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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泗阿玛施德的口供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虽然激起了涟漪,提供了关于阿澄和“深渊者”外围的一些模糊轨迹,但对于揪出幕后黑手 Someone 先生,以及阻止那可能正在迫近的“第七章”,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虞诚站在支队办公室的白板前,橙色的尾巴烦躁地在地板上扫来扫去,耳尖的黑色绒毛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炸开。地图上,西北郊那片被红笔重点圈出的区域,像一只不祥的眼睛,冷冷地与他对视。阿澄的几个幽灵身份活动轨迹飘忽不定,最后消失的地点都指向人迹罕至的城郊结合部,与西北郊的方向隐隐吻合,却又没有确凿证据。
      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这预感并非空穴来风。游乐园爆炸的余波未平,苏晓无辜惨死的阴云还笼罩在支队上空,凶手那扭曲的“艺术创作”只差最后一笔,而阿澄和 Someone 先生这两个关键人物,一个在逃,一个隐于幕后,像两条随时可能发动致命袭击的毒蛇。
      他反复梳理着已知的所有线索:五起命案,一部暗黑戏剧,一个暗网论坛,一个代号“园丁”,一个灰发垂耳狗少年阿澄,一个声音温和却可怕的 Someone 先生,一场针对温厌的未遂谋杀,一场充满恶意对照的绑架爆炸,以及那朵用尸体和地点绘制、只差一瓣的扭曲之花……
      所有的碎片都在指向某个方向,某个终点,或者说,某个即将引爆的临界点。
      虞诚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某个看似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的细节。是什么呢?
      是温厌对阿澄那声“可惜”的叹息?是安诚那道“深渊的回响”诡异的味道?还是泗阿玛施德供述中,阿澄对温厌“重伤而非致死”的矛盾指令?
      温厌……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他和阿澄,和“深渊者”,和那个 Someone 先生,究竟有什么渊源?为什么 Someone 先生要置他于死地,而阿澄却似乎有所保留?
      虞诚用力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感觉大脑因为高速运转和缺乏睡眠而阵阵抽痛。他需要温厌的分析,需要他那双总能穿透迷雾的黑色眼睛,需要他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洞察力。或许,温厌能从他忽略的细节中,捕捉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
      他拿起手机,想给温厌打个电话,问问他在金鼎华府休息得怎么样,有没有从旧资料里发现什么。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温厌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可能真的需要休息。而且,以温厌那种性格,如果有了发现,一定会主动联系他。
      算了,再等等。虞诚将手机扔回桌上,强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白板的地图上。
      然而,那股不祥的预感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重,像冰冷的潮水,渐渐漫过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松岭与葡萄酒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焦虑和不安,在空气里弥漫。
      “老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柯基端着杯新泡的咖啡进来,被虞诚身上那过于强烈的低气压和紊乱的信息素吓了一跳,短尾巴都僵住了。
      “没事。”虞诚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柯基茫然。
      虞诚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对危险即将降临的本能预警。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浓云低垂,仿佛要压垮这座城市。要变天了。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工作电话的铃声,是家里李姨的专属铃声。
      虞诚的心脏猛地一跳,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到顶点。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李姨”两个字,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喂?李姨?”虞诚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电话那头,传来李姨惊慌失措、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背景音有些杂乱,似乎在奔跑或寻找什么:
      “少、少爷!不好了!温、温先生他……他不见了!”
      “什么?!”虞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冰碴。“你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他不是在家里休息吗?!”
      “是、是啊!温先生回来就说累了,要上楼休息,让我不用管他晚饭。我、我看他外套沾了灰,就说帮他拿去处理一下,让他先上去。我就耽搁了不到五分钟,拿着外套上去,敲他房间门没人应,推开一看,里面没人!我、我以为他去书房或者客厅了,就把整个房子,楼上楼下,所有房间,阳台,甚至储物间都找遍了!都没有!少爷,温先生他……他不见了!我、我还检查了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监控……监控我还没来得及看,但我……”
      李姨的声音因为恐惧和自责而语无伦次。
      虞诚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一股冰冷的、夹杂着狂暴怒火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瞬间席卷了他全身每一寸神经。
      不见了?在家里?没有破坏痕迹?监控……
      “调监控!现在!立刻!让保安室把所有监控,从温厌进门到他可能离开的每一个角度,全部调出来!一帧一帧给我看!我马上回来!”虞诚对着电话吼道,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撕裂。
      挂断电话,他甚至来不及跟旁边的柯基解释一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橙色的尾巴在身后绷成一条笔直的线,耳朵完全竖起,黑色的尖端绒毛根根倒立,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戏谑的狐狸眼里,此刻燃烧着骇人的、近乎暴戾的火焰。
      “老大?!出什么事了?!”柯基被他这模样吓坏了,追到门口。
      虞诚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冰冷到极致的话:“通知齐川,支队暂时由他全权负责!有急事打电话!温厌失踪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只留下一阵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和电梯到达的叮咚声。
      柯基僵在原地,手里还端着那杯滚烫的咖啡,脑子一片空白。温顾问……失踪了?在家里?老大那副样子……简直像是要杀人……
      虞诚几乎是飙车回了金鼎华府。一路上,他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引来无数刺耳的喇叭声和咒骂,但他完全不在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撞击着他的理智:
      温厌不见了。
      在他家里,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没有破坏痕迹,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了?
      如果是自己离开,他为什么走?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联系他?他的伤还没好!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如果是被人带走……是谁?阿澄?Someone 先生?还是别的什么势力?他们是怎么潜入安保如此严密的小区的?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虞诚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松岭与葡萄酒的信息素在密闭的车厢里失控地汹涌,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充满了狂暴的占有欲、冰冷的杀意,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不能出事。
      他绝不能出事。
      我还没搞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没让你记起以前的事,还没……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很多事没跟你一起做。温厌,你他妈的不能出事!听见没有?!
      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停在金鼎华府楼下,虞诚甚至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将钥匙扔给闻讯赶来的保安,自己则像一阵风般冲进了大堂,刷卡,冲进专属电梯,疯狂地按着顶楼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李姨和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惨白的保镖已经等在了玄关。看到虞诚那副如同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恐怖神情,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少爷……”李姨迎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监控!”虞诚打断她,声音嘶哑,目光如刀般扫过那几个保镖,“人呢?!我那么大一个猫就不见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是不是说过温顾问身份敏感?!是不是说过外面有不少人想要他命?!废物!!!”
      最后两个字,他是咆哮出来的,震得整个玄关都在回响。强大的Alpha信息素伴随着怒火轰然爆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狂暴的戾气,让李姨腿一软,差点摔倒,几个保镖更是脸色发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连头都不敢抬。
      “对、对不起,虞少!是我们失职!”为首的保镖队长硬着头皮回答,声音发颤,“我们、我们查看了所有监控,从温先生进门,到李姨发现他失踪,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外人进入顶楼区域的记录。电梯、楼梯、安全通道的监控都没有异常。温先生……他最后出现在监控里,是独自走进主卧,之后……就再也没出来。主卧的窗户是锁死的,没有攀爬痕迹。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
      “放屁!”虞诚一把揪住保镖队长的衣领,将他重重掼在墙上,力气大得让对方闷哼一声,“一个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在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凭空消失了?!你们当我三岁小孩?!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们?!嗯?!”
      “没有!虞少!绝对没有!”保镖队长吓得魂飞魄散,连声辩解,“我们拿性命担保!真的没有外人进来!监控我们都反复看了好几遍,真的没有!”
      虞诚死死盯着他惊恐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笑的狐狸眼里此刻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骇人的猩红和冰冷杀意。几秒钟后,他猛地松开手,将对方甩开。
      “去找!!”他指着门外,声音因为暴怒和恐慌而微微发抖,“把这栋楼,这个小区,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出来!联系物业,调取小区所有出入口监控,从下午到现在,所有车辆、行人,一个一个给我查!联系交管,调取周边所有路网监控!还有,通知市局,启动应急预案,全城搜索!快去!!”
      “是!是!”保镖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去执行命令。
      虞诚转身,大步走进客厅。客厅里还保持着白天的样子,整洁,空旷,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温厌的忍冬气息。他走到主卧门口,推开门。
      房间里很整洁,床铺有些凌乱,显然温厌躺过。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那本他常看的《犯罪现场重建与心理画像》。窗户紧闭,窗帘半掩。没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一切平静得可怕。
      就像温厌只是暂时离开,去泡杯茶,或者去趟洗手间,很快就会回来。
      但虞诚知道,不是。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尖拂过微微凹陷的枕头。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淡的体温,和那缕清冷的忍冬香。他闭上眼睛,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从这残留的气息中,捕捉到温厌离开前最后的信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茫。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种感觉,比任何一次受伤,任何一次面对死亡,都要来得尖锐,来得沉重。
      温厌……
      你到底去了哪里?
      是自己走的,还是被迫的?
      如果是自己走的,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还是你发现了什么,必须独自去面对的危险?
      如果是被迫的……那些带走你的人,会对你做什么?
      泗阿玛施德的供词在脑海中闪过——“重伤而非致死”。阿澄的命令。Someone 先生却是“清除”。
      如果带走温厌的是阿澄,他暂时可能没有生命危险,但重伤……虞诚想起温厌身上那些还未痊愈的伤口,腹部那道险些致命的穿刺伤,右臂深可见骨的刀口……再来一次“重伤”,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如果带走他的是 Someone 先生的人……虞诚不敢想下去。游乐园爆炸的火焰,苏晓支离破碎的尸体,像噩梦般在他眼前闪过。
      不。不会的。温厌那么聪明,那么警觉,他一定有办法。他可是前刑侦支队长,是能从安诚的“璀璨星空”下全身而退、还能淡定点评的人。他一定有后手,有准备。
      可是……他的伤还没好。他身体还那么虚弱。他独自一人,面对的可能是一整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手段狠辣的组织。
      虞诚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不能在这里干等。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齐川的电话。
      “老齐,”虞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但已经强行压下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令人胆寒的平静,“温厌失踪了,从我家。初步判断,可能自己离开,也可能被带离。启动一级应急预案,全城秘密搜素。重点区域:西北郊鹿鸣山青峰水库一带,阿澄幽灵身份最后消失的城郊结合部,以及……所有可能与‘深渊者’、‘纳西索斯之镜’有关的已知或疑似据点。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技侦、网安、图侦、甚至……线人。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温厌的下落!”
      电话那头的齐川显然被这消息震住了,沉默了两秒,才沉声应道:“明白!我立刻安排!老虞,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虞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种极致的平静下,酝酿着怎样的毁灭性风暴。“另外,把泗阿玛施德的口供,尤其是关于阿澄和 Someone 先生对温厌矛盾指令的部分,同步给沈队,让他们禁毒支队从他们的渠道,深挖‘深渊者’和温厌可能的关系。还有,联系网安,加大力度监控‘纳西索斯之镜’,看有没有任何与温厌失踪相关的蛛丝马迹,或者……新的‘预告’。”
      “好!”
      挂断电话,虞诚握着手机,站在空旷寂静的主卧中央。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浓云遮蔽了星光,只有远处城市的灯火,在玻璃上投下模糊而冰冷的光晕。
      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保镖和物业保安打着手电,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搜寻。那些灯光在黑暗中晃动,显得如此微弱,如此徒劳。
      温厌,你到底在哪?
      虞诚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医院走廊里温厌平静却脆弱的侧脸,沙发上他穿着自己不合身衣服安静看书的样子,饭局上他面对“翡翠排骨汤”时那副“生无可恋”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分析案情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还有……很多年前,在城安公安局那个夏夜,烧烤摊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带着醉意、眼睛亮得像星星、笑着对他说“温警官生日快乐”的橙毛少年……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最锋利的冰锥贯穿。
      他还没告诉他,其实他一直记得。记得那个夏夜,记得那个笑容,记得后来无数个因为各种“小问题”被“请”进局里,只为能多看他一眼的荒唐日子。记得他离开时,那种怅然若失、却又觉得“大概不会再见了”的、自以为是的洒脱。
      重逢后,他装作不记得,他乐得配合。以为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试探,慢慢靠近,慢慢……把那只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黑猫,一点点捂热,捂进自己的怀里。
      可现在,猫不见了。
      在他自以为最安全的巢穴里,不见了。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抓住过他。温厌身上有太多秘密,太多过去,太多他看不清的黑暗。那只黑猫看似温顺地蜷在他的沙发里,舔舐着伤口,但它的目光,始终望向窗外那片它所属的、更深邃的夜空。
      而现在,它回到了那片夜空里。是自愿,还是被迫?是去完成某种使命,还是落入了更可怕的陷阱?
      虞诚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无论温厌是谁,无论他过去做过什么,无论他隐瞒了什么。现在,他是他虞诚要保护的人。是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藏在家里,一点点看着恢复生机的人。
      谁动了他,他就让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Someone 先生?阿澄?“深渊者”?“纳西索斯之镜”?
      不管是谁。
      虞诚缓缓直起身,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不羁笑意的狐狸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和决绝。松岭的凛冽与葡萄酒的醇厚,在此刻奇异地融合成一种更为深沉、更具侵略性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他很少主动拨打。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带着明显不悦的男声,背景是悠扬的古典乐。
      “虞诚?又有什么事?我听说你们市局最近——”
      “爸,”虞诚打断了他父亲虞释楚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语气,“我需要动用家族的所有力量,找一个人。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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