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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篇、长空 ...

  •   第五篇、长空
      BGM:红叶寄情

      天墉城外的风景,是怎样的?

      百里屠苏抬起头,出神地望着那高耸厚重的青石城门,初秋的晴阳下,流云的淡影急速掠过,山风呼啸着自他身周拂过。

      被师尊带上昆仑山之前的往事,如今只在他心中剩下模糊的残影,此后便未曾离开过天墉城,山中不知岁月几何。

      直到,走在前面的陵越回头唤了一声:“师弟。”他才猛然惊醒,大踏步赶了上去。

      耳边顿时飘来同门的窃窃私语:“他跟来干什么?”“是啊,掌门怎会准许他与咱们同行?”“他能有什么用……”“唉……”

      屠苏默默地跟在最后,只当没听见,而陵越却凝住脚步,侧过身来,冷冷地道:“谁若有异议,当下便可回去,向掌门禀报。”

      一句话,立时教几人一齐闭了口。

      陵越这才缓步行至石门前,郑重地抬起双手,抚上那雕琢了满壁的古雅花纹,垂目肃然默念法咒。未过多时,便见一圈圈微光犹如涟漪一般散开,城墙顶端高悬的太极法阵缓缓转动,随着一阵低沉地轧轧声响,沉重的石门向两旁分开了。

      众人鱼贯而出,屠苏略微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跨出了门槛。

      经过那半阙森冷的肃穆庄严后,大片明媚的阳光纷纷洒落下来,将石阶两旁高大的树木映成耀眼的金黄,日影过处,漾起一串眩目的溢彩流光。

      众弟子纷纷御剑腾空,一时间,半空里剑光胜雪。

      陵端得意洋洋踩着剑,慢悠悠在屠苏眼前绕了个圈子:“百里屠苏,这么有本事,就赶快追上来啊!”

      屠苏也不答话,斜睨了他一眼,迈步便向前飞奔。只是,他跑的虽快,却又如何能及得上瞬息万里的御剑术,顷刻间便被远远抛下。若换了他人,怕早已是放弃了,可屠苏却反而一咬牙,足尖猛地向前登出,又加快了奔跑的速度,长长的发辫在晴空下飞扬而起。

      忽地,他手臂被一股大力扯住,脚下猛然一轻,已然身在空中,只听凛冽的风声里,陵越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师弟,站好了!”

      屠苏惊诧地睁大了眼,点点头,双脚稳稳踩在细细地剑脊上。他于武学天资极高,虽不会御剑,却只略微摇晃两下,便定住了身形。

      屠苏抬头极目远眺,却见脚下云海被霞光浸染,连绵的雪峰如苍龙般卧于其中,一直横亘至天际,而头顶的晴空更是澄澈近乎透明,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开阔景象,一时竟被震撼的心摇神驰,良久无法移开目光。

      许多年前,陵越也曾带屠苏御剑去过藏剑阁,但那时正值夜晚,又仅仅在派中短暂穿行,如何能与今日这般翱翔天际的情形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屠苏定定凝视着远方的云天一碧,只觉得天下之大,远远超乎他心中所想。而他自己,与这广袤的天地相比,实在渺小的有如一粒尘沙。

      陵越侧目望向屠苏,见他张开了双臂,任那含着冰凉芯子的风拂过他的身躯,卷起他的衣袂,心中深知他所想,再忆及自己往日初学御剑术时的情形,眼角不由得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来。

      两人虽并乘一剑,却依旧行得极快,不多时便赶上众位同门。

      转过一座大山壁,景致突地一变,只见一条玉龙般地瀑布自绝壁悬崖间挂下,直泻入山谷中的水潭里,激起层层云烟般的水雾。耳边水声隆隆,眼前星河倒悬,景色壮丽无俦,令人望之心驰神摇。

      陵越擎剑一指:“便是此处。”说罢,当先带着屠苏按剑下落。

      拨开重重云烟,山坳里现出一处小村落,谷中绿裁红衬,葱茏草木掩映着木屋畦田,一派的祥和宁静。

      只是——未免太过安静了。

      屠苏直觉极其敏锐,脚刚一沾地,便感觉到一阵阵令人发寒的戾气自村中透出,当下低声道:“师兄。”

      陵越微一点头:“嗯。”向前踏上一步,与屠苏并肩而立。

      此时,同行的几名天墉弟子也已到达村口,一位名叫肇临的刚一落地,便笑道:“这村子如此宁静,哪有什么妖怪?怕又是路过的行人耸人听闻,害得咱们白跑——”他罗罗嗦嗦,说个不休,方说到一半,却见陵越长眉一轩,刷地长剑出鞘,清鸣声中,一剑疾刺过来。

      肇临吓得腿都软了:“大大大大师兄……你你……”一句话未完,凌厉剑气已擦着颊边而去,割开血肉的钝响回荡在耳边,背后溅上大片温热的液体,浓重的铁锈腥气中,有什么沉重的事物砰然倒地。

      众弟子纷纷拔剑,目光疾转间,却见一头说不上是人是怪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身穿村民服饰,却是爪尖牙长,周身靛青,裸露出的肌肤上还附着鳞片,令人望之生畏。

      肇临身上还黏着妖血,见到这等情形,险些吐出来,忙捂住嘴:“大师兄,这村子怎么回事?!”

      陵越将剑上血迹一甩:“与我入村,小心行事。”

      众人齐声答应,按照五灵法阵各占其位,一同举步,向村内行去。一路上,但见木叶萧萧,隐天蔽日,四周寂然无声,一派宁静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极诡秘的气氛来,便是冷静如陵越者,也暗自觉得脊背发冷。

      越往里行,周围的水雾便越聚越多,渐渐的,连丈许外的情形也瞧不分明了,重重雾气当中,偶尔晃过一两条青蓝的淡影,仿佛隐藏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妖物。

      忽闻一阵低啸,紧接着一人“咝”地倒抽冷气,陵越心中一凛,一个箭步向声音方向掠去,脱口问道:“陵端,可有——”

      刚说几个字,凭空便是里一阵疾雨般的剑光乱落,刺穿混沌的水雾,血珠四溅中,几头妖物已然匍匐在地。陵端还剑收势,将额间头发一甩,笑道:“什么怪物,敌得过陵端大爷的乱剑诀?”

      陵越不再理会,只将剑尖朝前一指:“噤声!凝神戒备!”

      在陵端除去近处几头妖物后,那白雾明显减淡了几分,影影绰绰的已能瞧见对面房屋的轮廓。远远的,几个黑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只一会工夫,便行近了许多。

      陵越身边的陵孝吓得连连倒退,从怀中掏出一把冰刃扣在指间,正待掷出,却被陵越瞧见,忙伸手一拦:“陵孝,少待片刻。”说罢,向前迈步,竟迎着那黑影走上前去。

      陵孝更是惊骇不已:“大师兄,你……你去做什么!?”

      然而陵越并不回答,只听身边衣袂微响,却是另一边的百里屠苏也跟了上去。眼见二人的身影转眼隐没在雾中,陵孝紧张地环顾四周,肇临也压低声音问:“咱们怎么办?”

      陵端一脚飞踹过去:“两个臭小子,别想着要撤!一起跟上去!”

      忽地,那缥缈不定的白雾中传来一阵低哑的嘶声,像是发自年久老旧的风箱,带着一股子陈腐的气息,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屠苏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低声道:“师兄,多加小心。”

      陵越微一颔首,又跨近几步,此时双方已距离极近,水雾中现出几名身着粗布衣衫的村民,手臂脖颈上隐隐浮起绿鳞,一双眼发着碧幽幽地光,神情痛苦无比,张开口,却只能发出荷荷的低啸声,勉强蠕动僵硬的嘴唇,最终能吐出的,只有两个字:

      “救……救我……”

      陵越与屠苏对望一眼,二人忽地同时足尖轻点,绕到几名村民身后,霎时间出手如风,掌缘在每人后颈上重重一斩,立时击得几人应声而倒。

      此时陵孝等人也已赶到,瞧见此等情状,不禁讶然:“大师兄,这等妖物,为何不除?”

      陵越眉宇间微露出不忍之色:“并非妖魔,皆是此处居民。”

      众人更是诧异:“什么?这妖物竟是当地村民化成?”“这村子……这村子究竟发生何事?”

      陵越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只沉声吩咐:“村民化妖,力量尚弱,不足为惧。我与师弟向东,陵端、陵孝、肇临三人向西,途中若见尚有神智者,一并打昏带往此处。若已化作妖邪,便……下手除去。”

      “大师兄……”

      “勿要多问。我自有计较,还不快去?”

      ***

      陵越与屠苏在村中仔细搜寻一番,又带回两名幼小女童,待陵端等人返回时,浓雾已散得干净。浅淡的日光自枝叶间洒下来,映得那村落更是一片死寂。

      屠苏倚在树下,恍惚间觉得这等情形似曾相识,略一思索,便是一阵头痛欲裂,忙咬牙按住额角,隐约听得身边几人议论:

      “唉!这村子怎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并非无故,乃是人为。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即刻启程,将此事禀报掌门。”

      “大师兄,那这些村民……我们现在怎么办?”

      陵越望了一眼昏睡在地的众位村民,沉声道:“列清虚阵,净化邪力。”

      “清虚阵?!”肇临当先叫出声来,“这阵法、这阵法连掌门也才领悟不久,我们只学得皮毛,不如等回山——”

      “来不及。”陵越伸指虚点,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几位村民即使昏睡当中,身躯也在不断抽搐,背上筋骨竟像要活了一般自行扭动着,几乎要刺破衣衫,那情状诡异无比。

      屠苏走上前来,明亮的双目盯着肇临:“若不尝试,怎知结果?莫非你怕了?”

      这话极是刺耳,肇临当下红赤了脸,竖起双眉,伸指骂道:“好你个百里屠苏!你连清虚阵是什么也不晓得,还敢在一旁冷嘲热讽?”

      屠苏也不理他,只冲陵越一点头:“我替师兄守阵。”

      “大师兄,这百里屠苏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千万别让他护阵啊。”

      陵越神色不动,执剑跨入阵心,森然道:“陵端、陵孝、肇临,即刻列阵!”

      三人不敢再多言,各自站定一角,举剑默念法咒。顷刻间,四柄长剑上异彩流转,清气腾空,刺破云霄,剑脊上溢出无数丝线般的光弧,弥散在空中,缓缓织出一个个硕大符咒,连成硕大的圆阵,将妖化的村民围在正中。

      过不多时,众村民背渐渐冒出一缕缕黑气,似有形质一般漂浮在半空,直到碰上那法阵,方才发出“哧”地轻响,烟消云散。

      屠苏立于陵越身侧,目不交睫地注视着阵中情况,而时光似是无比漫长,但见那黑色妖气丝丝缕缕、无穷无尽的涌出来,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耳边听得陵越呼吸微促,他转头看时,见他脸色苍白,额上已渗出一层细汗来。再瞧其他几人,陵端功力不弱,犹可支撑,而陵孝与肇临已是身躯摇晃,摇摇欲倒。

      就在这时间的流动几乎静止的胶着时刻,屠苏忽感觉脚下地面一阵巨颤,与此同时,流瀑水潭之处,铺天盖地地压来一股强烈的妖气,灵息之强盛,竟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

      屠苏猛然回身,迎面便见深潭中激流倒旋,白浪卷起数丈之高,星星点点的水花飞溅在他脸上,砸得面颊生疼。

      只闻飞瀑之间一声咆哮,震得大地又是摇颤不已,分水之声有如裂帛,一只通体漆黑的巨雕穿透水帘,直朝屠苏俯冲下来。它双翼展开足有数丈,劲风迫得屠苏几乎无法动弹,勉力朝后一滚,顺手想拔背上所负的血红长剑,却摸了个空,心中一凛,这才想起,原来那剑早被师尊收去了。

      他危急间仓促回头,但见清虚阵中的众人对此变故毫无知觉,当下将心一横,也不去拔腰间所佩的青铜剑,只将右臂疾抬,双指虚点,凭空烈焰腾飞,瞬成燎原之势,直逼向那巨雕。霎时水火相撞,但听半空里巨响不断,腾起大片的云烟水气。

      巨雕厉鸣一声,撤身高飞,屠苏的身躯却直摔出去,落入清虚阵中。随着灵阵一阵强烈的波动,阵心的陵越猛然惊觉,仰头疾望时,那巨雕恰巧又是一翅扫来,他不及多想,双足一点,翻身腾空,太虚剑起,明光胜过烈日,化作凌厉剑气,夹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向巨雕袭去,迫得它不得不振翅返回高空。

      陵越一离阵,其余三人顿时感到压力倍增,几乎半跪在地下,却闻清朗的语声自半空遥遥传来:“守住法阵!成功在即,休要前功尽弃!”

      情势虽危急,可那镇定的话语仿佛能够安定人心,阵中三人精神一振,齐声答道:“是!”

      陵越一句话吩咐完毕,便无暇再顾及地面情形,对面的巨雕翻飞腾挪,行动迅疾,他使出全力,犹只能勉强招架,心中不免焦急,当下咬牙冷哼一声,叱道:“昆仑山上金翅大鹏,本是圣灵,何以今日沾染邪气,倒行逆施!”

      却见那巨雕双目闪动着碧幽幽的寒光,双爪色泽漆黑,哪里还有半分灵兽的模样?它咆哮一声,脚爪倏地前伸,陵越先前施阵便耗费了大量灵气,此时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再躲避不开,向后一仰之间,左臂已被勾出深深血痕,鲜血淋漓,霎时染了半幅衣袖。

      又勉强招架片刻,陵越忽闻地面传来呼唤:“师兄!”他趁着间歇向下一望,见屠苏正用长剑支地,站的笔直,另外三位师弟则是精力耗尽,委顿在地下,那清虚阵却已施完,众村民神色如常,再无半分妖邪之气。

      陵越心底一松,略一转念,已有了计较,当下任由身形下落,双唇微启,暗念咒术,临近地面时,双手猛力一拍,一刹那石崩土卷,暖黄明光笼罩众人,下一刻,无论是众同门,抑或是众村民,身影皆被咒术送至他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巨雕跟着俯冲而下,陵越不退反迎,傲然道:“此刻我心无所碍,再来一战!”

      正要再次擎剑腾空,身边忽闻脚步声响,一人与他并肩而立,清澈语声随风飞扬:“师兄,我与你同去。”

      陵越心中巨震,转头看时,只见屠苏双目凝视半空妖物,面目依旧是那少年模样,然而神情刚毅,堪比风摧不倒的劲竹。陵越一句“你为何不走?”到得唇边,再说不出口,当下扬眉抬首:“好!若你半途气力不继,我不会顾你。”

      “不必!”屠苏一个纵跃,轻巧上了剑脊,与陵越同乘一剑,向高空驰去,剑气腾空,激得二人衣袂发丝一阵飞扬。

      巨雕见状,双翅一振,怒击长空,陵越仗剑横扫,直取它脖颈,锋锐雪刃间夹杂着焚天烈焰,正是屠苏的火灵咒术,将那流瀑水潭,乃至半边天空,一齐映得金红一片。巨雕不敢硬接,闪身避过,灵气击在瀑布间,霎时水花四溅,恍若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陵越情知自己气力已近枯竭,此时此刻,若不能一击将这妖邪击杀,怕是无力再战,他侧头望向屠苏,二人目光相接,心意相通,各自微一点头。随后陵越深深吸气,足下长剑再起,三尺青峰在空中划过极耀眼的弧光,霎那间身形如飞,跃至那巨雕的上方,看准时机,双手稳稳握住剑柄,朝着那巨雕的头顶直击而下。

      屠苏亦在同时催动全身灵力,凛冽朔风之中,与陵越一齐紧紧握住那柄长剑,一时间,剑锋上爆开一蓬血色光芒,流星堕雨一般直贯入巨雕的脑顶。

      那巨雕悲鸣一声,终于自空中栽落,赤血溅了陵越与屠苏满身,只听得清脆的一响,陵越束发的玉弁受不住那剑气,竟从中裂开,一头长发随风扬起。而剑势余力犹自未消,带着那死雕与师兄弟二人一同跌入潭中,一阵惊天水响声中,白浪直拍上岸。

      ***

      陵越奋力爬上岸的时候,屠苏正趴在水边不住咳嗽,衣衫上又是血迹,又是泥沙,发辫全散开了,被水淋成一缕一缕垂在肩上,瞧见陵越,先是愣愣地睁大了眼,随后嘴紧紧抿起来,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哈地一声笑出来。

      陵越简直莫名其妙,心想你这幅样子,又比我好多少?却见屠苏伸出手,从他头上抓起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摇了两摇。

      竟然是只青壳的螃蟹。

      陵越呆了一呆,终于也是忍俊不禁。

      日光渐渐偏西,山谷中已暗了下来,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中,他和他的那个笑容,自此深深刻在彼此的生命当中。

      那还是陵越第一见到屠苏的笑容,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也是唯一的一次。

      彼时,两人从水中站起身,还未走出几步,屠苏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指向前方,语声几乎可用凝涩来形容:“师兄,你看。”

      陵越顺着他的手势向前望,只见到,在那越来越幽暗的深谷中,正有无数细小的流光向空中慢慢飘去,乍一看,便像是夏日夜晚的萤虫,然而当他再仔细端详时,这才发觉,那些光晕竟全是从死去的妖尸身上流出的,虽然异彩流转、明艳非常,却莫名的,让人内心发寒。

      异象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会,等陵越回过神来,谷中又已是空山寂寂。而屠苏在一旁,一手攥着拳,另一手按住额角,整个人仿佛陷入一场久远的噩梦当中。

      笑容还未全部绽放,便已然凋零。

      陵越将手放在屠苏的肩上,低声问:“师弟?”

      屠苏并不答言,过了很短暂的一刻,忽地猝然朝前栽倒。

      陵越心中大惊,忙伸手扶住他,半刻也不迟疑,御剑便往天墉城方向赶去。然而他先前与妖物激斗一场,气力早已耗尽,一路上虽是风摩电驰,却在远远望见天墉城门的那一刻,不得不按剑落地。

      宽阔的青石台阶一路通到山巅,陵越将屠苏负在背上,一级一级的向上攀去。以往御剑回山的时候,总觉得这段路程短的不过一瞬,而如今用双脚慢慢爬上石阶,才知晓路途遥远。

      夜风轻柔的吹拂着石阶两旁高大的白桦树,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就像是飘落了一地的碎金,又像是全天下的月光,全汇聚到了这个地方。

      百里屠苏安静的伏在陵越背上,就像是睡着了。那一刻,没有过去,没有将来,美好的如同瞬间的永恒。

      -长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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