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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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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意外是什么?走路时被掉下的花盆砸进医院,中了百万大奖却发现彩票被当成垃圾扔了。
如果可以,夏至宁愿经历这些,也不愿面对眼前这个意外。
那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即便在泛黄陈旧的照片上也不减令人怦然的风韵。照片背后有两竖行中文古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苍劲的字像魔咒一般定住了夏至——是父亲的笔迹。那天……
“夏至,在看什么呢?”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至一怔,迅速将照片塞入口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
“没什么。”一手揽上母亲的肩,巧妙地挡住了桌上某个碍眼的盒子,“妈妈,你怎么上来了。我们去花园里坐着聊聊吧。我想吃你做的muffin。”
“馋丫头,聊天是借口,想吃东西才是真的吧。”
“妈妈~~~”
“好啦好啦,这就给你做去。等着啊!”
母亲听似轻松的语气令夏至松了口气,以为母亲会消沉很久,还好……至于那盒子……夏至回到桌前,将空盒子放回原处。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夏至,”塔矢亮望着搅了半天饭却没吃进去一口的夏至问道,“没胃口吗?”
还在神游天外的某人“嗯”了一声权当回答。
塔矢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去医院看过了吗?”
“没。”某人终于抓回了点神思,认真想了想,却想不明白没胃口和去医院有什么关系。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万一……嗯……”
一向语言干脆简洁的塔矢亮居然嗯了半天没嗯出下文,夏至抬头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
“嗯……进藤跟我说,明明现在孕期反应很厉害,没胃口,总是懒洋洋的,还经常吐……”
夏至眨了眨眼,不明白怎么话题一下跳到那么远去了。
“这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至吓了一跳。这几天因为那张突然冒出的照片,她整个人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塔矢亮也太神了,怎么就猜到她有事呢?他一向都没这么敏锐的。
是告诉他呢,还是不说呢?事关父亲,她实在不想去查个什么水落石出来颠覆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可是不理会,这照片又如一根刺在她心头的针,令她很不舒服。尤其是那天,母亲后来跟她聊天的时候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令她更加烦躁。这照片,没那么简单……
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不告诉塔矢,尽管她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一个倾吐的对象来帮她解惑,可塔矢……
“也没什么啊,只是人没什么精神。”
“哦……”
这声“哦”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夏至心里没来由地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到那张照片了?
正慌乱间,塔矢亮又发话了:“有没有,呃,呕吐?”
呕吐?她又没生病,哪来的呕吐?
“没啊……”夏至突然意识到对方话里的含意,一下红了脸。
见夏至脸红了,塔矢亮也不自在起来。要不是进藤那家伙天天在他耳边叨念,他也不会留意起夏至近日的状态,更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呢,有个孩子好像也不错,从小开始培养他对围棋的兴趣,嗯,后继有人……
“塔矢,”夏至打断了塔矢亮少有的“幻想”,“我……没有怀孕……”
脸红归脸红,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如果塔矢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她可以不再……
“咳咳……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话才出口,塔矢亮就懊恼了,这话说的真是!
于是,一顿饭在一个懊恼一个窃喜的状态下匆匆完工了。
第二天,塔矢亮一踏进棋院,一只手就从后面搭了上来,塔矢亮很有技巧地往旁边一侧身,躲开了那只手。
一声长长的感叹随之而来:“塔矢,你的动作真是越来越利索了啊!”
废话,天天被这么搭,反应能不练快了吗?塔矢亮没答话,继续往前走。
“喂,塔矢,”进藤光压低了嗓音凑近他,“怎么样,夏至有了吗?”
塔矢亮满脸的哭笑不得。这家伙,大清早就急着问这问题,好……八卦!
进藤光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叹道:“唉,真可惜!”
塔矢亮瞟了他一眼问道:“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进藤光一把搭上他的肩才说道:“我本来想吧,要是我们俩的老婆都怀孕了呢,搞不好可以结为亲家。如果是同性呢,就可以结为兄弟姐妹什么的。可惜啊可惜!”
这回塔矢亮理也没理他,只管走自己的路。
进藤光嘿嘿笑着摸了摸头,似不在意地问道:“和夏至还好吗?”
“嗯。”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塔矢,夏至对你而言,是什么?”
“叮——”电梯门开了,塔矢亮走出电梯时说了句“进藤,赛场上见”就转身走了。
“这家伙……”进藤光的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收回,“真的是很不可爱……”
半夜被手机吵醒时,夏至正在做梦,梦里有父亲母亲,也有那个照片上的女子,还有她自己和塔矢,画面纷乱得像过场电影。接起电话时,夏至感到一阵的恍惚。
电话那头,浅野爱打着嗝说话:“夏、夏至,这里的酒真、真不错,你快、快来!”
夏至一皱眉,小爱从来不会在这样的时候以这样的状态骚扰她,出了什么事?
“夏至,怎么了?”身后传来塔矢亮的声音。
“没什么,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要出去一下。你睡吧。”
深秋的夜晚阵阵凉意逼人,来不及感受这凉意,夏至就被酒吧前的浅野爱的举动彻底击倒了。
夏至气急败坏地冲上前,脱下外衣紧紧包住浅野爱,边骂道:“笨蛋!你以为是什么天气什么地方!还秀什么脱衣舞!外套呢?”
浅野爱眯着眼睛盯了夏至半晌,终于露出笑脸:“夏夏!还是你最、最好了!花花都不理我!MUA~”随后又开始走调地高歌起来,边唱边乱甩脑袋。
夏至一翻白眼,随兴所至这词在此刻的小爱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时,浅野爱突然一把推开她,发疯似的朝马路对面冲去。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浅野爱应声倒地。
“小爱!”夏至冲上前,发现车主刹车及时,浅野爱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搞什么啊!不要命啦你!”
浅野爱软软地靠在夏至怀里,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你朋友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真对不起,她……”
尽管背着光,夏至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司……?”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尽管背着光,夏至还是看到眼前人的嘴角勾起了弧度。
“什么嘛!明明是你不记得我了,还敢恶人先告状!”夏至不满地说了一句。
“是吗?那我真的要好好检讨一下了。”弧度弯得更大了。“去哪里?我送你们。”
“先送小爱回家吧,这家伙,半夜三更醉醺醺地还把我抓出来。你很久没见她了吧?”
“浅野爱?呵呵……”仓木司的笑容隐晦不明,帮忙扶起浅野爱,“走吧。”
“这家伙,差点被车撞了居然还能睡这么死,真是喝多了!”夏至数落归数落,动作却很轻柔。
“夏夏,”怀里传来微弱但清晰的声音,“我不想回家。”
床上的人似乎已安静地睡去了。想起一路上那极力控制的颤抖,夏至黯然了。
也许就如歌里唱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悲伤,许是人,许是事,想遗忘却无法释放。
夏至知道,小爱的心里也有一个无法言说的伤,也是她们之间唯一被保留的秘密。
小爱是豪爽的,阳光的,疯起来连她都吃不消。那个人是小爱唯一的阴霾,但她从不说起那个人。
她不说,夏至也从不问。感情这东西,不是外人能插得了手的。如果有一天,小爱伤了,她会提供肩膀提供胸膛让她畅快地哭泣的。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这么客气,不像你了。”
“那好,泡壶茶来喝喝。”夏至笑得很狡诘。
“好。”仓木司点点头,起身拿了一应茶具出来,对夏至说,“道具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夏至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司,你长进了。”
“多谢夸奖!”
一个靠枕飞来,仓木司大笑着接住。
夏至托着下巴打量着对面的人,说道:“以前你就长得够魅惑的,现在,啧啧,倾国倾城呐!”
仓木司状似不在意地反问:“有倾倒你吗?”
夏至“语重心长”地回了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又是一阵大笑。
多年不见的疏离就在这笑声中消除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肆意妄为的时候,她还是那个无所顾忌的夏至,他还是那个倾她慕她的小跟班。只是她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除了她,再容不下谁了。
清冷的月光挥洒而下。塔矢亮讶异自己也有了欣赏夜景的兴致,虽然,这不是他醒着的重点。
夏至对他而言是什么?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不懂得时下年轻人追求的浪漫,不懂得甜言蜜语讨好另一半,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其它嗜好,全部的心神只放在围棋上。记得他曾经很认真地告诉夏至,他的全部只有围棋,也许顾不了家也顾不到她。那个女子只是微笑着回答,我知道。然后,他们就走到了一起。
不是没有愧疚。当他一次又一次地爽了她的约,当他除了说谢谢就什么也给不了她,他从没融入过她的生活,从没认真地了解过她,似乎一直,都是她在配合他的步伐。而他,竟然连她曾是他的校友都不知道。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怎样一个人。那不是他会关注的问题。可是人是会习惯的。他习惯了夏至的存在,习惯了夏至的照顾,习惯了夏至偶尔流露出的本性。或许在某些方面他很迟钝,但不代表他傻。他知道夏至对他很有感情,所以收敛自己的性子,努力扮演一个适合他的好妻子的角色。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感情。
也许,他是该做点什么了吧。
拿起电话,他拨下了那个记了很久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