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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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在门口摔了一跤，端来的甜汤泼了一地，当即跪倒在杜老爷面前，哭天抢地的求饶：“是奴才不中用连碗汤都端不稳，冲撞了老爷。求老爷看到老奴这么多年对杜家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老奴一命吧！”
影卫在门开的一瞬间就没了踪影，杜慕白听着管家战战兢兢的哭腔，喝了口冷茶道：“忠叔年迈，手脚不便，以后这种活还是让底下人做吧。”
“谢老爷体恤……”管家并不立刻起身，仍旧匍匐在地。杜慕白便心中有数，又道：“忠叔对杜家一向忠心，并不像那些个不懂事的，不分场合的乱嚼舌根，这一点本老爷还是信你。”
管家又拜了拜，才肯起身离开。影卫从屏风里走出来，“这忠叔一向重利，若他将今日听去的传了出去，恐怕对主人不利。”
杜慕白只道：“他是有分寸的。”影卫看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
“他那边……金屋盯着吗？”
影卫知道是指习百长，老实道：“金屋已经派了四人沿途跟随。”
杜慕白蹙眉，“就四个人？一路北上条件越发艰苦，这又是往冬季去了，派人暗中送几匹毛皮毯子过去。”
“是！”
习家颠沛流离，翡翠楼境遇也并不好多少。被逐出楼的叛徒严阙依靠着定远侯的名号，也在江湖上汇合了势力，屡屡进犯翡翠楼。每每被翡翠楼打得溃不成军，仍屡败屡战，时不时就被虱子爬上来蛰一下，不致命，次数多了也厌烦，习家的噩耗就在这时从北方传来。
习老爷在流放的途中，病逝了。
杜慕白前一阵刻还在气急败坏地勒令各屋主将严阙等人一网打尽，影卫报上来这个消息，他眉间凌厉之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那……百长呢？”神色萧然地呢喃着：“他一定很伤心。”
“习家老爷沿途受到官差百般刁难，骤然病逝，习家夫人在习老爷逝后当天悬梁自尽。习武师一时不忿，夺刀砍死两个官差。消息报到京里，刑部已派人将习武师缉拿归案。圣上得知此事，恼怒习武师藐视律法，御笔批示秋后问斩，以儆效尤。”
杜慕白僵坐在宝座上，盯着影卫久久未出声。屋主们看楼主情况不对，纷纷开口关怀。还没说上两句，突见杜慕白口中呕出鲜血，这才惊觉事态严重。内功深厚的金屋屋主即刻上前稳住楼主，就地打坐运功为他引导真气运行。
银屋屋主劝着：“楼主不必想不开，只要您一声令下，多少小白脸我都能给你弄来！”
铁屋屋主辩道：“楼主岂是那般肤浅之人！问世间情为何物，像你这种庸俗之人是懂不了的。”
银屋屋主气笑了，“那就麻烦铁屋屋主不吝赐教了。”
两人就在殿上打成一团，直把守卫们看花了眼。杜慕白看他们这样闹腾，心中烦闷之气更甚，又呕了两口血。影卫究竟是跟主子日子久了，十分体恤主子，便亲自出手，只是片刻功夫便降服了二人，压着他们跪在殿上向楼主认错。杜慕白甩甩手，话都不想多讲，示意他们赶紧离去，两位位高权重的屋主只得灰头土脸的去了。
金屋屋主是个实在人，老老实实的说着心里话，“楼主为一个武师动摇真气，心境不同以往，是否对这个武师有了执念？”
“执念？本座心中还有这种东西吗？”
老实人努力斟酌着用词，最后只道一句：“老楼主要是知道楼主今日情况，必然伤心。”
杜慕白抹去嘴角的血渍，冷笑道：“是啊，翡翠楼主不就应该无爱无恨无执念吗？为了培养我继位，他当年真是费尽心思。”
金屋屋主欲言又止。杜慕白看他眼里一片怜惜，心中也是一软，“罢了，我知道他也是为我好，翡翠楼声名远扬，江湖仇敌众多，我小时候那种软糯性子，坐上楼主的宝座也要被撕成片。”
“老楼主也是担心楼主心怀仁慈，日后要担翡翠楼的担子，没有杀伐果决的心性怕是不行，是以用了些手法。翡翠楼是老楼主一生心血，若是因个人牵连翡翠楼，本屋主哪怕承受楼主雷霆之怒，也要快刀斩乱麻，除之后快。”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只有耿直的金屋屋主才会堂堂正正的说出口。杜慕白熟知他性情，倒也没有发怒，只笑道：“金屋屋主对翡翠楼如此忠心，让人敬佩。”
影卫立在一旁，琢磨着主子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一阵惋惜。主子只留忠于自己的人在身边，这金屋屋主是不堪大用了。
打发了金屋屋主，杜慕白转头吩咐影卫去宫里打听消息。影卫知他心思，奔到京里惦记着蓉美人的免死金牌。蓉美人也不是个傻的，在寝宫香火好生贡着的免死金牌，算着日子等着人来取呢。
影卫就这么被天罗地网抓个正着。蓉美人眉飞入鬓，双眼熠熠，竟是比以往更艳丽了些。她坐在榻上，由着众人服侍，嫣然一个贵妇人。
“楼主倒是精明的，这天下的便宜都想沾一沾，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影卫不理她，暗自运功，要挣开束缚。蓉美人一眼就识破了他，慢声道：“不必费神了，这是天山蚕丝精制而成，韧性极佳，任你武功盖世也是逃不过的。”
影卫也隐隐流汗，确实如她所说，他越用劲这绵软的东西束得他越厉害。
“你就是楼主的一个影子，本宫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要你回去带个话。”蓉美人唇角勾起，眼中的笑意仿佛渗了毒，“你告诉他，免死金牌，要翡翠楼两个屋来换。”
翡翠楼统共分四个屋，铜屋屋主叛变，属下党羽早就做中鸟兽散，剩余真正可用的也就金、银、铁三屋。如果再强拆出两屋出去，那只剩一屋的翡翠楼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
影卫报给杜慕白的时候，擅自加了一句：“此女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杜慕白笑笑，这个贴心的小影子。隔天翡翠楼主便召集了三屋屋主，说明缘由，让他们自行做出选择。让影卫惊讶的是，誓死跟随的竟然是金屋屋主。银屋和铁屋在堂上谈笑风生，表示他们自带人手钱粱，哪儿混都一样。
临行前，银屋屋主往向杜慕白，意味深长道：“楼主是重情重义之人，这到头来却是重了儿女情舍了兄弟义。”
铁屋屋主倒没多说，拍怕杜慕白的肩膀，大步离去。
不多久，江湖盛传翡翠楼败落，内部早已被蛀空，盛名不再，各路新起的小门派也赶上门挑衅。老冤家严阙更是不能错过时机，双方交战更勤，几个回头下来，两败俱伤。
蓉美人那边倒是守信，刚收编了两屋，立即就将免死金牌送了过来。如今局势如此艰难，那上面金灿灿的四个字还是博了杜慕白一笑。
监斩官亲自鉴定免死金牌，认出是正品后，连呼三声万岁，当场就将习百长给放了。逃出生天的习百长脸上并没有笑意，被命运折磨的小公子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天真，脏污和不堪不仅爬上他的皮肤和毛发，更是被泼进了他的心。
“我父亲受辱时，母亲离世时，为什么不拿出来？到如今我家破人亡孑然一身，还用得着这破牌子救命？”
管家心里叫屈，他一把骨头夜半三更硬是被人拖了起来，连家人都来不及告别，便被夜行人强压入京。到了京里才知道让他做的事就是拿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牌子去菜市口喊冤。
“刀下留人！”这四个字被迫练了多少回，喉咙都快喊哑了，劫匪还是嫌弃他喊得没气势。
管家内心戏足，面上还要镇定，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不是杜……老爷，刚刚才想法子找到的这宝贝嘛，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牌子，这回你能用上，是大福气！”
习百长咬牙道，“我被囚在大牢里，也有贵人来探过监。那蓉美人不愧是从翡翠楼出来的，真是不得了的女人！”
管家听了一脸懵，蓉美人？是之前来杜府的那个蓉儿？翡翠楼是什么楼？苏州城新开的酒馆？
“你回去告诉杜慕白，说我习百长一个小人物，真不值得他堂堂楼主费心骗！”
杜慕白得到消息时，习百长早就甩开了翡翠楼的眼线，失踪了。连影卫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忘恩负义！”
杜慕白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委屈，仍旧自顾自地摆弄棋子，自我博弈。
只是指尖的一颗棋子落错了格。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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