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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溪畔戏言藏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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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萍萍僵在窗前,她以为自己没睡醒看错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直到那人抬起头,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声音像浸了晨露般清爽:“萍萍,早啊。”
这一声“早”,让阮萍萍瞬间清醒。她盯着院中的阮丛生,脑子“嗡”的一声,手忙脚乱地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后背抵着冰冷的窗棂,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
“苍天啊!他怎么来了?”她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难不成是来提亲的?不对不对!昨天我明明跟他说清楚了,以后还做哥们儿,他应该听懂了啊!是吧?肯定是!”
她对着空气点头,试图给自己打气,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发凉。纠结了片刻,她咬了咬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得面对,不如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阮萍萍磨磨蹭蹭地换了身衣服,又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才慢吞吞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飘着淡淡的皂角香,陆媛正站在厨房门口洗碗,水流“哗哗”地响。
她赶紧凑过去,拉着陆媛的袖子晃了晃:“娘,怎么都洗完碗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陆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自己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起床,都能直接吃晌午饭了!”说着,她用围裙擦了擦手,转身从厨房的蒸笼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递到阮萍萍面前,“喏,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萍萍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肉汁在嘴里散开,香得她眯起了眼睛。可刚抬头,就看见阮丛生正拿着竹扫帚,在院子里扫地。金黄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连扫地的动作都显得格外稳重。
她心里一紧,赶紧用手肘戳了戳陆媛,声音压得极低:“娘,他怎么在咱们家啊?”
陆媛斜睨了她一眼,本想直接回答,可转念一想,这丫头昨天跟家里闹脾气,正好借这个机会治治她的性子。于是故意板起脸,提高了声音:“他来干嘛?你说他来干嘛?自然是来找你的!你自己去问他,看看人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阮萍萍吓得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找她的?难道真的是来提亲的?她看看低头扫地的阮丛生,又看看一脸严肃的陆媛,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在地上。
陆媛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偷偷发笑,却故意对着院子喊:“丛生啊,萍丫头已经起来了,你有什么话跟她说吧,我进屋去收拾收拾!”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屋,还特意把门轻轻带上,留下阮萍萍和阮丛生在院子里“独处”。
阮丛生听到陆媛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应了一声:“好的,师娘。”他把扫帚靠在墙角,缓步朝着阮萍萍走来。
每走一步,阮萍萍的心跳就快一分,像是有小鼓在胸口“咚咚”地敲。眼看阮丛生离自己越来越近,还差两步就要到跟前时,她突然丢下手里的包子,转身就往院子中央跑,绕到阮丛生身后,一把抓起靠在墙角的扫帚,举在身前,像是拿了一把防身的武器。
“你……你别过来!”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咱俩虽有族长保媒,但还没正式订亲,你可不能胡来!”
阮丛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那笑容很温柔,没有半分恶意,看得阮萍萍渐渐冷静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举着扫帚,身体绷得紧紧的,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正对着猎物蓄势待发,模样又滑稽又可笑。
她赶紧把扫帚扔回墙角,双手背在身后,生怕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脸颊微微发烫,她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抱歉,我刚刚有点误会。你……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阮丛生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了然,定是师娘刚刚故意吓唬她了。他本就不舍得怪她,只是宠溺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来跟师父学功法的,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阮萍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老娘耍了!她扭头瞪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压低声音嘀咕:“这老太婆,居然敢骗我!”说完,又想起陆媛刚才的话,好奇地问阮丛生,“那我娘让你跟我说什么啊?”
阮丛生想往前走两步,离她近一些,可又想起刚才她受惊的模样,怕再吓到她。于是先试探性地挪了一小步,见阮萍萍没有后退,才慢慢走到她面前,声音放得很轻:“我祖父昨天跟我说,让咱们先以修习功法为重,亲事的事不急,等咱们学成出师了,再慢慢商议。所以,萍萍……”
“真的吗?!”阮萍萍还没等他说完,就激动地打断了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是不是你跟你祖父和娘亲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太好了!”
她说着,一时激动,伸手就给了阮丛生一个大大的拥抱。柔软的身体贴在他怀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阮丛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想起小时候,她也这样抱过自己,那时候她还小,小小的胳膊只能抱住他的肩膀,都抱不到他的后背。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回抱她,可手刚碰到她的后背,阮丛生就感觉怀里的人轻轻一挣,退了出去。这是第二次,他又错过了拥抱她的机会。
阮萍萍没察觉到他的失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以前那样,把他当成好哥们儿:“那你好好跟我爹学功法,我趁着这三天假期,再好好玩一玩。”说完,她伸着脖子,偷偷往屋里看了一眼,见陆媛没出来,赶紧踮着脚跑到厨房,从蒸笼里又拿了一个肉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阮丛生说:“我先走了啊,晚点再回来!”
话音未落,她就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一溜烟儿跑出了院子,连掉在地上的那个包子都忘了捡。
阮丛生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明艳、开朗,像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肆意又鲜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碰到她后背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萍萍,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实现。”他在心里默默说,“只要你能开心,我怎么样都好。”
阮萍萍跑出家门后,脚步不自觉地就朝着溪边走去,那是她以前和阮丹青常去的地方,两人总在那里洗衣服、聊天,有时候还会偷偷摸鱼。可走到溪边,看着空荡荡的石板,她才猛然想起,阮丹青已经嫁人了,搬到秦家去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这里等她了。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失落,刚才的好心情也淡了不少。她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像昨晚那样,狠狠地扔进溪水里,“扑通”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
“你怎么又在扔石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阮萍萍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程霄。她没理他,只是抬手又捡起一块石子,朝身后扔了过去,这次她没瞄准,石子远远地落在了程霄脚边,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程霄走过来,弯腰捡起那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笑着打趣:“啧啧啧,你这准头也太差了,扔了这么久,一点进步都没有,看来还得好好练练。”
阮萍萍回头,看见石子离程霄有好几步远,也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确实得练,不然下次想砸你都砸不准。”说着,她趁程霄不注意,又捡起一块石子朝他扔过去。
这次的准头倒是好了不少,石子直朝着程霄的胸口飞去。可程霄反应极快,伸手一接,就稳稳地把石子握在了手里。
他走到阮萍萍身边,把石子扔进溪里,水花溅起,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看你今天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他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阮萍萍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轻松:“是啊!丛生回去跟他祖父说了,他祖父说让我们先学功法,亲事等出师了再商议。我这算是暂时不用被逼着成亲了!”她说着,还晃了晃脑袋,像只卸下了重担的小松鼠。
程霄却没她那么乐观,手指轻轻划过身边的芦苇,声音带着几分提醒:“那也只是暂时的,等你们出师了,不还是要面对吗?”
阮萍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转过头,用带着几分忧郁的眼神看着程霄,看得程霄心里都有点发毛。“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两天吗?”她噘着嘴,作势要打他,“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
程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举手投降:“别动手别动手,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阮萍萍停下动作,把手放下来,好奇地问:“什么主意?你可别跟我出馊主意。”
程霄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你要是不非得学那功法,不如就敷衍了事,上课的时候不用心,练功法的时候也随便应付。等族长觉得你不是可塑之才,自然就不会再强求你学了,功法都不用学了,那亲事不也就不算数了吗?”
阮萍萍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程霄,上下打量着他:“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脑子的!这办法倒是比我之前想的好多了!”
程霄得意地扬起下巴,双臂环在胸前:“那是自然!小爷的本事多着呢,这才只是冰山一角。”
阮萍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差不多得了啊!”说完,她提起裙摆,在溪边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上的云。
程霄也跟着坐下来,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他半仰着身子,一只手撑在地上,侧头看着阮萍萍。微风轻轻吹过,撩起她耳边的几缕碎发,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她的睫毛很长,卷翘地垂着,把吹到眼眸的碎发挡在外面。
阮萍萍似乎察觉到了,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纤细,动作轻柔,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甜美。程霄看着她,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忍不住想伸手,拂过她柔软的秀发。
阮萍萍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安静。以前她和阮丹青、阮丛生在一起的时候,三人总是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可现在,阮丹青嫁了人,阮丛生在学功法,只剩下她一个人,才发现原来时间可以这么慢,原来溪边可以这么安静。
她想阮丹青了,想她们以前一起在溪边摸鱼、一起偷偷吐槽岛上的规矩、一起分享小秘密的日子。想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动作快得让程霄吓了一跳,他刚才差点就伸手碰到她的头发了,被她这突然的动作惊得,手一下扑了空,差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阮萍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见程霄正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脸上满是嫌弃:“你干嘛呢?坐着也能摔跤,这么不小心?”
程霄赶紧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叉着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谁摔跤了?我就是想躺一会儿,没坐稳而已。”
阮萍萍看了看溪边满是小石子的地面,又看了看程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确定?”,这满地的石子,躺上去跟找罪受有什么区别?
程霄也意识到自己找了个烂借口,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迎上她的目光。
阮萍萍懒得跟他计较,提起裙摆,竟直接从程霄身上迈了过去,完全没在意男女大防,也没管他是不是还没坐稳。
程霄愣在原地,看着她从自己的右边走到左边,动作从容得像是走在自家的院子里。他突然觉得,阮萍萍这样的性子,真是合他的胃口,不骄矜,不做作,活得无拘无束,像一阵自由的风。
见阮萍萍要走远了,程霄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她的背影喊:“你要去哪儿啊?不等我一起吗?”
阮萍萍头也不回,声音飘了过来:“我去找阮汉青,问他秦家的地址,我想给丹青写封信,跟她说说最近的事。”
程霄眼睛一亮,赶紧追上去,几步就走到她身边,慢条斯理地说:“秦家的地址,我知道啊,不用去找阮汉青。”
阮萍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警惕:“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这几天跟程霄相处下来,她早就摸清了他的性子,没好处的事,他可不会轻易帮忙。
程霄没想到她这么了解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双臂环在胸前:“也没什么条件,就是我来释妄岛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不如这三天假期,你给我做个向导,陪我在岛上转一转,怎么样?”
阮萍萍还以为他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她想了想,这三天自己确实没什么事,与其一个人无聊,不如陪他逛逛。于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就三天,多一天都不行!”
程霄笑得更开心了,垂首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那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阮萍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非要我陪你啊?岛上这么多人,你找别人不行吗?难道就因为那天我截住了你?”
程霄脸上的笑容依旧,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认真,快得让阮萍萍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的:“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一丝认真虽然短暂,却被阮萍萍捕捉到了。可他脸上的笑容太随意,又让她觉得这话像是在开玩笑。她松了口气,故意翻了个白眼,回怼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你喜欢我什么?我现在就改,保证让你再也不喜欢我!”
程霄心里微微一涩,赶紧把眼底的真情藏好,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阮萍萍的额头,力度很轻,像是在跟她闹着玩。“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家写信吧,我在码头等你。”
说完,他越过阮萍萍,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阮萍萍揉了揉被敲的额头,有点疼,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转过身,看着程霄的背影,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发带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像是要带着他飞向远方。
她突然觉得,有程霄在身边,好像也不错。有人陪着说话、陪着玩,比一个人无聊地扔石子,要开心多了。
她笑了笑,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得赶紧写信,不然程霄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