符号’的锚定?”

      林砚皱眉:“说人话。”

      沈未晞嘴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简单说,有些东西,因为传说、故事,或者仅仅是很多人长久以来‘认为’它有用,它就可能在某些非正常的‘语境’下,变得真的有用。这把钥匙的形制,和我搜集到的、关于本地几个‘门’的传说碎片里提到的‘信物’描述,有七成相似。尤其是匙齿部分的纹路,很像一种已经失传的、用于祭祀空间之神的密文变体。”她顿了顿,“当然,也可能是摊主瞎编的,钥匙只是民国时期的普通旧锁钥匙。但林溪失踪前,曾反复搜索过‘阈限空间’、‘门户’、‘钥匙’、‘旧城祭祀’这些关键词。时间线上有重叠。我认为,值得一试。”

      “试?怎么试?”林砚握紧钥匙,金属棱角硌着掌心,“对着空气拧?还是找个看起来像门的裂缝插进去?”

      “需要‘门’出现才行。”沈未晞收起仪器,看向林砚,“而‘门’的出现,有规律。至少,传说和零星案例暗示了规律。我们需要找到下一个可能开启的‘点’,在正确的时间,用可能正确的方法,尝试接触它。”

      “像隧道里那样?等到地铁经过,光线变化的一瞬间?”林砚想起那墙壁短暂的、诡异的波动。

      “那是一次‘显形’,但太短暂,不稳定,可能只是‘门’的……‘呼吸’或者‘投影’。”沈未晞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灰色两厢车,示意林砚上车,“我们需要找一个更‘成熟’,或者说,更‘饥饿’的空间。”

      车子驶入车流。沈未晞开车很稳,但路线选择却透着一种随机的迂回,经常在某个路口突然转向,穿进狭窄的巷道,又很快汇入主干道。

      “你在绕路。”林砚肯定地说。她的方向感和空间记忆在发挥作用。

      “看看有没有尾巴。”沈未晞直言不讳,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赵主任,或者他背后的人,未必希望我们查下去。隧道里的‘标记’被隐藏得很好,普通方法根本发现不了。这说明有人不希望它被发现。林溪的失踪,可能不是孤立事件。”

      林砚心头一沉。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被沈未晞如此直白地点出,寒意更甚。“你认为地铁公司,或者警方,有内鬼?”

      “不一定是有组织的‘内鬼’,可能是某个知情人,或者……被某种‘规则’影响而不自知的人。”沈未晞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阈限空间的存在如果为真,那么维护它的‘隐秘性’,或许本身就是某种潜在的‘规则’的一部分。就像森林里的捕兽夹,不会自己立个牌子。”

      这个比喻让林砚不舒服,但无法反驳。她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支离破碎的天空。“下一个点,去哪找?”

      “我家。”沈未晞打了转向灯,拐进一条满是梧桐树的老街,“资料太多,车上说不清。而且,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不能像今天这样临时起意闯进去。”

      沈未晞的“家”位于老街深处一栋颇有年岁的红砖公寓楼顶层,带一个不大的阁楼。楼没有电梯,楼梯间光线昏暗,墙皮斑驳,空气里有老房子特有的、混合着木头、灰尘和旧书的气味。但一打开那扇漆成墨绿色的防盗门,林砚有些意外。

      室内和楼道的破旧截然不同。空间被打通,显得开阔。满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文件夹、卷宗盒。靠窗是一张巨大的原木工作台,上面堆满了摊开的地图、笔记、各种奇怪的仪器(包括几个类似隧道里见过的改装探测仪),以及一台配置看起来相当专业的台式电脑。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个巨大的懒人沙发随意丢在角落。整个空间杂乱,却奇异地有一种沉浸式的、专注的氛围。最引人注目的是靠里墙的一个巨大软木板,上面钉满了照片、剪报、打印的地图和分析图,用不同颜色的细线连接,中心正是“叠光画廊”的图片,周围辐射出数条线索,其中一条鲜红的线,连接着“地铁三号线中间站”和“林溪(失踪)”。

      这里不像一个民俗学研究生的宿舍,更像一个偏执狂的调查指挥部。

      “随便坐,喝水自己倒,冰箱在那边。”沈未晞踢掉鞋子,赤脚走到工作台前,熟练地敲击键盘调出几个文档窗口,“资料都在这里。过去四十年,有记录的、发生在‘中间站’及相邻三站区域的‘无法解释失踪/短暂失联’事件,十七起。其中十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六人在失踪数小时至数天后重新出现,但均出现严重的时空感知混乱、记忆缺失或碎片化,无法清晰描述经历。其中三人口中反复提到‘长廊’、‘回廊’、‘走不出的楼梯’等关键词。”

      林砚走到软木板前,仔细看着那些资料。失踪者的照片、简短的背景介绍、最后出现的地点标记……冰冷的数据背后,是十七个破碎的家庭和无尽的疑问。她的目光落在“叠光画廊”上,那栋她参与设计的、流线型的白色建筑,在照片里显得优雅而静谧,谁能想到它内部吞噬了不止一条生命?

      “叠光画廊,”沈美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轻,但足够清晰,“三年前启用,半年内发生四起失踪事件,失踪者最后被目击的位置都在建筑内部一条连接主馆和副馆的、被称为‘光之回廊’的弧形走廊附近。官方调查结论是意外坠入未完工的通风井或迷路后触发某些未公开的安防机制,但尸体从未找到。项目主要设计师之一,林砚,因‘设计疏漏’引咎辞职,事业尽毁。”

      林砚背脊僵直,没有回头。那段记忆是她不愿触碰的噩梦。光之回廊……是的,那条她引以为傲的、利用自然光影变化营造无限延伸感的走廊。在梦里,它常常扭曲成没有尽头的恐怖循环。

      “警方和调查组没有发现任何密道、机关或结构性问题。”沈未晞走到她身边,也看着那张照片,“物理上,它只是一条漂亮的走廊。但超过三分之一进入其中的人,报告了轻微的眩晕和方向感暂时丧失。失踪的四个人,都是在闭馆后独自进入回廊时消失的。没有监控拍到他们离开,也没有任何暴力痕迹。就像……走进了墙里。”

      “你想说什么?”林砚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想说,‘叠光画廊’可能是另一个‘点’。一个比地铁隧道更早、更稳定、或者说,更‘活跃’的阈限空间显现点。”沈未晞转身,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张复杂的波形图,“这是我用声波探测仪,在画廊关闭后,偷偷在回廊不同位置测得的背景噪音谱。看这里——”

      她指着几个异常的峰值和谷值:“这些频率的振幅和叠加方式,不符合常规建筑声学模型。更奇怪的是,它们会随着时间,尤其是子夜时分,发生规律性的微小变化。类似的变化,我在‘中间站’隧道那个位置,也检测到了,虽然微弱得多。”

      林砚接过平板,看着那些波峰波谷。她的联觉让她能“听”到这些图形代表的“声音”——那是种极其低沉、不和谐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夹杂着尖锐的、几乎超出人耳接收范围的高频嘶叫。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你认为,这些‘点’之间有联系?”她问。

      “不是认为,是假设。”沈未晞纠正道,语气是研究者特有的审慎,“它们都发生在城市中特定的‘过渡性’或‘连接性’空间——走廊、隧道、楼梯间。都伴随着强烈的都市传说或集体记忆(比如画廊所在的区域曾是旧时的乱葬岗,地铁隧道挖出过古井)。失踪事件都集中在特定时间(深夜、闭馆后、末班车前后)。最重要的是……”

      她切换屏幕,调出几张图片,是不同失踪者留下的零星物品的照片:一枚发卡卡在画廊回廊的装饰缝里;一只鞋子丢在隧道检修步道边缘;半瓶喝剩的矿泉水放在无限循环的消防楼梯转角……

      “这些物品遗落的位置,都在空间结构发生‘异常’的疑似边界附近。而且,物品本身的状态……”沈未晞放大图片,“发卡有轻微锈蚀,但锈迹呈不自然的放射状;鞋底磨损异常均匀,仿佛在一个平面上走了极长的距离;矿泉水瓶里的水,检测出微量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水源的矿物质成分。”

      林砚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些细节,当初的调查报告中要么语焉不详,要么被解释为无关紧要的巧合。但当它们被如此集中地摆在一起时,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浮现出来。

      “你想去‘叠光画廊’。”她陈述,而非询问。

      “那是已知最有可能再次‘开启’的点,资料最全,结构你比我熟悉。”沈未晞看着她,目光清澈而直接,“而且,如果林溪的失踪真的和这些空间有关,那么画廊,作为最早的事发地,或许藏着关于这些空间本质,或者……如何从中带人出来的线索。”

      “画廊封闭三年了,安保严密。”林砚说。她曾试图回去过,被毫不客气地拦在外面。

      “我有办法进去。”沈未晞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卡片,看起来像是某种工作证,“市文化遗产保护协会的特约调研员证,以‘评估历史建筑保存状况及潜在民俗价值’为由申请的临时通行许可。流程合法,理由充分。”

      林砚看着她。这个看似散漫的民俗学研究生,准备得远比她想象的充分。“你计划多久了?”

      “从林溪第一次在论坛私信我,问起‘中间站’传说的时候。”沈未晞坦然道,“我觉得不对劲。她问得太细,太有针对性,不像普通的好奇。我开始查她,查到了你,查到了‘叠光画廊’。然后,她失踪了。”她顿了顿,“我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但我相信这些传说背后有东西,而林溪的失踪证实了它。我需要一个搭档,一个真正进过那些空间、了解建筑、并且有足够理由追查到底的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林砚。”

      理由足够充分,逻辑也清晰。但林砚心里依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重回“叠光画廊”,等于亲手撕开已经结痂的伤疤。更让她不安的是沈未晞的“专业”。她太冷静,准备太充分,仿佛早就预料到一切,并且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这样一个“搭档”。

      “如果,”林砚慢慢开口,目光锐利地盯着沈未晞,“我拒绝呢?如果我怀疑你另有目的,或者,我妹妹的失踪,根本就是你为了把我引向‘叠光画廊’而设计的?”

      沈未晞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半晌,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些无奈,也有些了然。

      “你会怀疑,很正常。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她走到书架旁,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林砚,“这是我的研究笔记原件,从三年前开始。里面包括我最初对‘都市异空间’传说的兴趣起源,实地探访的杂乱记录,各种不成熟的假设,还有大量失败的尝试。你可以随便翻看,看看有没有任何‘设计’的痕迹。”

      她又走回电脑前,敲击几下,调出一个加密的云盘文件夹:“这是我所有的数据备份,原始音频、视频、检测记录。密码是林溪的论坛ID加上她的生日。你可以验证所有时间戳。”

      最后,她看着林砚,眼神坦荡得近乎残酷:“林砚,我研究这个,是因为我妹妹。她八岁那年,在老家镇上的旧图书馆里,当着我的面,走进一排书架之间,再也没有出来。监控只拍到她走进去,没拍到她出来。警方把图书馆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密道,没有机关。她就那么消失了,像一滴水蒸发了。那年我十二岁。”

      她顿了顿,声音平稳,但林砚能听出那平静之下深不见底的暗流。

      “所有人都说她是走丢了,或者被拐了,但我不信。我记得她走进去前,回头对我笑了一下,说‘姐姐,这里面有好多好玩的书架,弯弯曲曲的,像迷宫一样’。那排书架,是图书馆最老的区域,木头都朽了。镇上老人说,那里以前是义庄停尸的地方,后来改建的图书馆,总有些‘不干净’。”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找。找所有类似的传说,找所有莫名其妙的失踪案。‘叠光画廊’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但我进不去,也找不到关键。直到林溪出现,她问的问题,她失踪的方式……太像了。而你,林砚,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既近距离接触过这种事,又拥有解开它所需专业知识的人。”

      沈未晞说完,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脑风扇的低鸣,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声。

      林砚握着那枚黄铜钥匙,指尖冰凉。沈未晞的故事可能是编的,但她眼中的那种东西,装不出来。那是常年浸泡在无望寻找中的人才有的,混合了偏执、脆弱和一种可怕韧性的眼神。和她自己在镜中看到的,有几分相似。

      “什么时候去画廊?”她最终问,声音有些哑。

      沈未晞似乎松了口气,那口一直提着的气微微松下。“后天午夜。协会的许可时间是明晚到后日凌晨三点,以‘避开日间游客,评估建筑夜间状态’为由。我们需要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

      “装备。还有……”沈未晞走到软木板前,指着“叠光画廊”的结构图,“制定路线,预设规则,以及最重要的——设定‘安全词’和‘回归锚点’。”

      “安全词?回归锚点?”

      “根据幸存者(那六个回来的人)零碎的口述,以及一些古老禁忌的记载,进入这类‘非正常’空间,有几条可能有效的经验。”沈未晞的表情变得严肃,“第一,尽量不要独处。但若必须独处,保持自言自语,或与一个明确的、现实的物体持续对话,提醒自己‘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去’。”

      “第二,不要完全相信在那个空间里看到的‘路径’或‘指示’。它们可能遵循与我们世界完全不同的几何或逻辑。要依赖进入前设定的固定参照物,或者……”她看了一眼林砚,“像你这样的空间感知天赋。但即便如此,也可能被干扰。”

      “第三,如果遇到无法理解或充满敌意的存在,不要对视,不要应答,缓慢后退。有些传说里,名字和注意力本身,就是‘钥匙’。”

      “第四,设定一个‘安全词’。一个在现实世界毫无意义,但在里面,一旦听到或想起,就必须立刻、不顾一切地原路返回,或者执行预定撤退方案的词。这个词必须简短、有力、不易在正常对话中出现。我们各想一个,进入前交换。”

      “第五,‘回归锚点’。带一件对你个人有强烈情感意义、与外部现实世界紧密相连的小物件。在里面,当方向感丧失时,紧握它,回忆与之相关的最鲜活的现实记忆。这或许能帮你稳定心神,找到‘回路’。”

      她语速平缓,条理清晰,仿佛在讲授一门艰深的课程,而不是在讨论如何闯入一个可能吞噬生命的诡异空间。

      林砚沉默地听着。这些规则听起来荒诞,像是神秘学的胡言乱语,但结合隧道里的经历和那些失踪者的资料,却又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冰冷的合理性。

      “我的安全词,‘回响’。”沈未晞说,“你的?”

      林砚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妹妹林溪小时候学走路,摇摇晃晃扑进她怀里的画面,那时她总喜欢用脑袋顶她的下巴,咯咯笑着说“撞撞”。她甩开这不合时宜的温情,冷硬地道:“‘混凝土’。”

      沈未晞点头,没有追问含义。“锚点呢?你带什么?”

      林砚下意识摸向颈间,那里空无一物。她所有的旧物,连同对过往的眷恋,在“叠光画廊”事故后,都被她锁进了箱子深处。她看向工作台上,父亲留下的那个老旧的黄铜罗盘。

      “那个罗盘,能借我吗?”她问。

      沈未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意外,但点头:“可以。它指向明确,是个好选择。我带这个。”她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条细银链,链坠是一枚小小的、磨损严重的铜钱,用红线缠着,“我妹妹小时候在旧货摊上买来送我的,说是‘压岁钱’,能保平安。很幼稚,但……它连着我最清晰的关于她的记忆。”

      两人一时无言。混乱的工作室里,某种微妙的东西在沉默中流淌。不再是单纯的互相利用或试探,而是一种基于共同伤口和目标的、脆弱的同盟感。

      “装备方面,”沈未晞打破沉默,走到另一个架子前,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物品,“强光手电、头灯、备用电池、高能量食物和水、急救包、保温毯、登山绳、岩钉、荧光棒、高精度指南针、激光测距仪、分贝计、温度湿度计、改装过的EMF探测仪和低频录音笔(持续录制,以防我们失去时间感),还有这个——”

      她拿起两个像蓝牙耳机一样的黑色小装置:“骨传导耳机,带加密短距离通讯,理论上能对抗一定程度的电磁干扰。在里面,保持联系可能至关重要。另外,每人带一个这个。”她又拿出两个更小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GPS定位信标,虽然在里面很可能失灵,但万一我们出来的位置不确定,或者……只有一个人出来,它可以留下最后的位置信息。”

      准备得如此周全,周全得让林砚心悸。这不像是一次调研,更像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探险。

      “如果,”林砚看着那些装备,缓缓道,“如果里面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没有走廊,没有迷宫,只是一个……瞬间就能把人碾碎或送到未知之地的陷阱呢?这些准备有什么用?”

      沈未晞低头整理着荧光棒,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那至少,”她轻声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我们努力试过了。而且,带着这些东西死去,总比赤手空拳、不明不白地消失要好,不是吗?”

      林砚无言以对。是的,至少努力过。为了林溪,也为了她自己心中那个盘旋了三年的、关于“光之回廊”的噩梦。

      后天午夜。

      时间突然变得具体而紧迫。林砚看向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而熟悉的轮廓。但在那表象之下,是否也隐藏着无数个如同“叠光画廊”和“中间站”一样的、微微张开的、沉默的“门”?

      她握紧了手中的黄铜钥匙,冰冷的触感似乎微微发烫。而那枚来自父亲、指针永远固执地指向某个方向的旧罗盘,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等待着被赋予新的、或许是最后一次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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