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捕月大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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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女抬手的那一瞬间，临弦几乎是同时收紧了指尖。
那条银丝绦在夜风中轻轻一颤，没有下探水面，只是维持在一个极浅、极稳的高度，像是悬在潮上的一根细微刻度。
她没有再去“碰”水下的流动的暗影。只是静静地守着。
礁石上，织布女的五指微微错开。原本密集游走在她周身的光丝被重新分流，一部分被引向更外侧的潮路，
一部分则被她缓慢地压入礁石与网阵之间的暗角。
水下那股与号子对抗的节律，开始一点一点地……退回去。
像是被人无声地按回了更深的地方。
“咚。” 又是一声闷响。这一次，比刚才更远、更缓。
船身没有再震。
渔民们只当是网里几条大鱼最后的挣扎，号子反倒喊得更响了：
“一二——抬！”
“一二——抬！！”
渔网一点一点被拖出水面。
鱼群翻滚着，被迫向空气中抛出身体，银白的波纹层层迭起，像是整片海都在为这一刻翻身。
第一网彻底出水时，整片海都像是被点燃了。
密密麻麻的鱼被倾倒在主船甲板中央，银亮的鳞片在灯火下反射出刺目的光，一时间水声、甩尾声、拍板声混成一片。有人来不及躲闪，被鱼尾扫了一脸水，骂骂咧咧地跳开，又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欢呼声开始提前炸开。 “上来了——！！”
“这网绝了！！”
“好兆头！今年一定大丰收！！”
酒被人从船舱里抬出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碗里倒。
有人分鱼，有人压网，有人往船舷外泼水冲洗鱼鳞，有人干脆席地坐下，边喝边笑。
火光、汗水、酒气、鱼腥气一齐在夜色里翻滚。
这时主船那边已经开始分第一轮鱼了。
粗粗分好一筐一筐，从中央往外传，每艘船都能分到满满一筐，连最外围的补网船也没落下。
有人扛着鱼篓从他们身边经过，鱼鳞在篓边一路往下掉，像是抛洒了一路细碎的月光。
“走，回岸！”船老大一声令下。
号子再起。
这一次不是收网的号子，而是归航的号子。
船只开始解阵。
巨大的圆阵在海面上缓缓散开，一艘艘渔船重新调转方向，朝着岸边那片点着篝火的黑影驶去。
桅灯在水面拉出一条一条晃动的光带。
远远看去，像是无数条发光的鱼，正成群游回岸上。
烁阳靠着船沿，随着船身的移动轻轻晃着。
这会儿他的晕船反应反倒比刚才要轻了不少。
也许是被刚才那一阵真切的热闹压了过去，也许是某些更深的东西退回了水下，留给他的只有一层尚未察觉的安静。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抬头去找礁石的方向。
可随着船队开始回航，礁石已经被灯影与浪影重重遮住了。
他只隐约看到，那片礁石已经重新没入夜色。
仿佛那道白色的身影从未出现过。
这是一种极其粗粝、却也极其真实的热闹。
烁阳站在那片沸腾的烟火气里，心口却仍旧留着一小块空着的地方。
他忍不住又朝水面暗处看了一眼。
月光铺得那样平整，连方才那些紊乱的细碎波纹都已经被潮水完全抹平。
仿佛那声沉闷的撞击、那股与号子对抗的节律，都只是他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捕月大会（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