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熊猫凶猛

56、失踪

　　“老头子，出来吃饭。”

　　饭桌上气氛不太好，一家人都在，只有毕常宁他爸待在房里不肯出来。起因是马兰回来把褚泽骁来看毕常宁的事，当谈资说了出来。老头当时就怒了，摔了筷子就进了房。

　　“妈，爸干嘛要生这么大的气啊？我说错什么了？”

　　毕常宁他妈看着一脸茫然的马兰，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口气：“哎——人年纪大了就容易闹脾气。他爸对常宁那个朋友印象不好，不许他们来往的。”

　　“是么？我看人家挺好的，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有教养有文化的人，为人也大方。对了，他还送了常宁一个坠子呢，我看着应该挺值钱的。”

　　“乓啷——”一声响，也不知道老头在里面砸了什么东西。

　　毕常宁垂目坐在饭桌前，脸上看不出悲喜。

　　“常宁……”

　　老太太为难的开口了：“要不你去劝劝你爸，给他认个错，他身体不好可别又……”

　　毕常宁抬头看他母亲，老太太看见他的眼神，心里一紧。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心里苦？做母亲的，无论孩子犯了多大的错，终归会原谅的。更何况常宁这孩子，实在太让人心疼了。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有时她心里也恨，恨那个把她儿子带上歪路的男人。可终究都因为毕常宁的退让和妥协，全数隐忍下来了。

　　毕常宁默默的起身，推门进去，直接往老头床前一跪。跟着进来的马兰吓了一跳，没多大点的事，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老头开始不肯看他，过了一会儿，偷偷瞥了他一眼，看见毕常宁苍白的脸色，和头上刚刚拆线的伤口，犹豫了会儿，终于转过身：“你……你说，以后你……还和他来往……不来往？”

　　毕常宁紧闭双唇，摇了摇头，老头终于转怒为喜。毕常宁的心理只觉得空荡荡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逼迫他，他早就认命了

　　天气越来越热，南方特有的闷热天气让人心烦意乱。马兰这段时间心情格外的压抑。毕常宁出院已经快一个多月了，却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前前后后加起来 ，已经快3个月了。每当这种时候，马兰就觉得毕常宁不是正常人。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三个多月都不碰一下自己老婆的？

　　即便是在以前，也从来是她主动，毕常宁从来没有表示过那方面的意思。连她一个女人都熬不住了，怎么他好像和没事人一样？可总要她开口，也实在太难堪，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因为这件事，马兰最近都没太搭理毕常宁。可她天生不是那种随便冲人发火的人，就这么憋着憋着，然后下午她接到一个电话，终于爆发了。

　　小雨不见了。小雨上的是私人幼儿园，规模不大，也谈不上有什么好的教育资源。就是最原始的托儿所，把孩子放在这里，管一顿饭睡个午觉，老师也就教孩子唱唱歌，讲讲故事。老师说午睡的时候小雨还在的，午觉后老师带着孩子课外活动，等活动完点数的时候发现小雨不见了。

　　马兰拿着电话当时眼前一发黑，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毕常宁当时在库房里清点货物，听见马兰哭着喊他名字的时候吓了一跳。马兰从来没有哭过，这是他头一回听见她哭。

　　毕常宁匆忙收起账本出了库房，只见马兰一脸泪水的坐在地上哭泣。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哀声道，哭声越发大了起来。毕常宁彻底慌了，他指手画脚了半天，马兰也没理他只是哭。无法他只好拿了纸笔写了个字条给马兰。

　　马兰这个时候哪有时间看字条，只见她哭天抹泪的用拳头使劲捶着地面。骨骼和水泥地碰撞发出“砰砰”声，毕常宁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马兰这才抬眼看他，哑着嗓子对他说：“小雨……不见了……”

　　毕常宁听见这个消息也傻了，瞪大了眼睛看了马兰片刻，然后一把甩开马兰的手腾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马兰喊他，毕常宁一挥胳膊，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马兰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明白毕常宁的意思，赶忙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两人跑到派出所报了案，两个赖洋洋的警察陪着两人到了幼儿园，了解了下情况，就说让他们回去等消息。这种小地方的警察很多时候形同虚设，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满世界去找。大海捞针一样。

　　马兰一路上一边喊小雨的名字，一边哭，毕常宁也急的一头汗。虽然小雨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可爱的紧，更何况一个孩子丢了，旁人看了也会着急，遑论一起生活了近两年的毕常宁。

　　“我的小雨啊……你到底在哪里？”

　　马兰哭的眼睛也肿了，嗓子也喊哑了。看见人就迎上去，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和和她大腿那么高，白皮肤、单眼皮，穿着粉红色连帽小T恤衫的男孩。毕常宁这个时候，才真正为自己不能说话而着急，他只能用焦灼的眼神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条小巷子，或者任何孩子喜欢去的地方。

　　一直到了天黑，小雨还是不知所踪。

　　回到家的时候马兰几乎虚脱了，脚步绵软，双眼无神，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毕常宁在边上搀着她，她已经哭的没有声音了，只剩一下下干瘪无力的抽搐。

　　“妈妈！”

　　就在两人走进单元楼的时候，马兰听见了小雨的声音，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常宁回头一看，小雨正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一把冲锋枪。

　　“妈妈~”

　　小雨又大喊了一声，就朝马兰奔了过来。因为惊喜来得太突然，马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小雨就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撞得她摇晃了一下。接着，她看见了小雨身后跟着的人，便彻底的傻了。

　　“妈妈，这个叔叔说他是我爸爸，还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还给我买了枪枪！”

　　“你……”

　　“我回来了，我还活着。”

　　毕常宁看着那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走到马兰面前，他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马兰原本已经停止了哭泣，可见到这个男人走到面前之后，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一串串的默默的掉下来。

　　“妈妈，这个叔叔说他才是我爸爸，他是不是骗我的？我爸爸不是他吗？”

　　孩童不知大人的愁苦，只顾着摇晃马兰的手，指着毕常宁这么问着。这一问，倒是把马兰给惊醒了，她迅速的抹了眼泪，拉着小雨看看毕常宁，再看看死而复生的谷强，没了主意。

　　毕常宁走过来，拉了小雨，拍了拍马兰的肩头。马兰尴尬的无法直视他，毕常宁却对她温柔的笑了笑，马兰没见过毕常宁这么对她笑，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了起来。还没等她说什么，毕常宁就一把抱起小雨，往楼上去了。

　　“爸爸，到底谁是我爸爸啊？”

　　小雨没心没肺的问题还在继续，只是声音渐行渐远了。

　　两位老人都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所以毕常宁回到家，晚饭已经如常的搬上了饭桌，老太太已经提早伺候完老头吃饭，就专心的给小雨喂起饭来。小雨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一点吃晚饭的意思也没有。

　　“小兰人呢？平时你们不都是一起回家的吗？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老太太一边哄小雨吃饭，一边问，小雨脑袋来回摆，就是不肯张嘴，把那根盛了饭的勺子填进嘴里。

　　“妈妈在楼下……”

　　老太太趁小雨说话，赶紧塞了一口饭进去。

　　还没等小雨把话说完，门响了。

　　“妈，我回来了。”

　　马兰爽朗的打着招呼，走到桌边：“今天有土豆炖牛肉啊？太好了，我最爱吃这道菜。谢谢妈，我先去洗手了。”说完她就进了厨房。

　　老太太奇怪的看着马兰，不知是不是因为劳累，或者是和人说了一天的话懒得开腔，平时她看了一天的店回家，很少这么爽朗。

　　“今天店里生意很好？”
　　老太太问毕常宁，毕常宁扒着饭点了点头。

　　进厨房之后，马兰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靠在水池旁，到现在手还止不住的颤抖。他竟然没死？竟然还活着？光是这么想想，已经让她不能自已。

　　晚上把小雨哄睡着以后，马兰看着背对她躺着的毕常宁。家里人都睡着了，房间很安静。她想起毕常宁上楼前的那个笑，温柔的包容的，她心里对他感激的同时也有些薄怒。他带着小雨走以后，谷强一把搂住她，恶狠狠的在她耳边说：“你就这么忍不住？这么着急的就嫁人了？他妈的，你是老子的老婆！”

　　相形之下，毕常宁是多么的大度、冷静。这令人失望的大度和冷静。她早知道，毕常宁心里没有她，其实她心里又何尝有过他？即使有，也是女人对安稳生活的一点希冀罢了，或许还有一点虚荣吧。无论如何，男人的爱对女人来说，总是不会嫌多的。

　　毕常宁感觉马兰的手攀上了他的背，他睁开眼睛，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把马兰的手默默的推开。他从来不主动，却也没主动拒绝过马兰。这是第一次。

　　“我没打算和他走……”

　　马兰轻声说，毕常宁摇摇头。

　　“你们一家人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我不会走的。”

　　毕常宁看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马兰的眼睛泛着淡淡的光华。他坐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小灯，再从柜子里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给马兰。

　　马兰接过来一看，良久无语。

　　“他才是值得的人，我不是。”

　　写完，毕常宁便又躺了回去。马兰后来默默的关了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