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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破庙夜语牵情愫,越州渐近惹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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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墨泼洒,将天地间最后一丝微光彻底吞噬。阮萍萍蹲在火堆旁,双手轻轻拢在火焰边取暖,目光却无意识地落在那摇曳的火苗上,渐渐失了神。今日一早便赶路奔波,中途又遭遇土匪围追堵截,一番惊心动魄的奔逃后,浑身的酸痛早已深入骨髓,此刻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从头到脚将她包裹,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倦意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一声轻浅的哈欠从唇边溢出,带着浓浓的慵懒与乏力。
姚宇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随即笑着劝道:“你若是累了便先睡吧,那边我已经铺好了干净的稻草,垫得厚实,你先凑活一宿。”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的稻草被仔细铺展平整,还特意垫了几层干软的茅草,看得出是费心整理过的。
阮萍萍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刚要起身朝着稻草堆走去,腹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紧接着,一声清晰的“咕噜”声打破了庙中的宁静。
阮萍萍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半晌才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问姚宇哲道:“那个……咱们还有吃的吗?我实在是太饿了。”
方才那声“咕噜”声,姚宇哲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心中也是无奈。他们的行囊物资都放在马车上了,如今他身上也是两手空空,连半点干粮都没有。他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什么也没了。我出发时想着怕要露宿,特意带了一口铁锅,想着能煮点热食,可谁能料到会遇上土匪,如今锅碗瓢盆连同干粮都丢了,只能等等看程兄他们能不能有所收获了。”
在进庙之前,程霄便提与阮丛生去附近山林寻找野味,让姚宇哲留下照顾阮萍萍。阮萍萍听了这话,脸上的希冀瞬间黯淡下去,轻轻叹了口气,腹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她拖着沉重而饥饿的身躯,失魂落魄地朝着那堆稻草走去,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饥饿到了极致,或许是疲惫终究战胜了饥饿,阮萍萍渐渐陷入了昏沉之中。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尽是模糊的光影与杂乱的脚步声,直到一阵浓郁诱人的肉香猛地钻入鼻腔,将她从混沌中唤醒。
阮萍萍缓缓睁开眼,火堆的光芒依旧明亮,只是火势比先前小了些。她抬眼望去,只见程霄、阮丛生和姚宇哲三个少年正背对着她围在火堆旁,手中各自拿着一根串着肉块的树枝,在火上翻烤着。那肉块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作响,油脂不断滴落,化作细小的火星融入火堆,香气愈发醇厚,勾得她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汹涌而来。
她本已撑着手臂想要起身,上前与他们一同分享这难得的食物,可就在这时,阮丛生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她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不敢挪动半分。
“只不过你最近未免太逾矩了些!”阮丛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刻意压低了音量,却依旧难掩其中的不悦,“你不要忘了,我与萍萍还有婚约在身!”
程霄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以为然:“你真要用那连作不作数都说不好的婚约束缚住她吗?”他顿了顿,语气中添了几分锐利,“如今她的心在不在你那里,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又何苦这样自欺欺人?”
这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戳中了阮丛生的要害。阮丛生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烤串,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恼怒地抬起头,指着程霄,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今日萍萍担心你,就是对你另眼相待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反驳程霄,“她说了,那不过是怕你受伤,我们回去没法向族长交代罢了!你也不要自作多情!”
程霄听了这话,却只是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几分了然,几分笃定,他淡淡地说道:“关心则乱,我是不是自作多情,日后自见分晓。”说完,他还特意转头看向阮丛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姚宇哲坐在对面,手中拿着一只烤得金黄的山鸡,正小口啃着。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如同没听见一般,默默低下头,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同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心里清楚,这是程霄和阮丛生之间的情感纠葛,自己夹在中间,稍有不慎便会沦为炮灰,倒不如当个透明人,安安静静地吃烤肉来得稳妥。
阮萍萍躲在稻草堆后,心脏“砰砰”狂跳,如同要跳出胸腔一般。她虽不知三人先前还说了些什么,但仅凭这几句对话,也足以明白其中的深意。程霄与阮丛生对她的心意,如今已然摆到了明面上,这份突如其来的坦白,让她手足无措,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她下意识地想起了阮丹青,那个总是能为她排忧解难的闺中密友。此刻,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阮丹青说,想要问问她该如何抉择,想要让她帮自己理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可转念一想,阮丹青如今身陷秦府,前路未卜,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有心思来顾及她的儿女情长?说不定此刻,阮丹青正面临着比她更为棘手的困境。想到这里,阮萍萍心中的烦躁更甚,只觉得一阵无力。
腹中的饥饿感与心中的纷乱交织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朝着三人的方向扬声问道:“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
程霄和阮丛生听到她的声音,同时一愣,下意识地闭了嘴,两人交换了一个紧张而复杂的眼神,仿佛在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再提及方才的话题。
阮萍萍没有丝毫犹豫,没有选择坐在程霄与阮丛生中间的空位,而是特意绕了半圈,走到姚宇哲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旁边一根串着鸡爪的树枝,低头啃了起来。她的动作看似自然,实则带着几分刻意的回避,不愿再面对方才那令人尴尬的氛围。
程霄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方才,他特意将一只烤得最为肥嫩的鸡腿架在自己与阮丛生之间的树枝上,便是想着阮萍萍醒来后,坐在中间取用方便,却没料到她宁愿绕远路去啃鸡爪,也不愿靠近他们两人。他心中一动,已然猜到,方才他与阮丛生的对话,多半是被阮萍萍听去了。
他略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拿起那只鸡腿,递到阮萍萍面前,语气尽量显得自然:“特意给你留的鸡腿,烤得正好,趁热吃吧。”
阮萍萍抬眼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鸡腿,低头默默啃了起来。全程,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专注地吃着,仿佛手中的鸡腿是世间唯一的慰藉。程霄、阮丛生和姚宇哲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看着她,庙中再次陷入了沉寂,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与阮萍萍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交织回荡。
不消片刻,阮萍萍便将一只鸡腿吃得干干净净。她将鸡骨头随手丢进火堆,看着它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然后轻轻掸了掸手上的油渍,站起身说道:“我去找个地方洗洗。”话音落下,不等三人回应,便转身朝着庙门外走去。
程霄几乎是立刻便站起了身,思忖片刻,便要追上去。可他刚走到庙门口,便被阮丛生伸手拦住了去路。
“你跟去做什么?”阮丛生皱着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不满,“人家姑娘家去清洗,你跟在后面算什么样子?有失体统。”
程霄看着阮丛生这副循规蹈矩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中满是无奈:“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四处都是荒草树木,你就不怕她一个姑娘家遇到什么危险?”说完,不等阮丛生再有任何反应,他伸手轻轻一推,便将阮丛生推到了一边,快步追着阮萍萍的身影而去。
阮丛生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程霄的顾虑。他心中也有些担忧,可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让他像程霄那般不拘礼法地追上去,他实在做不到。只能站在庙门口,望着阮萍萍消失的方向,急得直跺脚,却无计可施。
阮萍萍沿着庙后的小路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她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汪清澈的小溪横亘在眼前,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如同撒了一地的碎银,闪烁着细碎而温柔的光芒。溪边的草丛中,几只萤火虫飞舞穿梭,点点微光与月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她走到溪边蹲下,将双手浸入微凉的溪水中,轻轻涮洗着手上的油污。溪水清凉,带着草木的清香,稍稍抚平了她心中的几分燥热。洗罢手,她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依旧蹲在溪边,目光落在那潺潺流淌的溪水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夜晚的郊外格外安静,没有白日的喧嚣,只有溪水潺潺的流动声,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蝉鸣,偶尔还有夜鸟扑棱翅膀的轻响,交织成一曲轻柔的夜之乐章。这派祥和宁静的景象,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她心中的烦乱与不安渐渐抚平,让她沉浸在这份难得的静谧之中,久久舍不得离开。
程霄悄无声息地跟在阮萍萍身后,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犹豫了许久。他看着阮萍萍独自蹲在溪边的背影,纤细而孤单,心中涌起几分怜惜,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知道,有些话终究要说清楚,一味地遮掩回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思虑再三,他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再刻意隐瞒。
他轻轻迈步走上前,在阮萍萍身后站定,声音放得格外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阮萍萍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也知道是程霄跟了上来。只是她心中纷乱,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一直假装未曾察觉。此刻听到他这般直接的询问,她知道,再装下去也无济于事。她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眼前的溪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太多情绪,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程霄心中反而安定了几分。他缓缓走到阮萍萍身边,与她并肩站在溪边,目光同样落在那涓涓流淌的溪水上,语气诚恳而认真:“你不要管我与丛生之间的纠葛,也无需在我们之间做任何选择。”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阮萍萍,眼中满是真挚,“你只需跟着你的心意走,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我相信丛生他定也是与我一样,一定会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无论你的决定里有没有我们的存在,我们都会尽己所能地帮你,护你周全。”
说完这番话,他才敢真正直视阮萍萍的眼睛,心中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忐忑。
阮萍萍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程霄的理解与包容,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驱散了她心中的寒意。她缓缓转过头,恰好与程霄的目光撞个正着。那目光中满是温柔、尊重与坚定,没有丝毫的强迫与逼迫,让她心中的压力瞬间减轻了许多。那一刻,千言万语都显得多余,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无声的默契。
她看着程霄,慢慢站起身。此刻,她突然很想抱一抱眼前这个事事将她放在第一位的男人,他懂她的顾虑,体谅她的难处,还如此贴心地为她着想。可她心中的枷锁太重,那份与阮丛生的婚约,那份对未来的迷茫,让她不敢有丝毫的回应。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开这缠绕在心头的结,或许时间能给她答案,但此刻此地,她能给出的,唯有一声淡淡的感谢。
“谢谢。”阮萍萍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说完,她便转过身,与程霄擦肩而过,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程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他心中其实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奢望。如今奢望落空,虽有遗憾,却也并未太过强求。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轻轻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随后便转身跟上了阮萍萍的脚步,与她一同朝着破庙走去。
这一夜,破庙中的火焰渐渐微弱,直至化为一堆暗红的炭火。周遭一片寂静,却无一人能够安然入眠。阮萍萍躺在稻草堆上,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程霄与阮丛生的对话,心中的纠结与迷茫如同潮水般起起落落;阮丛生辗转反侧,心中既有对阮萍萍的担忧,又有对程霄的不满,还有对那份婚约的执着与不安;程霄靠在墙壁上,目光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对阮萍萍的牵挂,也有对未来的期许与不确定;姚宇哲因这压抑的氛围而难以入眠,同样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四人各怀心事,和衣而卧,直至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天际渐渐亮了起来,才各自起身,简单整理了一番,便一同朝着越州府的方向继续行进。
一路前行,不过半日路程,便抵达了一座繁华的城池。程霄带着众人径直前往城中一家名为“锦记”的布庄,原来这竟是程家旗下的商号。他与掌柜的低声交代了几句,便顺利支了一笔银子,随后又带着众人到附近的成衣铺、粮铺添置了全新的衣物与充足的干粮,还在车马行买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与两匹快马。
有了马车代步,接下来的路程便顺畅了许多。每到一座城池,程霄总能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家的商号,有时是绸缎庄,有时是食肆酒楼,有时是临街客栈。虽是支了银子,但无论是食宿还是物资,都安排得妥帖周到,几乎没让众人花费额外的钱财。
这日,众人在一家名为“云栖”的客栈歇脚,阮丛生看着店小二恭敬周到的态度,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向程霄问道:“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南北各地,各行各业都有你们家的生意?”
程霄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广撒网,多敛鱼,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程家从祖辈起便开始经商,历经几代人的打拼,衣食住行各个行当都有涉猎,如今在各地也算是有些薄产。好在祖上广结善缘,江湖上的朋友与商界的同仁也都给几分薄面,故而每家店铺经营得都还不错。”
阮丛生听了这话,心中虽有几分佩服,却不愿让程霄太过得意,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免得他再继续臭显摆。
一路行来,众人都察觉到了阮萍萍的异常。她这两日总是郁郁寡欢,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她常常一个人躲在马车上,要么靠着车窗发呆,要么闭目养神,很少主动与人说话。即便程霄或阮丛生找话题与她攀谈,她也只是简单应答几句,便又陷入沉默,刻意回避着与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阮丛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性子本就耿直,不擅言辞,面对儿女情长的纠葛,更是手足无措。每次想开口安慰,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阮萍萍日渐沉默,心中愈发焦虑。
程霄自然明白阮萍萍为何如此。他知道,阮萍萍心中的枷锁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开,那份与阮丛生的婚约,以及她自身的顾虑,都让她难以坦然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他没有过多地打扰,只是默默关注着她,在她口渴时递上一杯热茶,在她疲惫时放慢车速,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关心。他心中暗暗期盼,待到了越州府,见到阮丹青后,两个闺中密友能够好好谈心,或许阮丹青能帮阮萍萍解开心中的症结。
从释忘岛到越州府,原本只需三五日的路程,只因中途遭遇土匪耽搁了时日,又因后来一路添置物资、缓缓而行,故而足足走了七日。第七日傍晚时分,众人终于抵达了越州府。
越州府果然名不虚传,城墙高大巍峨,城门处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一派繁华景象。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长长的影子,街边的店铺灯笼初上,暖黄的光芒与落日的余晖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馨而热闹的氛围。
“天色已晚,今日怕是不便去秦府了。”程霄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对众人说道,“不如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前往秦府拜访。”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程霄很快便在秦府附近寻到了一家环境雅致的客栈。众人各自安顿下来后,便相约到楼下大堂用晚膳,但阮萍萍借口累了,连晚膳都没吃,就熄了蜡烛休息了。
阮丛生看着满桌的佳肴,却食不知味,他忍不住看向程霄,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萍萍到底怎么了?自从破庙那晚之后,她就越发不对劲了!是不是你那晚跟她单独出去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招惹到她了?”
程霄正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阮丛生,眼中带着几分无语:“若是我真的招惹到她,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在这里质问我吗?”说完,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副欠揍的模样让阮丛生瞬间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挥拳而上。
可还不等阮丛生发作,程霄接下来的话便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他瞬间僵在原地:“那晚我与你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听到了。”
“什……什么?!”阮丛生猛地站起身,声音因太过激动而有些变调,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那……那她岂不是全都知道了?”
程霄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想来是这样。”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继续说道,“她如今心里定然是乱得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所以,咱们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过多打扰她,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慢慢想清楚。也许过几日,等她见到了阮丹青,两人好好聊聊,她便能想开了。”
阮丛生坐回座位上,心中五味杂陈。他既为阮萍萍知晓了自己的心意而感到几分窃喜,又为她的烦恼而忧心忡忡,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知晓一切后的阮萍萍。他沉默了许久,或许,他们此刻抵达越州府,正是最恰当的时机。如此一来,明日前往秦府,便显得尤为重要。
客栈的房间里,阮萍萍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蜡烛被吹熄后,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的模糊轮廓。她辗转反侧,心中满是对明日见到阮丹青的期待与忐忑。
她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演练着明日见到阮丹青的情景,想象着两人见面时会是怎样的激动与欣喜,想象着自己该如何开口诉说这一路的遭遇。她越想越是清醒,毫无睡意,直到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夜色越发深沉,才惊觉已是夜半三更。
她知道,明日还要早起前往秦府,必须养足精神。于是,她摸索着从随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里面装着安神香,在香料的催化下,阮萍萍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脑海中的思绪也变得模糊。她闭上眼睛,任由睡意席卷而来,终于渐渐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