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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萃华楼暗藏玄机,金笼雀破自由天 ...

  •   夏末的朝阳穿透薄雾,唤醒了沉睡的天地。林间鸟儿叽叽喳喳地嬉闹翻飞,一缕清风拂过,吹乱了赶路人额前的碎发,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
      阮萍萍一行人一大早便背好行囊,踏上了新的旅程。程霄背着自己的行囊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阮萍萍两手空空,像个好奇的孩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弯腰采摘路边的野花,或是追逐飞舞的蝴蝶;阮丛生背着自己和阮萍萍的行囊,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姚宇哲则背着一口沉甸甸的铁锅,小跑着跟在队伍末尾,气喘吁吁,不敢有丝毫停歇,生怕被落在后面。
      走走停停间,太阳渐渐升高。将近晌午时分,一行人终于踏入了县城的城门。城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阮萍萍从未见过这般繁华的景象,眼睛都看直了,三两步就跑跳着超过了程霄,挨个摊位打量着,无论是街边小贩售卖的糖人、剪纸,还是琳琅满目的布料、饰品,在她眼里都是新鲜玩意儿,即便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她也格外喜爱这份人间烟火的热闹与亲和。
      程霄快步走到她身边,顺着她好奇的目光望去,笑着指向不远处一栋气派的三层小楼:“那是这城里最有名的萃华楼,他家的梅花参做得堪称一绝,味道鲜美至极,我带你去尝尝?”
      爱吃本就是阮萍萍的软肋,一听到有好吃的,哪里还需要程霄领路,立刻循着那栋小楼的方向跑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快走快走,我都快饿了!”
      程霄和阮丛生见状,连忙快步跟上;姚宇哲更是苦不堪言,刚喘匀一口气,又得背着铁锅小跑追赶,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四位客官,里面请!”四人刚踏进萃华楼的大门,一名穿着干净长衫的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他快速扫过四人,目光在阮萍萍身上稍作停留,笑着说道:“姑娘,咱一楼还有空桌,小的带您几位过去?”
      阮萍萍刚点点头,准备跟着店小二走,程霄便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甩给店小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带我们去三楼雅间。”
      店小二接住银子,掂量了一下重量,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更加殷勤,弯腰躬身道:“好嘞!客官里面请,小的这就带您上去!”说着,便在前领路,小心翼翼地领着四人穿过一楼大堂,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登上三楼。
      这县城虽算繁华,但大多是两层小楼,唯独这萃华楼是三层构造。站在三楼的露台上,极目远眺,不仅能将城里的街景尽收眼底,甚至能望见城墙外蜿蜒的海岸线,波光粼粼,十分壮观。别说阮萍萍看得兴致勃勃,就连沉稳的阮丛生和见识浅薄的姚宇哲,也忍不住走到窗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致。
      程霄则一脸淡定地坐在桌旁,看着三人少见多怪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跟进来的店小二说道:“给我来一份上好的梅花参,其余的菜,你看着搭配就行,够进入这雅间的最低消费便好。”
      店小二先是局促地看了程霄一眼,眼神闪烁,随即迅速低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好嘞!”,便转身退了出去。
      那店小二的局促虽只是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程霄锐利的眼睛。他正思忖着要如何打探其中缘由,就被阮萍萍好奇的声音打断:“什么是进入雅间的最低消费?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这话一出,阮丛生和姚宇哲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转头看向程霄,等着他解释。
      程霄笑了笑,耐心地说道:“这萃华楼的规矩很特别。一楼是给散客和旅人准备的,大家同桌而食,方便交流交友,也能增添人气;二楼是给达官显贵准备的包房,用于商议私事或公务,清静私密;三楼则是给常年光顾的老顾客预留的雅间,这些老顾客大多是冲着梅花参来的。所以三楼设有最低消费,一来是防止有人只点昂贵的梅花参,不点其他菜肴,二来也能保证酒楼的收益。”
      阮丛生听后,眼中露出钦佩之色,赞叹道:“这萃华楼的东家真是深谙经商之道,既划分了客群,满足了不同人的需求,又能打响名气、增加收入,真想结识一下这样的人才。”
      程霄听后,得意地笑了笑,拿起茶壶给众人倒茶,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阮丛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暗骂了一句“厚脸皮”;姚宇哲则满眼崇拜地看着程霄,由衷地说道:“程兄,你懂得可真多!”
      不消片刻,一桌子菜肴便陆续上桌了。鸡鸭鱼肉、时蔬鲜果,摆了满满一桌子,香气扑鼻。只是那道招牌梅花参,程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色泽暗沉,纹理也不够清晰,与他记忆中的梅花参相去甚远。
      他不等众人动筷,先夹了一小块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知道你嘴馋,也不至于这般心急吧。”阮丛生见他独自品尝海参,忍不住调侃道,顺手给阮萍萍也夹了一块,放进她碗里,“萍萍,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程霄没有理会阮丛生的调侃,又夹起一块海参仔细观察,眸子渐渐变得阴郁,眼神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突然,他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面前的菜碟都微微晃动。
      阮萍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放进嘴里的海参还没尝出味道,筷子停在嘴边,眼神慌乱,还带着一丝委屈,愣愣地看着程霄。
      程霄见状,立刻收敛了怒气,满脸歉疚地看着她,连忙解释道:“抱歉抱歉,吓到你了。这参有问题,不是真正的梅花参,不过是普通的刺参罢了,味道也还不错,你们先吃着,我去处理点事情。”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雅间,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阮萍萍哪里还能安心吃饭,犹豫了片刻,便也起身跟了上去;阮丛生见她跟了出去,自然也紧随其后;姚宇哲见状,也放下筷子,快步跟上,心里暗自嘀咕:难道是饭菜出了什么问题?
      程霄在前面疾步而行,对萃华楼的布局似乎了如指掌,七拐八拐地穿过走廊,径直走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不由分说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老者正站在一只精致的金鸟笼前,手里拿着一支玉制长箸,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听到有人擅自推门而入,老者正要转身怒斥“谁这么不懂规矩”,待看清来人是程霄时,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连忙慌张地转身,将套在金鸟笼外的罩布盖了上去,才转过身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少东家!您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小的也好好好招待您!”
      “少东家?”
      这三个字一出,阮萍萍、阮丛生和姚宇哲都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程霄,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来程霄就是萃华楼的少东家!
      程霄毫不客气地走到老者的书桌后坐下,随意翻看着桌上的书信,语气平淡地问道:“吴伯伯,您在我们家做事,也有十几年了吧?”
      “回少东家,整整十二年了。”老者名叫吴金贝,是萃华楼的掌柜,他镇定地回答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似乎对自己的资历很是骄傲。
      程霄连头都没抬,继续说道:“看样子,我长姐给您开的工钱不少啊。不过十二年,您都能打造出这样一只金鸟笼了,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吴金贝的眼神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强装镇定地解释道:“少东家说笑了,这鸟笼只是镀金的,不过是小老儿的一点嗜好,样子货罢了,不值钱的。”
      “样子货?”程霄猛地抬起头,眼神冰冷,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那这梅花参,是不是也只是用来‘镀金’的样子货?”
      吴金贝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点梅花参的雅间客人,竟然是少东家微服私访。他本以为又是哪个不识货的暴发户,想用普通刺参蒙混过关,没想到竟然栽在了正主手里。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他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少东家!小的知错了!小的一时财迷心窍,您也知道,梅花参太过罕见,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吃过?倒不如将真的梅花参卖给识货的大客户,小的还能从中赚些差价,补贴家用……”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底气不足,眼神躲闪。任谁都能看出,这十几年里,他靠以次充好、偷换梅花参,贪了不少银钱,否则也买不起这样精致的镀金鸟笼。
      程霄被他气得笑了出来,冷声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将刺参切成小块烧制,怕遇到识货的客人找你麻烦?”
      “是是是,确实有几个识货的客人闹过,但都被小的用其他菜肴安抚下去了,绝对没砸了萃华楼的招牌!”吴金贝一脸懊恼,悔不当初,“小的就是一时贪财,再也不敢了!”
      程霄冷着脸,站起身,走到那只金鸟笼前,掀开罩布。笼中的金丝雀因为突然的光亮,欢快地叫了起来,在笼中扑腾着翅膀。他拎起鸟笼,走到阮萍萍面前,笑着问道:“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了。”
      阮萍萍连忙摆手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快收起来吧。”
      程霄却不容她拒绝,牵起她的手,将鸟笼的挂钩挂在她手腕上,转身对吴金贝说道:“这鸟笼,我就当你送给我的见面礼了。”
      “是是是,少东家喜欢就好!”吴金贝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
      “把收你梅花参的人的信息写下来,给我。”程霄继续吩咐道。
      吴金贝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联系方式,双手奉上。
      程霄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萃华楼你经营了十二年,也算有感情了,继续做你的掌柜吧。但我有一个要求,以后该用梅花参,就必须用真的,绝不能再以次充好,砸了萃华楼的招牌。”
      吴金贝闻言,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谢少东家开恩!小的以后一定恪尽职守,绝不敢再犯!”
      “卖参的生意也不用断。”程霄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从前你贪多少差价,我就给你多少抽成。不过,参的价格要涨上去,有问题吗?”
      吴金贝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被责罚,反而能光明正大地赚抽成,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对程霄更是钦佩不已,连忙应道:“没问题!没问题!从前小的是偷偷摸摸地卖,量少,价格也被对方压得极低;如今有少东家您发话,过了明面,价格自然能涨上去,小的一定办好!”
      程霄点了点头,继续吩咐:“去做一份真正的梅花参,送到我们的雅间。另外,准备两匹快马、一辆马车和一只信鸽,我们待会儿要用。”说完,便转身带着阮萍萍三人,径直回了雅间。
      吴金贝是个精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办事,连忙殷勤地送走众人,转身便吩咐下人去准备。
      回到雅间,阮萍萍第一件事就是将手腕上的金鸟笼放在一旁的茶桌上,严肃地对程霄说道:“这鸟笼你快收回去,我真的不能要,太贵重了。”
      程霄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安抚道:“放心吧,这确实是镀金的,不值几个钱,你就留着当个玩意儿。你听,这小雀儿叫得多好听,就当是给它安个家。”
      阮萍萍低头看向笼中的金丝雀,它正在笼子里不停地扑腾,撞得笼子“砰砰”作响,显然是渴望着外面的天空,向往着自由。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共鸣,自己不也像这笼中雀一样,被婚约束缚着,渴望着自由吗?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打开了笼门。金丝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扑腾着翅膀,飞快地飞出笼子,朝着窗外的天空飞去,越飞越高,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看着鸟儿重获自由的身影,阮萍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头对程霄说道:“它现在才算是真正回家了。这笼子你自己留着吧,愿意关谁关谁去。”
      程霄看着她纯真的笑容,心中突然意识到自己送错了礼物。他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却忽略了那是一只囚禁自由的笼子。但木已成舟,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既然你不要,我待会儿找家当铺当了,给咱们当盘缠。不过……”他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阮萍萍,“那可是一只上等的白雀,价值不菲,这镀金笼估计也就用了半两金,说不定笼子还没那雀儿值钱呢。”说完,还假意惋惜地叹了口气。
      阮萍萍一听,瞬间傻了眼,拉着阮丛生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丛生,你看还能追上吗?不行咱们把它抓回来吧,太可惜了!”
      阮丛生无奈地瞪了程霄一眼,知道他是在逗阮萍萍。以他的身手,想要追上那只鸟并非难事,但何必为了一只鸟煞费苦心。他耐心地哄道:“别听他胡说,他那么有钱,哪里会在乎一只雀鸟。快尝尝这真正的梅花参,刚端上来的,香气扑鼻,吃完咱们还要赶路呢。”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将一盘真正的梅花参端了上来。这参色泽鲜亮,纹理清晰,透着诱人的光泽,浓郁的鲜香瞬间弥漫开来。阮萍萍早就闻到了香味,只是刚才一心想着那只鸟,没心思品尝。
      程霄见她脸上还带着一丝惋惜,知道自己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想了。就算那雀儿再值钱,也不如让它重获自由有意义。若为自由故,万物皆可抛,你做得对。”
      这话恰好说到了阮萍萍的心坎里,她脸上的惋惜渐渐散去,释然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梅花参放进嘴里。软糯鲜香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果然名不虚传。她立刻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投入到眼前的美味佳肴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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