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街33号》夏雨莹

38、一个美丽的杀手

　　暴雨如鞭，狠狠抽打着那些年久失修的屋顶。

　　惨白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撕碎，斑驳地洒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这里是临近镇郊的一块被遗忘的角落。一排排木屋歪歪斜斜的轮廓像埋伏在暗中的兽群，路边甚至都没几个街灯照明。

　　黑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街角，停在了一栋两层高的木屋斜对面。

　　车门打开，皮靴踩碎了地上的积水。

　　“关掉车灯，丹尼。”

　　凯文探长裹着一件深灰色冲锋衣，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防弹背心。他压低了深蓝色的帽檐，从怀里掏出那把□□。那满是风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锐利的黑眸中透出一股杀伐之气。

　　“那女人手里有高科技。”丹尼检查了一下配枪，快速拉紧了防弹服，“博恩说那是定向能武器，能隔墙杀人。”

　　“高科技？”凯文轻蔑地哼了一声，熟练地拉动套筒上膛，“只要她是血肉之躯，这玩意儿就能让她停下。快跟上，别磨磨蹭蹭的！”

　　……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旧木屋，只有雷声偶尔炸响。

　　奥斯顿缩在二楼卧室的衣柜深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切冰用的锥子——这是他从酒吧带出来的唯一武器。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默默地不断祷告，汗湿的一缕金发死死贴在额前。

　　他听到了。

　　那是高跟鞋踩在腐朽木地板上的声音。

　　哒、哒、哒。

　　声音不急不缓，每一步的间隔都精准得可怕，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执行指令。

　　奥斯顿屏住呼吸，透过衣柜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窥视。

　　红光亮起。

　　一道诡异的红色射线穿透了厚重的卧室橡木门，像红外扫描仪一样在漆黑的地板上游走。

　　红光扫过床铺、扫过桌子，最后……定格在衣柜的缝隙上。

　　那一瞬间，奥斯顿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熟悉感席卷而来——和三天前在酒吧后巷时一模一样。空气中的水分似乎在瞬间被抽干，耳膜深处传来尖锐的蜂鸣……

　　门外，那个披着黑色鸵鸟毛大衣的女人静静伫立。

　　她的声音平滑如死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心跳155。体温37.2。确认为高风险目击者。”

　　奥斯顿捂着喉咙剧烈喘息，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痉挛。

　　门外的女人抬起了右手。

　　手腕上扣着一个宽大的的金属手环，顶端是一个类似镜头的微型发射器。随着她手指上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闪烁频率加快，那个装置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充能声。

　　滋——嗡——

　　空间仿佛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衣柜表面的清漆因为高温瞬间剥落，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奥斯顿感到头皮发烫，眼球深处的血管突突狂跳，仿佛脑浆正在颅骨内沸腾。

　　“清除作业开始。”

　　那个女人淡淡地宣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巨响在黑暗中裂开。火药味瞬间填充了每个角落。

　　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瞬间粉碎，一颗子弹呼啸而入，精准地打在了那个女人身侧的门框上，炸起漫天木屑。

　　金发女人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惊慌躲避。她只是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在那一瞬间，借着窗外的闪电，刚冲上楼梯的丹尼看清了她的脸。

　　丹尼感觉头皮发麻。

　　那是一张美艳至极的脸，但那双湛蓝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惊讶。那里面是一片死寂的荒原，瞳孔像死鱼一样扩散着。

　　她‘看’着丹尼，就像看着路边的一块石头。

　　“发现干扰源。”她机械地说道。

　　“趴下！丹尼！”楼下的凯文大吼。

　　丹尼本能地扑倒在地。

　　滋——！

　　一道无形的波束擦着丹尼的头顶掠过，击中了他身后的一把扶手椅。没有任何火光甚至剧烈的声响，那把椅子的靠背在瞬间碳化，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丹尼怒骂了一声。他看着那堆粉末，冷汗浸透了后背。

　　“这女的**是个什么东西？！”丹尼举枪还击，子弹稳准地打在女人的胸口，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的闷响，“她穿着防弹层！”

　　女人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那个手环再次对准了丹尼。动作流畅得不似人类，每一块肌肉的运转没有一丝多余的颤动……这才是最恐怖的。

　　她不是在战斗，她是在作业。

　　“打她的头！”凯文从楼梯扶手的缝隙中探出枪口，眼神毫无畏惧。

　　“砰！——砰！——”

　　两声枪响。

　　一发子弹擦过了女人的脸颊，带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滴在那件昂贵的鸵鸟毛大衣上。她却依然保持着那个毫无温度的微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种极度违和感让见惯了凶徒的凯文都感到背脊发凉。

　　“该死，她根本不在乎这副身体。”凯文咬牙道。

　　女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一眼楼梯口的两人，眼中的蓝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风险评估：不可控。任务效率：低。”

　　她的声音依然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淡。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没有移动位置，而是直接抬起那个金属手环，对着身侧的墙壁轰了一发。

　　轰——

　　整面墙轰然倒下，扬起巨大的灰尘，挡住了凯文和丹尼的视线。

　　趁着混乱，那个黑影直接从二楼优雅地跳了下去，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尘埃落定。

　　丹尼剧烈地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窗边。下面只有漆黑的巷道和被暴雨冲刷的泥水。

　　“跑了……”丹尼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心有余悸。

　　“是‘撤退’，”凯文走过来，捡起地上的一块被高温碳化的木头碎片，手指用力碾碎，“她不是怕死，她是觉得在两个警察面前杀人‘成本太高’……”

　　此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奥斯顿瘫软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冰锥，裤子已经湿了一片。

　　他看着丹尼和凯文，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哆嗦得牙齿咯咯作响：“她……她……她不是人类……”

　　“没事了。”丹尼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安全了。”

　　凯文盯着那个破碎的窗户，收起那把滚烫的枪，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分钟后，一辆只有警灯闪烁却没拉警笛的镇警署巡逻车停在木屋门口。两名警员跳下车，迅速接过浑身瘫软的奥斯顿。

　　“把他带回去，确保安全。”凯文压低声音嘱咐道，“今晚的事，谁问都别说，懂吗？”

　　“明白，探长。”警员敬了个礼，快速将奥斯顿塞进后座。

　　看着红蓝警灯消失在雨夜尽头，凯文转过身，拍了拍丹尼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