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14、第十四章

　　“小姐,这是我们餐厅赠送的十八珍.”
　　Lily奇怪道, “你们不是说今天售罄?”
　　秦丽看着面前的白瓷盅,有朝侍应讲, “麻烦菜单拿一下.”
　　侍应递过菜单.
　　Lily叫道, “我滴妈呀,你不是要看上头有没有写 ‘产品以实物为标准’这句话吧?”
　　秦丽点点头,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她翻开菜单,挑眉看着侍应.
　　侍应内心哀叫连连,他也想叫,我滴妈呀,今天碰到女瘟神了.
　　“看来你们的菜单还是需要再更新一下.” 秦丽声音不高,可足以让身后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她笑着解释, “消费者不是傻子,他们越来越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作为商家自然要步步为营,小心再小心.” 她又看向Lily, “他是要上市的,我来他公司也不是做救火队员帮他揩屁股的.”
　　Lily听到最后四个字, “好了好了,秦纳粹,我们还在吃饭.你不要那么扫兴.”
　　秦丽偏头撇撇嘴.

　　赵言的这顿饭吃得也不怎么消化,一是母亲逼婚, 二是未来下属揭短.两方前后夹击,他怎么能吃得舒心.
　　“我的意思,和老太太的一样,不要什么门当户对,你能找个伴就好.” 容欢擦擦嘴,接过赵天祺递过来的茶.
　　“言言,听你妈妈一句,这件事情,我站在你妈妈这边.”
　　赵言点点头, “给我时间,等容氏上市之后,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
　　“你不要一副诚心检讨的样子, 别过身又忘得一干二净.” 容欢沉了声音.
　　“妈--” 赵言无奈道.
　　“好了好了”,赵天祺打圆场, “老太婆,你也少说两句.” 他晓得, 儿子性情和老婆有九分相像,强硬,不肯认输服软.
　　秦丽听到那声 “言言”,心中抖了抖,给自己一个白眼,然后又想,小孩不管多大在父母眼中依旧是个小孩.

　　原来潮汕火锅那么好吃,齐敏看着白色高汤里面起起伏伏的牛肉丸,抿着嘴,小心咽了口水.
　　她捞了个牛肉丸子,一口咬下去,牛肉筋道弹牙,没有膻味,还浸入了高汤的鲜美.她把半颗丸子朝碟子里面蘸,酱料很美味,但是又不抢牛肉的香味.
　　董煜笑着看眼前的人,一抬眼又看到餐馆墙上的照片.
　　这家餐馆历史悠久, 背后的故事很多,爷爷的故事也是其中之一.
　　爷爷讲过,他带着周小姐来吃火锅,那个时候火锅还都是烧炭的紫铜炉子.周小姐吃得心满意足,讲, “这火锅真特别,不辣,又鲜,我很欢喜.” 爷爷给周小姐照了像,从此就留在了这家餐馆的墙壁上.
　　“董先生,你怎么不吃?” 齐敏解决了两三个丸子,就看到董煜在发呆.她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一排老照片,其中一张顶顶引人注意.
　　照片中的人欲伸手遮住镜头,可露出的半张脸偏偏笑得那样开心.
　　董煜轻声问, “好吃吗?”
　　“好吃,这个和川菜系的火锅不一样,不辣,又很鲜,高汤很补,吃了还不会发痘痘,我很喜欢.” 齐敏开口赞道, “改天上点评网,我一定要给满分.”
　　董煜怔怔地看着齐敏,想,原来生命中有些影像真的会重叠,那种一霎那的感觉很奇妙, 法语叫Deja vu.

　　齐敏这几日十分轻松,两大老板纷纷回家过年,留下一群无心恋战的打工仔,除了企划设计的精英们仍旧忙里忙外.齐敏晃到设计部,就看到文丑丑像看着仇人似地盯着电脑屏幕,凑近一看,小老板的八卦一篇.
　　照片里面的白领丽人偏着头,蹙着眉,正在对小老板讲话.后者毕恭毕敬地站着,像个被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
　　“哼,这秦纳粹太不识抬举,” 文丑丑唱戏般又妒又恨地讲.
　　齐敏十分莫名其妙,挑着眉头,撇撇嘴,想, 拜托,关你什么事,小老板就算对这个姐姐不感兴趣,也不会将向你抛出绣球.
　　“齐助理,过来帮忙看看,这两个名字选哪个好?” 企划的小助理举着张A4纸,上面写了四个字,至臻至真
　　“如果是一个高端品牌的酒的名字,哪个好?”
　　“后面一个.” 齐敏想也没想就选了至真.
　　“Why?”
　　“第一个太隐晦,不够真,还有,有多少人认得那个臻?”
　　“齐助理,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文盲好不好?” 文丑丑叫了起来.
　　企划老大走过来,拢着手,问, “齐助理,我们两个换个位置,你来做企划?”
　　齐敏连连摇头,想,企划, 拜托,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千疮百孔,一年365天,有360天是上班的,一天24个小时,有12个小时是开足马力的,这种生活给她过,那还不如死了了事.
　　齐敏嗫嚅, “哎,是你们来问的嘛.我是普通消费者啊,你们就这样不尊重普通消费者的意见吗?” 她又继续, “我还是喜欢这个至真,这个是现代人的追求,人都很贱的,因为大多数人做不到,求不来,所以才更加吸引人.至臻, ” 她指指上头的那个名字, “我们还不够多吗? 从奢侈品牌到各类高端服务,高尔夫不再是贵族的运动,马球取而代之,跌下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再看看路易威登,人家都返璞归真改上红白蓝蛇皮袋了,你们还至臻什么呀?”
　　企划老大眯了眼,斟酌着齐敏的话,最后点点头,问, “你要不要换部门?”
　　齐敏仓惶落跑.

　　坐进小格子里,一按回车,齐敏就看到孔舟仁的邮件,讲,他和孔济礼会提前回上海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需要改签机票.
　　“齐敏啊, ” 票务中心的对口人讲,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哇?”
　　“最怕接到我的电话.” 齐敏老实道.
　　“唉, ” 电话对面长叹一声, “你家老板怎么跟个上海小姑娘一样作,女人也就算了, 分明是两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坍台哇?”
　　“李姐,你帮帮忙啦,我也是个打工的,你可怜可怜我,下次你来我们公司,我请你吃宜芝多的起司蛋糕,你的最爱.” 齐敏嗲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嘟着嘴,软着嗓音, “拜托啦.你让我好好过年嘛.”
　　齐敏只差双手合十对电话机拜拜了.
　　她一听李姐答应,连声道谢,挂了电话,想,大家都不容易,打工仔何苦为难打工仔.
　　她摸了苹果,溜出办公室,来到天台.

　　“董先生,你没回家过年吗?”齐敏抬头就看见董煜靠着天台水箱, 盯着她看.
　　董煜摇摇头,目光锁住齐敏,讲, “我在上海过年,一个人.”
　　好作孽,齐敏想,她别开脸,啃一口苹果,不声不响.
　　董煜问, “你有没有好地方,可以介绍给我去玩的?”
　　“一个人的话,泡吧啊,说不定可以遇到和你一样的人.”
　　“和我一样寂寞的人?” 董煜落寞地问.
　　齐敏扯了抹笑,继续咬着苹果.
　　“你经常这个时间上来吃苹果?” 董煜明知故问,他守株待兔很久了.
　　齐敏点点头, “一日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你和你父母住?”
　　齐敏摇头, “我爸妈长年驻扎在外地,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过年?”
　　齐敏再摇头, “我有知心姐姐和小酒保作陪.”
　　“可以加我一个吗?”
　　齐敏看了董煜好半晌,点头,心里想,齐敏啊,你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才听到人家一个人过年就心软了,人家脸皮厚就厚吧.
　　“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你,我这两天就会住过去,大年三十酒吧休息,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齐敏,” 董煜叫住下楼的人, “我喜欢你.”
　　“啊?” 齐敏瞠目结舌,然后讲, “离愚人节还有两个月多月.”
　　董煜笑笑, “你的反应好可爱.”
　　齐敏转身走回到董煜面前,正色讲, “董先生,做人不可以这样不厚道, ” 她朝天竖着食指,继续, “老天爷在看着的,你随便表白会害死人,我算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可碰到人家小姑娘,会陷进去的.你我门不当,户不对.我建议你,眼睛要睁睁大,虽然你刚到上海,路还不熟,但千万不要看错方向,挑错人选.这里宣扬和谐社会,你可不要和主旋律对着干, 对你没好处的. ”
　　董煜懵了,想,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连带拐弯抹角教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