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心若水情未了》曾为梅花醉似泥

6、汶江最美心动时

　　黄昏的汶江河湾，夕阳将天际染成瑰丽的橘红色，平静的河湾水面倒映着流云与霞光，水天一色，美得令人窒息。一小堆篝火在河滩上噼啪作响，李若水抱着膝盖坐在火边，跳动的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闪烁，却照不亮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愁绪。
　　她还在想着昨日在丈人观的争执。那个救过她的川娃儿，为何会对诛杀恶龙有如此大的反应？
　　李若水在问自己：“昨天我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他救过我，心地不坏，只是想法不同罢了……我那样斥责他，是不是太过了？”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警觉地回头，却看见川娃儿提着一个竹编虾笼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李……李小姐？你咋个会在这里？”
　　李若水松了口气，也有些不好意思：“川娃儿？我……心里有些闷，出来走走。这里很安静。”
　　川娃儿举了举木桶，自说自话地解释：“我来下几个虾笼，明早来收。这里水流平缓，虾多。”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川娃儿默默走到水边，开始放置虾笼。李若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李若水：“昨天……在观里，我的话有些重了，我不是有意要指责你。”
　　川娃儿动作未停，语气平静：“没事。汶江这么大，本就容得下不同的念头，也藏得住……不同的心事。”他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比普通的安慰更深了一层。
　　李若水微微一怔。川娃儿放完虾笼，在离篝火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望着星空下泛着微光的江面。
　　川娃儿：“我只是个打鱼的，看惯了水涨水落，水里的事，有时候，说不清好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就像这天气，晴久了盼雨，雨久了又盼晴，这江水啊，看着平静，底下是暖是寒，是急是缓，只有水自己晓得三。”
　　他的话像谜语，带着一种与他渔民身份不符的深邃，李若水认真地听着，似懂非懂。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江水流动的哗哗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李若水轻声开口，仿佛怕打破这片宁静：“真奇怪，白天的江水那么湍急骇人，到了晚上，在月光下，却显得好温柔。”
　　川娃儿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爱：“水嘛，就是这样三（三是四川话里的语气助词），你对他好，懂得顺他的性子，他就温柔；你想强行束缚他，他自然会发怒三。”
　　李若水若有所思：“你说起水来，好像很懂它们。我爹爹治水，是不是也应该先要懂水的性情呢？”
　　川娃儿有些讶异地看向她，似乎为她的理解力感到惊喜。就在他心绪微动的一刹那——奇迹发生了。
　　川娃儿的胸膛起伏，一颗心在跳动。
　　平静的水面下，随之毫无征兆地浮现出点点柔和的光芒，先是幽蓝色，如散落的蓝宝石；接着是暖黄色，如初生的萤火虫；最后是淡淡的、梦幻的紫色光晕。它们不像普通的昆虫，而更像是一个个有生命的、流动的光点，在水中轻盈地舞蹈，将整片河湾变成了一条缓缓流动的、璀璨的光之银河。
　　李若水被这绝美的奇景震撼，情不自禁地走到水边，蹲下身：“天啊！这是……？”
　　川娃儿凝视着这片因他心绪而生的美景，语气变得异常温柔：“是水萤，水做的小精灵，喜欢月光和安静，还有……心思纯净的人。”
　　李若水好奇地伸出手指，一只发着蓝光、圆润可爱的小水萤竟跃出水面，像一滴有生命的水珠，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留下一点凉丝丝的触感，随即又调皮地跳回水中。
　　李若水发出一声轻快的低呼，笑容绽开：“呀！它碰到我了！”
　　紧接着，更多的小水萤跃出水面，在她面前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光弧，仿佛在和她嬉戏，那些发着蓝光的水萤，甚至汇聚起来，形成一条闪闪发光的、由水流组成的“小鱼”，绕着李若水的手腕游动，亲昵地蹭着她的皮肤。
　　川娃儿看着她纯真惊喜的侧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看来……它们很喜欢你哦。”
　　李若水回过头，眼中倒映着万千光华，由衷地感叹：“真美……好像整条江的心情都变好了似的。”
　　川娃儿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被她看穿了。他稳住心神，笑了笑：“是三，水还不是心情的，它高兴的时候，就会变得很美三。”
　　“真的好美啊……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象。”李若水喃喃道。
　　川娃儿看着她，语气变得轻柔：“最美的景象，不在水里头。”
　　李若水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两人视线相交，一瞬间都有些怔忡，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水流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
　　一阵凉风吹过，李若水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仿佛感应到她的寒意，水中的光带流动得更加柔和，散发出的光芒也似乎带来了一丝暖意。
　　川娃儿笨拙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想要披在她肩上，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肩部的皮肤。
　　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般，迅速分开，若水无意间碰到了川娃儿缩回的手，川娃儿猛地将手藏在身后——应急反应下，他的右手食指瞬间显现出龙爪的鳞片，泛着冷光！
　　李若水疑惑：“你的手怎么了？”
　　川娃儿慌忙用左手打了一下那不争气的右手，龇牙咧嘴，仿佛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场面滑稽：“没……没什么，打鱼时被礁石刮到了！”
　　李若水从背后递过来一张素白的手帕：“要是疼，就擦擦吧。”
　　川娃儿接过手帕，迅速把显现龙爪的右手食指包成了一个粽子，语气痛苦地说：“不，不疼！”他赶紧转移话题，“天黑了，起风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一段吧。”
　　李若水从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回过神，轻轻点头：“嗯。谢谢你，川娃儿，谢谢你陪我看到……汶江这么美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