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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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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雪沫,掠过乱葬岗,发出呜呜的哀鸣。
“我为何要帮你,”寒锦月闻言挑眉,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只是寒府自身难保的弃子罢了。”
谢辰安并没有立刻回答寒锦月的质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因为……”谢辰安上前逼近一步,气息清冷,扑面而来“你想要你祖父的口供,而我,需要你破译军中的账本密文。”
寒锦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抵在冰冷的树干上。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但谢大人,别忘了你我的约定——各取所需。”
谢辰安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疏离冷漠的模样,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寒小姐若再不回府,恐怕明日这乱葬岗上,真要多一具无名女尸了。”
寒锦月不置可否,由老黄扶着上了马车。
她点应“是”,老黄扶着她上了马车,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觉得他当真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
寒锦月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眸光幽深:“可信与否,要看我们手里的筹码够不够重。若他敢反水,”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那就让他也变成不能开口的人。”
回到府中,浣纱已候在院中多时,见到他赶忙把信息,如实招来:“小姐,查到了!那具女尸是城南‘福来客栈’的小杂役,三日前她曾接待过东宫侍卫。”
寒锦月心头一震,有些不解:“东宫的人?”
“是”,浣纱听闻点头应是:“客栈的掌柜说,那侍卫给了女尸二锭银子,让她保管一个木盒。昨夜女尸被杀,木盒却不翼而飞。”
寒锦月思考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道:“去查寒太初的账房!”
老黄带着人翻遍账房,连砖都扒开看了看,终于在墙砖里的暗格里找到一个乌木盒。
一旁的祖母咬牙切齿,指着老黄的鼻子骂:“你一介下人也敢翻主子的房间,我看你诚心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都给我停下。”他说完捂着受不了的心脏,依在丫鬟的身上。
老黄笑着回应:“老太太是小姐让我干的,怕不把罪证搜出来,这整个寒府都得完。”
他说完就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寒锦月,盒中整整齐齐码着地契、银票,最底层还有一封信——
“寒太初,军粮案若被揭发,需以萧氏女之命换尔等周全。东宫已备好替身,万事俱备,务必将寒锦月‘病逝’消息传开。——东宫侍卫统领李志策”
寒锦月用力捏着信纸,指尖发白。原来废太子早就计划好,要用她的命,保全军粮案的知情者。
原来,废太子从未爱过她,从一开始,就是想用她的命来祭旗。
可笑,她是以为两人是真心相爱,没想到使狼披着人皮,应了那句话“不要把全身给他,好留一线生机。”
“小姐,”浣纱走到跟前又递上一份名单,“这是寒太初的账本,上面记录了所有收受军粮贿赂的官员,其中……还有谢大人。”
寒锦月颤抖的展开名单,瞳孔骤缩——“谢辰安”三字赫然在列,旁注:“收黄金十万两,助查军粮案卷宗。”
她愣在原地。难道谢辰安接近我,是为了灭口?何必呢!一刀解决的事,为何还要多浪费口舌。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就连回到屋子里,洗漱完躺在床上梦中都在想是为什么呢!
次日清晨,寒锦月提着裙摆登上停在府门外的马车。
车厢内,谢辰安正在翻阅卷宗。寒锦月将名单“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冷声质问:“谢大人,这‘收黄金十万两’,作何解释?”
谢辰安头也不抬,似乎早有预料:“那是我设的局。我故意让李志策以为我受贿,他才会放松警惕,将真正的账本藏在我眼皮底下。”
他从卷宗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继续说道:“你看,真正的账本在这里,记录了太子私卖军粮的证据。”
寒锦月接过纸,指尖微颤。目光触及,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日期、数量、金额,末尾还有废太子的私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你为何要帮我?换个人跟你结盟不是更好吗?”她反问道。
谢辰安抬眸,目光幽幽坚定的说道:“因为你阿爹也就是寒将军‘寒客行’,曾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战死前,托我……照顾你。”
寒锦月心头一震,泪水早已湿了眼眶,如珠玉一般,顺着脸颊滑落,原来父亲早已为她铺好后路。
谢辰安见状,轻咳两声,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过去,语气生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既是盟友,便不要轻易落泪。让人看了去,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寒锦月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帕子上清冽的竹香,心中莫名一安。
她手里拿着帕子,边哭边擦哽咽地说道:“多谢谢大人的好意。”
谢辰安正襟危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易觉察所紧张说道:“寒将军将我救下来的时候我,我便认寒将军为干爹,我比你大两岁,你管我叫哥哥就行。”
过了一会儿,他虽然表面镇定,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对妹妹的关切,或者因为想起了恩人而情绪波动,和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马车驶过长街,寒锦月望着窗外——寒桑珠被押往大理寺的囚车正缓缓而行,百姓齐刷刷扔着臭鸡蛋,她披头散发,嘶声尖叫:“寒锦月,你不得好死!”
寒锦月放下窗帘,对着老黄咬牙切齿说道:“老黄,你要记住。有人欺负了我们。但没有遭受到报应,我们便替天行道。”
谢辰安安详的看着她侧脸,轻声问道:“阿妹,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寒锦月手里拿着汤婆子,唇角微扬:“开医馆,卖解药,顺便……查清我阿娘的死因。”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金钗,钗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其余镶嵌碎钻。
这是阿娘遗物,前世她并不知其用,只以为当为嫁妆,今生却知——宝石可旋开,内藏一封血书。
血书上只有四个字:“柳氏杀我”。
风过马车,吹起她鬓边青丝,寒锦月握紧金钗,指尖泛白,眸光如刃。
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数冤屈,嘴角却上扬,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她的手中肆意操纵的木偶。
寒风凛冽,大雪覆盖了一切,白茫茫一片,城南“寒岁医馆”门前,取自大名和乳名的个前一个字,寒锦月踩着凳子亲手挂上匾额。
“小姐,您可真要开医馆?”老黄扶着她,又深深的望着简陋的铺面,面露担忧,“族老们和老太太,怕是不会让您安生。”
寒锦月拂去匾额上的浮尘,冷笑:“正因他们不愿我安生,我才要开。我要让他们看着,没了寒府,我照样能活得风生水起。”
她转身被扶着下了凳子,走进药堂,苏芷正在整理药柜,见她进来,递过一张单子着急的说道:“今日抓药的病人有二三十人,大多是贫苦百姓。这是药方,你看看。”
因着从前苏芷常常免费为贫困百姓看病,所以百姓听说苏芷开医馆纷纷而来,看完病没有钱便带着家里不舍得吃的农作物,送给苏芷替代药钱。
寒风呼啸的冬日,一位老者佝偻着背,在医馆外的雪地里瑟瑟发抖。
他身上那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棉衣”,棉絮早已从破洞中钻出,像是一团团纠结的乱草,被风吹得四处飘散。肩头的破洞大张着,露出了里面同样破烂的单衣。他的裤腿烂得只剩半截,膝盖处的皮肤冻得发紫,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那不是一件衣服,更像是一张破网,勉强挂在身上,却兜不住半点温暖。路人匆匆走过,只见那褴褛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只剩下一副在寒风中颤抖的嶙峋骨架。
更不用说其他人。
寒锦月低下头扫了一眼,眉头微蹙询问:“咳嗽方子里加了杏仁?病人可有痰中带血?”
楠芷面色一惊,连忙点头:“你怎么知道?那老妇说痰里有血丝,我怕她是肺痨,才加了杏仁润肺。”
“错。”寒锦月拿起笔,在单子上修改,小声的说“痰中带血是肺燥,非肺痨。杏仁性温,反助火邪。改用沙参、麦冬,滋阴润肺。”她将修改后的单子递给楠芷,认真的说道:“记住,医者用药也,如将用兵,需辨证施治。”
楠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着脸接过:“我明白了。”
这时,市令带着一队差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浣纱匆匆跑来大声呼喊:“小姐,不好了!市令派人来说,医馆无‘太医署’批文,需立即关门!并缴纳罚金。”
寒锦月冷笑一声:“市令?不过是寒太初的狗腿子。”她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父亲生前用军功为我求的‘行医执照’,盖着皇帝玉玺,我看谁敢拦?”
“正好,看看出头鸟的胆量如何。”
她带着楠芷、浣纱走到门口,市令正带着差役砸匾额。寒锦月厉声道:“住手!手下留匾额。”
市令回头,见是她,皮笑肉不笑嘲讽的:“寒小姐,你医馆需太医署批文才可,你可有?拿不出来这便是违制开业,按律一封铺子,罚银!”
寒锦月缓步走出,月白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并未看市令,而是转身对着京城方向福了福身。
寒锦月展开文书念道:“这是我阿爹用军功求来的太医署特许行医的金牌,此乃陛下‘御赐行医令”,见令如见君。市令大人,你要抗旨不尊?”
市令不可置信的,瞅了又瞅,明晃晃的“御赐行医令”5个大字脸色煞白,扑通跪地求饶道:“小人不敢!”
寒锦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冰:“市令大人,我父将军寒客行,曾为国捐躯。我母临终前,将这‘寒岁’二字交予我,便是要我悬壶济世。”
“今日你若封了我的铺子,便是踩着我父的军功,踏着我母的遗愿。你——担得起吗?”
最后一字落下,她猛地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市令脚边!
“滚!若再让我看见你为虎作伥,下一次摔的,就是你的脑袋!”
寒锦月话音落下,那市令大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猛地收缩。
他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猛地转身,像是身后有恶犬在追,跌跌撞撞地撞开围观的人群,逃也似的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众人竖起大拇指齐声声的夸道:“寒小姐,真不愧是寒将军的女儿,那气势真是气势如虹,我们真是自愧不如啊!”
寒锦月笑了笑,谦卑的说道:“凡是身体不舒服,都可以来找我,或家里困难者我可以免费治疗。”她说完给大家行了个礼。
众人齐刷刷的鼓掌“好,”瞬间人们冲向医馆。
夜深,寒锦月独坐房中月亮照在她的身上,是那么的孤独无助,取出母亲遗物金钗。她旋开红宝石,抽出藏在里面的血书——
“吾女寒锦月亲启:阿娘非病逝,乃柳氏所害。彼以‘十里软骨散’混入吊我命的参汤,致我五脏俱损。临终前,我见她与东宫侍卫密谈,似与军粮案有关。望女查明真相,勿以母为念。——爱你的阿娘”
寒锦月指尖抚过血书上的斑斑血迹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上面,眼眶发红。前世她竟不知,母亲是被柳氏毒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他赶紧擦了擦泪“进,”大声喊道。谢辰安推门而入,见她手中血书,面色凝重:“阿妹,可是查到什么了?”
寒锦月将血书递给他,心痛的说道:“我阿娘是被柳氏毒杀,且与军粮案有关。”
谢辰安低头看完血书,沉声道:“柳氏已被收押,但寒太初却咬死不认与军粮案有关。若要定罪,需找到当年为柳氏送毒药的证人。”
寒锦月认同班点头沉声道:“虽大部分丫鬟不知所踪,但我还是让浣纱去查阿娘的贴身丫鬟。若我母亲是被毒杀,必有人知情。”
谢辰安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朗声道:“这是军粮案的新证据——北境私铸钱币的模具,在寒太初的别院找到。但……”他顿了顿,“模具上却刻着东宫徽记。”
寒锦月心头一震,不解的说:“太子竟直接参与私铸钱币?真不怕查出来。”
“不仅如此。”谢辰安翻开卷宗,找到一处指出,语气漠然的说道:“模具上的指纹,与你在乱葬岗发现的女尸指纹一致。也就是说,女尸曾接触过模具。”
寒锦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道:“那女尸是东宫的人,却接触了私铸模具,还保管过木盒。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恐怖的。”
谢辰安眸光一亮,语气急速地说道:“她可能发现了太子私铸钱币的证据,所以被灭口,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抢答道:“木盒里的证据,可能与柳氏毒杀你阿娘有关!”
门被“砰砰砰”敲响,老黄在外卑躬屈膝的说道:“小姐,熬好的参汤与安神汤我拿过来了,这参汤要趁热喝才对身体好。”谢辰安看了一眼,起身把门打开了。
“这……是谢大人,您怎么来了,是来找小姐的。”老黄见打开来人是谢辰安震惊的说道。
谢辰安清咳一声,带着点霸道:“老黄,从今往后好好你只需要保护阿妹照顾饮食起居,剩余的我明日带两个手下来保护你们。”
“老黄,谢大人是来与我商讨案情的,瞧把谢大人吓的。”寒锦月上前解围道,顺势接过了参汤。
老黄笑了几声,立马道歉道:“对不住,谢大人。”
“没事,今日在下也是贸然来打扰阿妹,是我对不住。”
“时间也不早了,在下就先回去了。”谢辰安说完站起来,自顾似的往前走。
寒锦月自顾自的坐在位置上,边看医书,边喝参汤,老黄贴心的问。
“小姐,我看啊!这谢大人还不错,你觉得呢?小姐。”
寒锦月低头喝着参汤,没有说话,只是耳根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