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之吻的篮子》时鹤归

2、第 2 章

　　第三次，你故技重施。
　　这次你抓来一只漂浮的贝壳。
　　你摩挲着贝壳，圆润光滑，通体润白，纹路清晰。
　　别说，还挺好看的。
　　想了想你巢穴里一大堆漂亮的、闪亮的宝贝，你把带它回去的想法抛向脑后。

　　这次，你对准的是脸。
　　臭两脚兽吓你两次，你大度，捉弄他三次足矣。
　　你抬臂扔出，肩部以上冒出水面，下巴微抬，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挑衅嚣张的笑容。

　　湿润的贝壳在热辣辣的阳光下闪着漂亮的金光，它本沐浴在无边海洋，现今却被抛出一条弧线。
　　西雅紧盯着它的来路，抬手接住雪白漂亮的贝壳。
　　太阳升高了，西亚的黑发湿露露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汗水，热汗从额头滴落到木板上，粗粝的衣物裹挟着热腾腾的皮肤，他握紧手中的贝壳，带来手心的痕迹，带来一阵的刺痛。
　　——也带来能解热的凉意。

　　你丢完后就施施然打道回府。
　　自觉今日大获全胜。
　　打算好好跟海豚朋友吹吹今日之事。

　　“我就那么一甩，天降海水，那个小坏蛋就被我吓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我往他身上砸大鱼，砸到了他胸口，嘭的一声，听着就很疼。”
　　你说的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海豚朋友非常捧场，围着你转悠，呜呜的叫。

　　“哼，两脚兽算什么，不足为惧，不足为惧。”你云淡风轻地摆摆手。
　　“我堂堂海洋霸主，每天治理我的水域就够累了，才不要在他们身上费心思呢。”你眼疾手快抓住一条飞驰的鱼，咬了几口鱼腹嫩肉，把剩下的丢给海豚。
　　海豚张大嘴巴，完全接住，连冒出来的血水都吞的干干净净，然后呀呀呜呜的叫唤。
　　你凑近仔细听他说的话，发现他在重复你的话，“海洋霸主，海洋霸主！两脚兽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你笑了起来，跟着海豚游来游去，快乐地吐出几个泡泡，向他承诺：“阿豚，你放心，作为海洋霸主我的朋友，在这片海域，我永远罩着你。”
　　你想了又想，想起昨天听到的两脚兽的话，磕磕绊绊地继续说：“有海洋霸主一条大鱼吃，就少不了你一只小虾咽！”
　　海豚快乐地应声，巨口一张，吞了一只小虾，然后又咬住一条大鱼进献给你。
　　“真乖。”你一手接过，一手摸摸他的头，给了他向上仰头蹭蹭你手心的权力。

　　海里的生活对于一个海洋霸主来说可真舒服呀。
　　可不管多么舒服的日子，整天整日的呆着也会显得无聊。
　　这日，你的海豚朋友嘴里叼来了一朵花。
　　黄澄澄的，漂亮的很，只不过一直浸泡在水中，微微发软发烂了。
　　你不客气的接过，把花插在头发上。

　　“陆地上落下来的。”你不是在问他，心里已经有了去那儿找乐子的打算。
　　上次的胜利经过你百十的诉说，早已像一个荣誉勋章似的扎在你心里。
　　简单的说，就是你膨胀了，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手了。

　　游游游游游，你身姿矫健地游到了那里。
　　不过，两脚兽的地盘有点怪，奇怪的气氛无端让你这个鲛人都有点紧张。
　　这是怎么啦？

　　西雅正在清理自己的物品。
　　老人前几年死了，也死的正当时，没有看见战争爆发时小镇的伤痛。
　　他十六岁了，按令得去参军。
　　别人家都知道这是十死无生的事，避之不及，托关系的，想法子改年龄的，更有甚者弄瘸了自己的一条腿，只为不被强迫参军。
　　唯独西雅没什么抗拒的，参军者多是死，可怎知没有机遇？他才十五岁，孤身一人，世界上属于他的少之又少，他没什么放不下的。

　　他来到了海边，他想最后再看一看这海洋，他总觉得这一分离就是永别。
　　——然后，他俯下眼睫，对上一双天真的、纯澈的浅蓝色的双瞳。
　　双瞳的主人伏在岸边，双臂交叠，满头银灰色长发随意披散弯弯曲曲飘在海面上，银灰之中插入一小片绚烂的橙黄。
　　“嘭，嘭，嘭……”心跳声如雷贯耳。
　　西雅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往日再怎么行事沉稳，为人稳重，可他到底还是一个年纪较轻的少年。
　　太近了，太近了。
　　他想退后，可腿脚不停他使唤。
　　他想闭眼，可眼睛粘在她身上移动不得。
　　看见她，西雅想起夜晚，想起月光，想起大海，想起天空，想起太阳。
　　银灰的头发，润白的肌肤，湛蓝的鱼尾，浅蓝的眼瞳，橙黄的花朵。
　　她竟不是一个幻梦！！
　　西雅的手颤颤抚上胸口，那里藏着一个被发丝缠绕的贝壳。

　　“哎呀，你怎么长这么高啦。”你盯他半响，终于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了这个熟悉的两脚兽的面孔。
　　你像长辈照看晚辈，又像大王照顾子民那样跟他说话。
　　他仍垂着眼，傻了一样盯着你。
　　海域霸主你仰着头，发现了不对劲。
　　“你！谁准你这么看我的？”海域霸主呵斥道。
　　他惊醒一般面红耳赤移开目光。

　　“看我的时候要蹲下。”看在他是你最熟悉的一个两脚兽臣民的份上，你屈尊降贵，苦口婆心地教导他。
　　他按照你的吩咐蹲下了。
　　可过去了好久，那个矮矮小小的两脚兽真的长高了不少，蹲下的他也比你高那么一点，还是俯视着你的。
　　你拧起眉头，继续教导：“不对不对，跪下吧跪下吧。”
　　他跪下了。
　　“再低点，再低点。”
　　他跪坐着弯腰俯身看你。
　　海洋霸主你满意地点点头。
　　“乖，乖。”你熟练地以摸海豚朋友的方式摸两脚兽的头，以此嘉赏这个听话的臣民。

　　海豚的头光滑的，两脚兽的头是毛茸茸的，细品还有点扎手。
　　你默默放下手。

　　“请问、这位——”他卡了一下，“神女，有什么吩咐吗？”
　　你有些新奇地听着“神女”这个称呼，尾巴兴奋地甩了甩，一些水珠溅到了他脸上。
　　他神情不动，你倒是放下尾巴，心虚地移了一下目光。
　　当然，只一下而已。

　　你眨了一下眼睛就恢复过来，思考着自己有什么要他做的来着。
　　海洋霸主才不能显得自己无所事事呢。
　　你的手指卷曲着头发，碰到了鬓角的鲜花。
　　“哎呀，这花泡太久，都枯掉了，你给我再摘一朵来。”
　　你取下花，看他的双手都撑着地面呢，就把湿漉漉的花塞进他的领口里。
　　“去吧。”你昂昂下巴，“记得要漂亮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