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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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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异动,此事可大可小。不二领军,亦不敢稍有怠慢。连日来率领三万大军,虽不至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却也是日行百里。不到十日便来到北面临界的村庄——□□。
“报——燕王殿下,我军已至边境□□村,只要过了村背的铁脊岭岭口,便可进入朔银国。”不二端坐在坐骑星火上看向下面本应是路知的人。此人正单膝跪地,脚上穿着羊皮角靴,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不知是哪位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呢。不二嘴角的笑容深了一分,眉眼弯弯地道:“是这样啊。那么敢问这位勇士,你家主上是要请本王入境一叙呢,还是,”不二微微挑眉语调轻扬,“单只是想派你来探探口风的呢?”
马前之人身形一顿,却是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笑着道:“久闻青国燕王殿下谋略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那文武双全的名号,武又可至几许呢?”那人挑衅一笑,继续道:“在下甲斐裕次郎倒想讨教一二。”
不二看着面前摘去兵士铁盔的男子,一头红棕色中长卷发是在北面日光毒辣之地特有的发色,肤色也是偏暗完全不同于中原之地的人。这人此番挑衅直白且毫无遮拦倒真是教他长了见识。传闻中北朔之民极其不屑于中土文化,这人虽带着北方俚语的字音不清,然而话中却分明透着几分诗书修养。不容小觑。不二眸光一露,随即又换回温和笑容顺水推舟地答道:“这位勇士既已言出至此,不二若是推却未免不识抬举。”不二既不谦虚,气势也不减分毫,见对面之人已露出欣喜之色,又缓缓续道:“不过,你我二人若是在此地大打出手,不论高下如何,勇士是打算如何回禀你家主上呢?”
甲斐神色一变,右手抓抓后脑尴尬笑笑道:“燕王殿下确实厉害,甲斐服了。果真如军师所言,小人在殿下面前绝占不到半分便宜啊。”不二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看来你家军师大人也是个不凡的人物啊,不二倒是想会会他了。”甲斐应道:“是的,我家那位军师大人虽非本国之人,也非北面任何一族之人,然而颇会些神仙方术之类,神就神在可谓是无言不雠啊。”
说话之人已然忘了自己此行来意,不二心中暗哂,莫不是被借用前来示威的么。——那可真是有意思。
“敢问勇士,你家主上是想邀不二前去哪里呢?”
甲斐终于想起此前来意,如梦初醒地答道:“哦!是这样的,我们国主大人想邀殿下前往国都漠城。”青军顿时一片哗然。不二向后挥了挥手示意青军保持安静。甲斐见状立刻补充道:“殿下请放心,朔银领土狭长,国都离此地不过三五百里,且过了铁脊岭唯有平原,只要速度稍快便可在三日内抵达。”
不二故作烦恼状,蹙眉问道:“那我青国大军岂不是要群龙无首,前方不远的戍边将领还在等着本王请旨呢。”不二犹豫不决,甲斐便有些心急立刻道:“燕王殿下请放心,在您暂时离开的几日中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声音急切,面色紧张,不二认真将这几句对话咀嚼一番,想来两方人马已经达成一致还颇有些自信啊,不二微微笑,心里已有盘算。
“既是如此,那就请这位勇士稍等片刻。待本王稍作安排,便随你回去复命吧。”甲斐立时便兴奋起来,连声道好。
“程副统领。”一虎背熊腰的高大男子趋马近前,抱拳垂首应道:“末将在。”
“你且替本王领了圣旨前去与桃城将军会合。本王这就应朔银国主的邀随这位勇士前往漠城。”不二朗声面向大军继续道:“愿此举顺利,便可承王意,平干戈,避战祸,免我两国人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身后青国大军瞬时爆发出排山倒海之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甲斐乃土生土长的北国人,还未曾见过中土向来引以为傲的礼节,这突如其来的声势让这位草原上的勇士不禁一怔,神色又复杂了几分。
见程雷领了命,不二转过身对甲斐道:“我们可以走了,请这位勇士带路吧。”
“燕王殿下唤小人甲斐就好,殿下请这边走。”
铁脊岭实为一横贯东西的山脉,这天然屏障既是青与朔银的国界线,亦是朔银国国土狭长的根源——山脉本身就是朔银国南面的整条边界。而所谓岭口其实是为了方便两国往来和贸易而在□□村背向开出的一条山间小道。□□村只是青国北部的普通村庄,虽然已能看出北边特殊气候下农牧结合的生产方式,但过了脊岭口后的塞外风景仍是让不二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这春夏之交的时节仍是青黄相间,草原特有的双穗长秸草在道路两旁足有半人之高。隐约能望见远处麦浪下觅食的牛羊遍布。牧人头裹土布粗巾,衣着窄袖重袍,色彩搭配也极具民族的特色——虽然远远地看不清服饰上的图案花纹,但不二还是想象着那一定是非常朴实的风格,正如同面前的这一片苍黄色,遥遥与远处的青天相接,辽阔而悠远。
这是他不曾到过的地方。牧人的歌声传来,即使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能感受到那歌声里处处体现着的这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们对生活的信仰。
也许,那就是他们的神明罢。不二露出由衷的敬畏的微笑,感慨着这些虔诚的人民,感慨着他们忠实的信仰。
呐,手冢……
甲斐说:“那首歌描述的是我们朔银国原众部族的同宗之神,牛刹利神。但这首歌却是羌戎族族民世代传颂下来的族歌,歌里面歌颂了牛刹利神的英勇无敌,战无不胜,最后他在部族争斗中为了民众放干了自己的血液,以让失控的族人与牛羊回复神智,因此朔银国也被称为血洗的草原。正是牛刹利大神的牺牲换回了朔银国十六部族现今安稳的生活……”
不二认真地听,一边对朔银国人民的淳朴感到由衷喜爱,一边不忘记分析这番解说里透露出的信息。
此地民风当真是淳朴得紧,不二与甲斐二人一路行来,食住皆是在沿途牧民家中。主人家无论贫富,都非常热情好客。不二甚至入乡随俗地换了赫克族的衣袍在身,还与几位主人家学习语言礼仪,求教生活饮食的问题——倒像是出来游学一般惬意自在。甲斐虽时有催促,然而不二毕竟是贵客,又不敢真的逆了他的意思。这样一来,待到行至银都漠城之时,已是过了五日。
二人到达银王宫殿时已是未时三刻有余,草原上夜晚来得早,现下天色幽暗不便觐见。且这一路风尘仆仆,如若直接去见了银王恐怕要落个大失体统之罪。再者,不二心里也有着另一番计较。
“燕王殿下,今日时辰已晚,国主怕是也不方便此时见客。但之前已经交代过小人,如是遇到此种状况便先请王爷住进宫内偏殿设置的迎宾馆。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不二笑道:“客随主便,理应是一切听从主人的安排。只是不知不二一异族之人,就这么只身住进贵国皇宫,可否合乎贵国礼数?”若是现下便明目张胆地软禁,未免太过迂腐。那位尚未谋面的军师大人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明白。那么这第一步,莫不是在试探?这样想着不二面上的笑越加有了深意。
甲斐不疑有他,只照着自家军师所讲回了话:“回燕王殿下,本国虽地处僻远,尚少有人来访,但这迎宾馆内设之事却并非新鲜,民众皆知,请殿下不必在意。”
不二笑而不答,下了马便随甲斐入了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