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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五人初聚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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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将面纱摘了,又行一礼,“掌柜好记性。”
上次在醉恩楼相识,彭长安并未见过牡丹的面容。
今日也算是识得庐山真面目。
“你怎的也从城中移至此地?”
“掌柜有所不知,我本就住在这城南,那日原是进城中给我娘抓药,未曾想险些被那恶汉欺负,那日走得急,未曾谢过掌柜出手相助。”
“令堂可好些了?”
“嗐,”牡丹轻叹一声,“眼见着是越来越重,家中存银已经见底,我这才想着来找份营生。”
“可……”
九月还是想赶她走,被彭长安瞪了一眼后闭上嘴不再言语。
“不如就留下,这样既有银子,往返家中探望也方便,可好?”
牡丹随即激动起来,深鞠一躬,重复了三遍:“多谢掌柜。”
彭长安有些不习惯这种直言式的谢意,垂眼回道:“我也没做什么惊天地之事,你无需这样客气,唤我长安就好。”
“不可,”牡丹轻摇几下头,“如今我们二人便是主仆,小的要守着规矩才好。”
接近傍晚时分,店中的人已经尽数看遍,可还是没有定下另一杂役人选。
“掌柜,要不我们明日再择一波?”
“罢了,营业初始怕是没那么多客人,店中有厨子能开火就好,日后忙不过来再说。”
“这个您放心,小东哥已经提前派了个厨子同我一起,我尝过,味道不亚于醉恩楼。”
“那便能安心了,”彭长安说完往庖厨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到黑黢黢一片,“厨子今日不在吗?”
“他家中有事先回去了,明日开门前定会赶回来。”
城南人远比城中少许多,天刚暗下来没多久,路上就已经冷清得只剩下风声。
彭长安:“明日营业,定有许多需要忙的事,大家今夜早些入睡。平儿,你和九月哥哥同睡西房,我同牡丹同住东屋,有事也能相互照应。”
平儿欢快地点点头,来到九月身边,一脸兴奋地说:“我终于也有自己的床了。”
“臭小子,又来讨掌柜的好。”
九月笑嘻嘻地在平儿脑门上弹了一下,力度不大。
其实他很喜欢这孩子。
“没有,”平儿忙摆摆手,“我绝无半分谄媚之意,我从前都是睡草席上,扎得很。”
九月也不再玩笑,将平儿揽过去,摸摸他的头。
“掌柜的,”,牡丹若有所思地开口,“我与你同住一事……能否再商议一番?”
“可是有什么不便?”
牡丹手中捏着面纱,回道:“我自小就爱梦魇,母亲说经常能看到半夜我在屋中闭目游走,我怕吓到掌柜,扰了您歇息。”
彭长安看向九月,“除去客房外,店中可还有其他空余的房间?”
“庖厨隔壁还有个里屋,就是小了些。”
牡丹:“无妨,能得收留已是万幸,怎敢再挑剔。”
“好,那便各自回去吧。”
一天下来,四个人各有各的疲倦,回到屋中后都疲于说话,躺下就睡着了。
四更天的时候,彭长安忽然被一阵声响惊醒。
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看见了在风雨中摇曳的窗户,正不停地发出吱呀声。
这是入秋后的第一场大雨。
彭长安站在窗边,眺向远方那模糊的山际,不由地想起之前这个时候正是家中苞谷丰收的日子。
赶上这样的大雨,也不知苞谷有没有被淋到。
往年每次遇上这种雨,自己都得拖着麻袋把苞谷收进草棚里。
对!
那麻袋和这人背上的一样大!
彭长安看着窗外的人影,生出了怜悯之情,在心里自言自语。
可下一秒昏沉的眼睛立马瞪大,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因为她眼见着这个背着大麻袋的人往风满楼的后门去了。
彭长安壮着胆子,披了件衣服后从风满楼的大门出去,紧跟在那人身后。
眼前的人是个男子,身材十分魁梧,头戴草帽,身披蓑衣,扛着麻袋依旧健步如飞。
雨声已经大到能够掩住脚步声,彭长安一个恍神,那人便不见了。
后院的地方不大,有一个马棚,一个杂物间,径直走的话就可以进到庖厨中。
彭长安不禁起疑心,害怕是今日店中太过张扬,让哪个贼人动了坏心思。
她又念着牡丹就住在庖厨隔壁,心中发急,刚要挪步去叫她,就听见几声异响,像是什么重物突然掉到了地上。
雨淋湿了彭长安的衣服,但她丝毫没意识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且这股凉意愈发加重。
她缓缓地朝着刚才的声源处靠近,由于分不清是马棚还是杂物间传来的,她只好将眼神在二者之间来回移动。
就在她踏上台阶,快要推开杂物间的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谁在那?”
彭长安被吓得快要跳起来,惊呼一声:“啊!!!”
“掌柜的,大半夜的您怎么来后院了?”
原来是九月。
九月将手中蜡靠近彭长安,两个人这才逐渐看清彼此的脸。
“你怎么也在这?”
彭长安擦了下额头,不知那是雨还是被惊出的汗。
“我起来解手,不想吓到掌柜了,抱歉。”
彭长安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屋内,拉着九月走到墙角低声说:“我方才看见有人扛着东西从后门进来了,不知是否是贼。”
九月若有所思,手轻轻一抬往前指,说:“是他吗?”
彭长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僵硬地回头,只见那穿着蓑衣的大汉正站在房檐下,手中还拿着把刀。
彭长安屏住呼吸,想拽着九月跑。
“掌柜别怕,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厨子,叫张二。”
水珠从刀尖上滑落,隐隐映出彭长安惊魂未定的脸。
“张……张二,你怎么这个时辰……”
“就是啊老张,还拿着刀,别说掌柜了,我都有点害怕。”
张二有些木讷,将刀放进屋中后又折回来。
“我不是有意要吓你们,只是刚采买回来,想着趁天亮前把菜都切好。”
“那刚才那一声是为何?”
张二:“只是南瓜从灶台上滚落,无别的。”
彭长安轻拍着心口,慢慢缓过劲儿来。
“这事也怨我,张二昨天赶不回来,因此我让他今日早些过来,别误了酒楼的生意。忘了和掌柜提一嘴,惊着您了。”
“辛苦了,老张。”
雨小了许多,有了停的意向。
牡丹从里屋走出,一脸不解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一场误会罢了。”
“老张,动静再小些,掌柜的昨夜没休息好。”
“知道了。”
待老张回屋后,彭长安才扭头继续问九月:“老张为何不在庖厨切菜?”
“您有所不知,咱这庖厨有些小,酒楼一两天要用的菜又太多,放不下,这杂物间虽是起这么个名,但也和庖厨差不多,里面干净着呢,您放心。”
“那老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我先送您回去,然后过来帮衬他。”
“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牡丹你也快进屋吧,外面太凉。”
九月携着的蜡烛把杂物间照得透亮,窗前衬出两人忙活的身影。
“我们得再麻利些,可别误了开业。”
“放心。”
一问一答后屋中便一片寂静,那两个影子也看不见了,只剩下烛芯在摇晃。
不知沉闷了多久,那装着“南瓜”的麻袋中传来一霎女子的呜咽声。
但很快就消湮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