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利益》安Emperor

30、第 30 章

　　三天后，焉州市公安局。
　　手续走得比虞诚预想的还要快。一方面，连环命案和AAD游乐园爆炸案压力巨大，市局确实急需突破性进展；另一方面，闫王源副局长在听完虞诚的汇报（当然，隐去了温厌的真实背景和许多细节，重点突出了其“对暗网犯罪心理和仪式性连环杀人有深入研究”的“民间专家”身份）后，虽然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最好别给我玩脱了”的警告，但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毕竟，温厌之前的“预警”确实避免了重大伤亡，而且他提供的关于“纳西索斯之镜”和《阴暗的水仙花》的线索，是目前最清晰的方向。
　　至于市局局长楚山那边，闫王源亲自去“吹了风”。据说，那位平时笑呵呵像尊弥勒佛的白狮Alpha局长，只是眯着眼听完了汇报，然后慢悠悠地说了句：“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能用的人，就用。但老王啊，”他拍了拍闫王源的肩膀，“人是你同意招进来的，出了岔子，你可得兜着。”
　　于是，在一种“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都不说破”的微妙气氛中，温厌的特聘顾问身份，正式落地。证件是临时的，权限却给得不低，可以调阅案件相关所有非绝密卷宗，可以参与案情分析会，甚至可以凭虞诚的签字，申请部分技侦和网安的资源协助。
　　消息传开，刑侦支队的气氛确实为之一“振”。
　　倒不是因为来了个多厉害的专家——大部分人还不清楚温厌的底细，而是因为——他们老大虞诚，最近几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那么一丢丢。
　　虽然还是整天扑在案子上，熬得两眼通红，脾气上来照样骂人，但至少，那种仿佛随时要炸毛、看谁都不顺眼的低气压缓解了不少。偶尔，居然还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两句不那么像骂人的、甚至带了点……嘚瑟的调侃？
　　比如今天早上，柯基因为熬夜比对监控，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似的，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上，正吓得短尾巴乱颤准备迎接狂风暴雨时，却听到虞诚只是“啧”了一声，然后说：“我狗儿，你这黑眼圈，快赶上咱们新来的顾问了。人家是伤没好，你是真肝啊。行了，擦擦，重新打一份，顺便去休息室眯十分钟，别猝死了让我少个劳动力。”
　　柯基当时就愣住了，直到虞诚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赶紧滚”，他才如梦初醒，抱着湿了一半的报告，同手同脚地飘出了办公室，心里疯狂呐喊：老大被魂穿了？！还是说……新来的顾问，是啥镇队之宝、吉祥物？！能镇住老大这尊煞神？！
　　不仅虞诚，连带着整个支队的效率，似乎都因为这位神秘顾问的“无形加持”而提升了一些。网安和技侦那边，因为有了更明确的方向，排查起来劲头更足。虽然“阿澄”和“Someone”依旧如石沉大海，但至少不是漫无目的地乱撞了。
　　就在这种“形势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好转”的氛围中，法医部的安诚，又跳出来了。
　　这位黑发微卷、长相温和、气质儒雅、但内心住着一个“食谱黑洞”的人类Alpha法医，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刑侦支队来了位“很厉害的特聘顾问”，并且“协助破案立了大功”，顿时觉得，必须得表示表示。
　　怎么表示？安诚的脑回路一如既往的清奇——请吃饭。
　　而且不是小范围的请，是大摆宴席。理由是：“欢迎新同事，增进兄弟单位感情，顺便慰劳一下连日辛苦的同志们”。
　　他甚至连请柬（手写的，字迹飘逸）都拟好了，派发到了刑侦、禁毒、技侦、网安、图侦……甚至，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市局副局长闫王源、市局局长楚山，以及食堂的王师傅和负责打菜的张阿姨，都给“邀请”上了。
　　请柬上还附了菜单。
　　前半部分，看起来无比正常，甚至堪称奢华诱人：法式香煎鹅肝配红酒雪梨、黑松露奶油蘑菇汤、低温慢煮M9和牛肋眼、意式海鲜烩饭、当日空运鲜鱼刺身拼盘、以及安诚拿手的、曾被楚山局长称赞“比五星酒店还好吃”的招牌舒芙蕾。
　　看到这里，收到请柬的众人还只是觉得安诚这次是不是下了血本，或者有什么喜事。
　　直到，他们看到了菜单的后半部分。
　　仰望星空2.0——璀璨星空（注：由食堂王师傅倾情指导，选用最新鲜的仰望星空鱼头，配以可食用金箔、跳跳糖、以及安诚特调蓝色荧光酱汁，力求在视觉和味觉上再现银河璀璨。）
　　翡翠排骨汤Pro Max（注：在原有“翡翠”色泽基础上，加入螺旋藻粉、抹茶粉、以及微量荧光剂，确保汤汁在黑暗中也能散发迷人幽光，并附带“排毒养颜、提升夜视能力”之神奇功效。）
　　苦瓜蜜糖冰火二重天（注：液氮急冻苦瓜薄片，佐以滚烫的岩浆巧克力酱和跳跳糖，体验极寒与炽热、清苦与甜腻在口腔中爆炸性融合的极致口感。）
　　以及，安诚最新力作——[数据删除]（据安诚本人透露，此菜融合了分子料理、传统药膳与一点点“灵感”，具体成分保密，保证“惊喜”）。
　　众人：“……”
　　刑侦支队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柯基手里的请柬掉在了地上，短尾巴僵直。湛苗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失去了高光。羲俞的兔子耳朵紧紧贴着脑袋，尾巴球缩成一团。连向来稳重的齐川，嘴角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柯基颤巍巍地开口，“我现在申请去AAD游乐园废墟现场挖线索还来得及吗？”
　　“我想起来我还有个远程追踪没做完，可能要通宵……”湛苗开始收拾东西。
　　“我、我肚子突然好痛……”羲俞捂着肚子，演技浮夸。
　　虞诚拿着那张请柬，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后嘴角抽搐，最后化为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麻木。他看向旁边沙发上，刚刚拿到自己那份请柬、正低头看着菜单的温厌。
　　温顾问今天换下了那身不合身的家居服，穿了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同色长裤，外面套了件虞诚硬塞给他的、版型挺括的深灰色风衣（依旧有点大，但衬得他身形更加清瘦挺拔）。苍白的脸色在黑色毛衣的映衬下，少了几分病气，多了几分清冷的书卷气。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份菜单。
　　当看到“璀璨星空”和后面的注解时，温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当看到“翡翠排骨汤Pro Max”和“苦瓜蜜糖冰火二重天”时，他握着请柬的指尖微微收紧。当看到最后那个“[数据删除]”时，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虞诚。
　　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黑眸里，此刻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虞诚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崩溃，莫名地，心里那点“卧槽安诚又来”的绝望，被一种“看吧不是我一个人遭罪”的诡异平衡感取代了。他甚至有点想笑。
　　“咳，”虞诚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那个……安法医，他……比较有创意。嗯，做饭其实……大部分时候，挺好吃的。真的。”
　　他这苍白无力的辩解，连柯基都不信。
　　温厌没说话，只是将请柬轻轻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动作很慢，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然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吸了口气，脸色又白了一分。
　　虞诚立刻注意到了，赶紧问：“伤口又疼了？要不……这饭局，我给你推了？就说你伤没好，需要静养。”
　　这倒是个完美的理由。温厌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参加这种（很可能要命的）饭局。
　　然而，还没等温厌点头，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安诚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探了进来，黑色的微卷头发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虞队，温顾问，各位，”安诚笑吟吟的，目光在温厌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带着欣赏（？），“请柬都收到了吧？晚上七点，法医部休息区，我准备了个小包间，勉强能坐下。楚局和闫副局都答应赏光了，王师傅和张阿姨也会带着他们的拿手菜过来帮忙。温顾问第一次来，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特别是几个新菜，我很有信心！”
　　他语气热情洋溢，眼神真诚，仿佛真的只是单纯想欢迎新同事，分享美食。
　　虞诚：“……” 楚局和闫副都去？王师傅和张阿姨还带着拿手菜“帮忙”？这阵仗……是怕他们死得不够快，需要领导见证和食堂权威背书吗？！
　　温厌看着安诚那“纯良”的笑容，沉默了两秒，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静：“谢谢安法医，费心了。我会准时到。”
　　安诚笑容更灿烂了：“太好了！那就不打扰各位工作了，晚上见！” 说完，心满意足地缩回头，哼着歌走了。
　　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
　　虞诚瞪着温厌，用眼神传递信息：你疯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法医部！吃饭的地方隔壁可能就是解剖台！吃的可能是“璀璨星空”！！
　　温厌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却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重新拿起那份请柬，目光落在“特聘顾问”几个字上，语气没什么起伏：“既然是欢迎宴，又是局领导都在，推了不好。”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却让虞诚心里猛地一酸：“而且，我现在是‘顾问’，有些场合，需要适应。”
　　虞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看着温厌苍白的侧脸和沉静的眼神，忽然明白，温厌接受这个身份，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查案，或许，也是想用一种更“正式”的方式，重新站到阳光（和诡异的饭局）下。哪怕前方是“璀璨星空”和“翡翠排骨汤Pro Max”，他也会去。
　　“……行吧。”虞诚抹了把脸，认命了，“晚上我坐你旁边。不好吃的……尽量别碰。王师傅和张阿姨的拿手菜应该不错，多吃那个。”
　　他只能这样苍白地安慰，或者说，提醒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各参与部门。刑侦支队一片哀嚎，技侦网安大队愁云惨淡，禁毒支队的沈初滕副队长看着请柬，人鱼尾巴都快打结了。图侦的小伙子们开始搜索“如何快速催吐而不伤身”。连食堂的王师傅和张阿姨，在得知要“协助”安诚完成“璀璨星空”时，表情都变得无比复杂。
　　只有安诚，兴致勃勃地在法医部那间被他临时改造出的“餐厅”里忙碌着，哼着歌，摆弄着各种瓶瓶罐罐和……可疑的发光材料。秦呵路过，看了一眼锅里那翻滚着诡异蓝绿色荧光、还漂浮着金箔的液体，默默推了推眼镜，转身就走，决定今晚“加班”做尸检，绝不踏进休息区一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市公安局法医部，即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混合着顶级美食与“生化危机”的“欢迎盛宴”。
　　而新上任的特聘顾问温厌，将迎来他职业生涯，又或许是人生中，最严峻的考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