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惊尘》溪晞

43、闺房夜谈诉衷肠，秦府情深暖意长

　　当阮丹青从丫鬟口中得知阮萍萍他们将留宿秦府的消息时，她正被秦磊一口一口地喂着喝安胎药。
　　"真的？萍萍他们在府里住下了？"阮丹青连秦磊递到嘴边的药都顾不上喝，立刻扭头看向回话的丫鬟，眼中满是惊喜。
　　"确实。老爷和夫人为了方便萍姑娘他们给少爷治病，特意让秦管家把偏院打扫出来给程公子他们住。夫人说，萍姑娘是女眷，又与少夫人亲近，就让少夫人在雅院为萍姑娘安排住处，也方便你们联络感情。"回话的是阮丹青的贴身丫鬟，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亲近。
　　阮丹青笑得眉眼弯弯，高兴得几乎忘了还在一旁端着药碗的秦磊，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丫鬟："萍萍现在在哪里？我去接她！"
　　还没等丫鬟回答，秦磊就不悦地开口："就算要去，也先把药喝了。"
　　阮丹青这才想起被她忽略的秦磊，连忙走到他身边，撒娇道："哎呀，我一时高兴忘了。我现在就喝。"她从秦磊手中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秦磊看着阮丹青这副高兴的样子，猜测阮萍萍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便问道："你好像很看重她。"
　　阮丹青一时愣在原地，猜不透秦磊这话的意思，不知他是喜是怒。但她知道秦磊爱她，却又怕他会嫉恨阮萍萍，于是怯生生地回答："是。她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我爹娘如何待我，你也知道。是萍萍一直护着我、帮着我。她也是为了我能过得好，才执着于要为你治病。夫君，萍萍和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珍惜的两个人。我希望你能为了我，也好好待萍萍。"
　　阮丹青说得真诚而笃定。秦磊从未见过她这样，她对旁人总是谨小慎微，甚至刻意忍让，对他也是百依百顺，连任性的时候都很少。有时秦磊看着她那样，都觉得她压抑得很辛苦，他一直觉得是这个所谓的家束缚了她，这也是他不喜欢秦府中人的原因。但现在他看到阮丹青能为阮萍萍出一次头，心里很高兴。他笑着抚摸她的头，宠溺地说："小傻瓜，既然是你看重的人，我自然会好好待她。你们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不如今晚你们就好好聊聊，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阮丹青没想到秦磊会这么说，惊喜地看着他，笑着惊呼："真的吗，夫君？我真的可以跟萍萍彻夜长谈吗？可是你一个人......"
　　秦磊用食指轻抵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然后说："想去就去。我这么大个人，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吗？但你要答应我，不许熬得太晚。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了吗？"
　　阮丹青笑着点头，扑进秦磊怀里，柔声道："谢谢夫君。"她在秦磊脸颊上轻啄一下，害羞地跑开了。
　　秦磊只是抿嘴笑着，看着自己害羞跑开的小娇妻，无奈地摇了摇头。丫鬟见了，也抿嘴笑着，见阮丹青跑出了门，连忙追着喊道："少夫人，您慢些，小心肚子里的小少爷！"
　　阮丹青在丫鬟的带领下，在偏院的院墙外见到了一直等在那里的阮萍萍。
　　当阮丹青走近时，阮萍萍正一脸探究地扒在院墙边上，偷偷观察着偏院里的情况。
　　阮丹青没有惊动她，悄悄靠近，也探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象。只见院中三个少年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唯有一抹粉色总是围绕在程霄身边。
　　阮丹青这才明白，是秦稚在缠着程霄，阮萍萍在这儿盯梢呢！她差点笑出声，却被阮萍萍察觉了身旁的动静。
　　阮萍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边继续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一边说："你笑什么！秦磊的妹妹为什么总缠着程霄？她难道不知道避讳吗？"
　　阮丹青看出了，阮萍萍这是在吃醋，只是她自己还没察觉。于是打趣道："他们自小相识，从小的情分摆在那里，连父亲母亲都不阻拦，你在这里操什么心啊？"
　　阮萍萍一听这话，觉得阮丹青说得有道理，便赌气地一甩手，撅着嘴转身离开，也不再继续盯梢了，但嘴上还是气鼓鼓地说："真是，我跟这儿操什么心啊！人家自己都不在乎！"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秦稚不在乎名节，一点也不避讳，但阮丹青了解阮萍萍，听出她是在暗讽程霄不在乎有人这样缠着自己还不避嫌。阮丹青心里都要笑死了，这真真是气坏我们萍萍了，连个一直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肠子都被气学会了阴阳怪气。她又看了一眼在院子里被秦稚缠得不得脱身的程霄，同情之意全写在眼睛里，然后快步跟上阮萍萍，也没有惊动偏院里的人。
　　阮丹青走在阮萍萍身边，笑着说："我让小玉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了，你就住在那里吧，离我也近。今晚我陪你一起睡，咱们好好聊聊天。"
　　阮萍萍听了这话，心情好了大半，笑着点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阮丹青担心地问："秦磊放你跟我一起睡了？他不是很离不开你吗？"
　　阮丹青一开始看阮萍萍的样子，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解释道："他是不放心我，不是离不开我。你把他当三岁小孩吗？以为他离不开人照顾！"
　　阮萍萍听了阮丹青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叹道："能有人这样疼爱你、关心你，真好。我以后也就放心了。"
　　阮丹青拉起阮萍萍的手，笑着提点："若是你想，也会有人这样疼爱你的。"
　　阮丹青说完，仔细观察着阮萍萍的脸色。她看到阮萍萍面露娇羞，但很快又被气愤掩盖，最后留下一抹忧愁。阮丹青猜到了，阮萍萍与程霄之间恐怕不止是没有表明心意那么简单。看样子今晚她们真的要彻夜长谈了。
　　阮萍萍想了想，一边拉着阮丹青继续往前走，一边说："我有爹娘，还有你，其他人随他吧。我不在乎。"说完还勉强地扯了个笑脸给阮丹青看。
　　两个小姐妹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走到了后院的东厢房。小玉一路跟在她们身后，直到东厢房门口才快走两步，赶在她们前面去开门。
　　一进屋，阮萍萍就闻到一股百合花的香气。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可见阮丹青是吩咐了下人尽心打扫的。
　　阮萍萍仔细嗅了嗅那股香气，虽是百合香，但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她循着味道找到了摆在百合花旁边的香炉，然后将香炉交给一直伺候在她们身旁的小玉，嘱咐道："这些薰香、香包以后万不可出现在你们少夫人身边。这些东西里面多多少少都掺了药材，一个不小心用错了，或者两种药材相克，伤了你们少夫人腹中的胎儿，可就要一尸两命了。"说完，又转身将阮丹青腰间挂的香包拽了下来，丢给小玉，继续说："所以以防万一，干脆就都不要用了。以后就用些新鲜瓜果和鲜花来熏香吧。"接着又指着那束百合，笑着对小玉说："就用百合吧，还能安神助眠，对你家少夫人的身体有好处。"
　　阮萍萍对着小玉这一通叮嘱，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连口气都没喘，活脱脱就是一副娘家人来给自家闺女撑腰的架势。看得阮丹青心里暖暖的，小玉也不敢怠慢，抱着香炉、攥着香囊就退下去处理了。阮丹青拉着还在屋里巡视的阮萍萍坐下，给她倒了杯茶，笑着说："行了，你说的她们都会去办的。别忙活了，我也就在你这儿住一晚，不用太顾虑我，你住得舒服就行。"
　　听了这话，阮萍萍才反应过来，忙说："是啊，我得嘱咐她们把你的卧房清理干净，万不能留下隐患。"
　　阮丹青见阮萍萍又要起身去忙活，连忙将她拉住，按在座位上，笑着埋怨道："我可就在你这儿住一晚，一会儿还要用晚膳。你就不想跟我多聊会儿吗？"
　　阮萍萍这才没有再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我跟你讲，我看着你上了喜船后，就看见程霄那小子下来了。我就纳闷，喜船怎么还能载别人呢？所以我当时就追了上去质问他......"
　　阮萍萍声情并茂地给阮丹青讲述着她出嫁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阮丹青也听得认真。她仿佛能与阮萍萍感同身受，陪着她一起欢笑，一起忧伤。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小玉见她们聊得热火朝天，故意清了清嗓子引起她们的注意，然后缓缓开口："少夫人，老爷和夫人说萍姑娘他们舟车劳顿，就别折腾大家一起用饭了。厨房做了吃食，送到了各自的院里。偏院那边已经送去了，咱们院的吃食，少爷说端到萍姑娘这儿来，他自己留了一部分在书房吃，说不过来跟少夫人一起用了。"说完，她拍了拍手，紧接着一队下人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美菜肴摆在桌上，然后又都退下了。
　　阮萍萍看着一桌子美食，都看傻了。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什么好吃的都有。她盯着一桌子菜，拉了拉阮丹青的衣袖，诧异道："你们平常都吃这么好吗？我感觉这比我中午在你家吃的那顿席面还要丰盛。"
　　阮丹青也没想到今日晚膳会如此丰盛，同样盯着一桌子菜，尴尬地回答："从前也没这样丰盛过。许是母亲知道我怀了身孕，怕我害喜，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阮萍萍羡慕地看了看身旁的阮丹青，然后笃定地评价："这婆婆，能处。"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有阮萍萍陪着，阮丹青这顿饭多吃了不少。两人吃得有些撑，手拉着手在院子里遛食，一边转悠一边聊，一直聊到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这时，东北方向耳房里的人打断了她们。那是秦磊的书房，显然他一直在书房里看着院子里聊天的两人。直到此时，他才推开窗，出声打断："时候不早了，夜里凉，你们两个回房间去聊吧。"
　　阮萍萍眨眨眼，看了看秦磊，又看了看天色，确实觉得有些凉了。她刚想拉着阮丹青回房，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已经被阮丹青甩开，人也早已跑到了秦磊面前。两人正隔着窗户情意浓浓地说着话。
　　阮萍萍撇着嘴，双臂环胸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对鸳鸯，真是又气又羡。只见秦磊旁若无人地将阮丹青的手捧在手心哈了口气，又将她的手捂在自己手里。两人不知耳语了什么，逗得阮丹青低着头娇羞地笑。最后还是阮丹青抬头瞥见了被冷落在一旁的阮萍萍，才赶忙催促秦磊去休息，然后朝着一脸埋怨的阮萍萍走去。
　　当阮丹青走到阮萍萍面前时，阮萍萍没好气地丢下一句"重色轻友的死丫头"，然后还是翻着白眼，挎着阮丹青的胳膊一起进了东厢房。
　　阮丹青难免要说几句好话哄一哄阮萍萍，但如今她怀着身孕，阮萍萍哪里会真的跟她较真。不过是闺蜜间的相爱相杀罢了。进了屋，两人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